月色正好,宁华殿内,南潇月有些怅惘的坐在桌边,轩辕煜又被皇帝召进宫了,因为前几日进宫赐凤冠那件事,南潇月总是怕那变态皇帝会欺负煜哥。
“唉,独守空房的感觉还真不好啊。”
南潇月叹息了一声,在旁边掌灯的江昊听了,干脆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呵,女人。”
江昊将蜡烛换成了新的,转而坐到南潇月身边,道:“姐大,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让我做过两把剑,你还记得吗?”
南潇月看着她,正色道:“那个图纸啊,我当然记得,怎么样,做好了吗?”
“我找了一个靠谱的人,昨日,他已经按照图纸将姐大需要的东西制了出来。”江昊淡漠道:“我找个时间去取,拿回来之后你再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合适。”
“嗯,我知道了。”南潇月望着天,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道:“反正今天晚上没有事,咱们回醉月楼看看吧。”
“好,我陪你去。”
江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南潇月也换了一身轻巧的便装,随便挑了一把剑佩在身上,跟着江昊出了宁安王府的大门。
江昊脚步匆匆,南潇月身上没有伤,也是跟得上的。
这醉月楼到了晚上,仍旧是灯火通明的,莺歌燕语不断,来往的人有的是在这醉月楼中歇脚的,对于诸多江湖人士来说,有姑娘相陪总比那些驿馆要好。
南潇月随手将面纱戴上,走近醉月楼,坐在柜台后面的澜夜一手拖着账本,一手拨弄着算盘,看起来跟一个焦头烂额的上班族没什么两样。
南潇月浅浅的笑了笑,在柜台上敲了两下,道:“不知小女子可否有幸约公子一晚?”
澜夜一抬头,看到南潇月,兴奋的叫了一句:“月老板。”
之后魅气横生的撒娇道:“月老板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让澜夜好生思念,还以为月老板捡了高枝,就不要这醉月楼了呢。”
南潇月笑着,在澜夜的额头上敲了一下,道:“好了,醉月楼可是我花了大把银子重建的,我怎会不要,说起来,最近你也是忙坏了,该找个人帮帮你才是。”
“我也想找人帮我啊,可是……”澜夜单手托腮,十分认真道:“你走的时候将这里托付给我,我自然是要好好照看的,让别人帮我干什么我都不放心。”
“好了。”南潇月看了一眼江昊,道:“江昊,你帮他看一会儿,澜夜,你跟我上楼去,我有事要问你。”
“知道了,月老板。”
南潇月带着澜夜,去了楼上的“办公室”,刚关上门,澜夜就挑眉凑过来,道:“月老板刚才说约我一晚,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南潇月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道:“先不说这个,我这次来是要跟你谈正事的。”
南潇月端正的坐下来,十指交叠放到唇边,道:“最近最醉月楼的生意可还稳妥?”
“还可以吧。”澜夜也毫不客气的坐下来,道:“我在奴隶市场新买了一批人,男女皆有,品相绝佳,而且都是善用兵器的高手,送来的那天,我请人验过货,都没有问题。”
“还有……咱们楼里那群看起来娇滴滴,成日惹是生非的人,我也都放出去了,给了点银子让她们另谋出路,不过我估计,她们大多不回去当奴婢,估计是换了一个青楼继续待着。”
南潇月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还有别的事情发生吗?”
“有。”澜夜道:“最近城边附近多了许多断胳膊断腿的士兵,看起来像是在前线受的伤,他们大多没有亲人,都只能窝在墙角自生自灭,我觉得,这些人中不乏可用之才,应当改日,陪月老板去挑选一番。”
“士兵?”南潇月微微挑眉,问道:“最近战乱频繁吗?怎么会有士兵出现在城边,底子干净吗?”
“月老板有所不知。”澜夜提及这件事,表情微动,道:“近日北塞蛮夷之人屡屡冒犯我国边界,令民不聊生,朝廷已经派兵去平定了数次,但都是毫无结果,南边匪寇横行,也是不安生,据说……皇帝最近很想重新启用宁安王带兵前往北塞平定边界。”
“宁安王?”南潇月眼神一凛,道:“你是说皇帝想派轩辕煜去北塞?!”
似乎被南潇月的激动吓了一跳,澜夜表情有些错愕,道:“是啊,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因为宁安王曾经战功赫赫震慑一方,如今平定边塞,他是最好的人选之一,皇帝老儿那般聪明,自然会让他这幼弟去,若胜,是理所当然,若败,那便正好杀一杀宁安王的锐气。”
南潇月颦颦蹙眉,私下里,她是真不希望轩辕煜去,但她也明白,她阻止不了。
“行吧,我在这担心也无济于事。”南潇月抬眸,问:“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就是……”澜夜思虑了一下,道:“先帝的亲妹妹溪纯公主前些日子不知为何非要见醉月楼的老板,我出去接待她被她好生奚落,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我怕擅自拒绝,扰了您的计划,于是便没做定夺,暂时压下等你回来。”
溪纯公主?
南潇月不记得和自己有交集的达官贵族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南潇月淡然道:“会不会是这溪纯公主的驸马爷来逛花馆刚巧让她看见了,才故意来找茬?”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澜夜说着,耸耸肩,道:“可是,我了解事情之后才知道,溪纯公主的驸马,在三日前去世了,还死的不明不白的,已经去世的人,就算曾经逛过花馆,那也不至于来这里闹吧。”
“此事蹊跷。”南潇月表情认真,吩咐道:“请告诉那公主,我明日一早见她,我今夜就住在着,不回去了。”
“真的?”澜夜似乎十分高兴,道:“要不要奴家伺候月老板就寝?”
“那倒是不用。”南潇月果断拒绝,道:“去把楼下的账本拿上来,顺便让江昊回去通知府里一声,我今晚不回去。”
“嗯嗯,我知道了。”澜夜最后朝南潇月抛了一个媚眼之后才离开。
南潇月是看出来了,这澜夜的娇弱魅气绝对是职业病,控制不住的那种!
夜色渐渐变浓,南潇月拿着账本细细的看着,其中澜夜用朱砂批注的地方南潇月格外留神了一些,澜夜的字不算好看,却十分工整,每隔几页,就会有一行密密的蝇头小楷写着近几日的盈亏情况,以及应当怎么办。
南潇月一边看,一边轻轻的勾起了嘴角。
澜夜这个人,平时没个正经的样子,做事其实还是很认真的,南潇月感概,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翻着翻着,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却看见一排又小又花哨的字:只羡鸳鸯不羡仙。
字体与前面的批注如出一辙,看这样子,一定是澜夜写上去的,可不知为何,后来又用朱砂划去了,虽然划去了,但黑色墨汁的痕迹还是格外清晰。
“真是的,为什么要划掉?”南潇月有些惋惜的看着这行字,道:“又不是实现不了,为什么要划掉,天下有缘人那么多,人人都有资格只羡鸳鸯。”
就算是一个跌落风尘的男子,也是一样的。
南潇月笑着伸了一个懒腰,收起账本,躺倒床上,左右辗转了两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后来想起来了,南潇月不由得老脸一红。
对啊,少了煜哥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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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南潇月不知为何睡得十分安稳,她迷糊着想要揉一揉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被什么人抱着,抱得很紧,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南潇月十分兴奋的叫了一声:“煜哥。”
没错,在这醉月楼,敢正大光明的爬到他床上的男人,除了煜哥别无他人。
轩辕煜似乎被她这么一叫叫醒了,低声道:“嘘,别吵,你知道我昨夜什么时候才回来吗……”
“我……我还以为你要住在皇宫里,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南潇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你怎么不好好在家里睡觉,来我这了?”
轩辕煜睁开眼睛,道:“我家夫人夜宿青楼,难道还不让我来看?”
南潇月道:“那你现在看到了,可放心了?”
“不放心。”轩辕煜道:“只有你在我怀里,我才放心。”
“好了好了,不闹了。”南潇月推开轩辕煜那只十分不老实的手,道:“我今日还要接待客人……”
“接待客人?”轩辕煜深邃的眼眸盯着南潇月,道:“什么客人?男的女的?”
“女的。”南潇月无奈道:“就算是男的,我们之间也不会发生什么,ok?”
“那不行,若是男的,我就替你接待了。”轩辕煜一把揽过南潇月,十分认真的说:“若我去接待,我可以保证他这辈子都见不到你。”
“好了,煜哥,乖,我真的要忙了。”南潇月匆匆起身,道:“我就在这里接见,你要是没睡醒的话就再也继续睡,反正帘子一拉也没人看得到。”
南潇月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只听澜夜在门口魅声道:“月老板,溪纯公主的马车一刻钟之后就会到,还请月老板准备一下。”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南潇月应了一声,之后飞快的起床换衣洗漱,戴好面纱之后还不忘在轩辕煜的脸蛋上掐了一下。
“煜哥,你就在这里睡吧,等我谈完了再一起回王府。”
南潇月说着,又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之后才把帘子拉上。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澜夜又一次敲门道:“月老板,溪纯公主已经到了。”
南潇月端着架子,道:“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澜夜引着一位衣着素白,戴着面纱的女郎走了进来,那女郎步态柔弱,就像生病了一样,虽说是公主,可旁边也没有一个婢女伺候着。
南潇月不曾行礼,只是端庄的坐着,道:“溪纯公主,久仰久仰,听闻公主点名了要见我这个风尘之地的老板,不知有何贵干?”
“我……我想找一个门路。”溪纯公主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看向站在一边的澜夜,南潇月会意,挥手让澜夜先出去,澜夜十分听话的出去了。
房间的门刚刚关好,溪纯公主便迫不及待道:“我要找一个门路,为我的驸马齐氏报仇!”
南潇月轻轻一笑,笑声极其冷淡,道:“公主殿下怕是找错了地方,我们这是青楼,不是官府,要申冤恐怕也找不到我们这里来。”
“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到你们这里来的!”溪纯公主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道:“这件事情,官府根本就管不了!当年要不是因为那个皇妃,我家驸马岂会落到今天这副田地,岂会被人杀害了,连头颅都找不到!”
皇妃?又是皇妃?
南潇月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道:“官府都管不了,我一介女流,又凭什么管这种事?公主殿下怕是太过抬举我了吧。”
“并未我一人抬举。”溪纯公主将一张信纸放到桌子上,道:“士候府的夫人让我来找你的,我不求别的,只求让杀害我夫君的人不得好死。”
“听你这语气……”南潇月不紧不慢,道:“你已经知道是谁杀了你夫君吗?”
“我当然知道,天底下还有谁能打着那位皇妃的旗号杀人!”溪纯公主怒火中烧,道:“我请求月老板,派人替我杀了轩辕煜,重伤也好,花多少钱都可以!”
南潇月一听,瞬间觉得十分惊讶。
煜哥杀的人?不可能啊,三天前他正和南潇月一起“缠缠绵绵到天涯”呢,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去杀人。
南潇月微微蹙眉,复又恢复平静,问道:“轩辕煜?你确定?”
溪纯公主道:“再确定不过了!”
南潇月挑眉,问:“你看到他杀人了?还是你人赃并获了?”
“这……”溪纯公主犹豫,咬牙道:“总之,我相公为人和善,从不得罪人,除了他,没人有理由杀我夫君。”
“那可不行。”南潇月翘起二郎腿,道:“我月老板不喜欢做不明不白的生意,若想让我帮你,你最好把事情的原委都说出来,包活那个什么皇妃,否则,我是不会替你杀人的。”
溪纯公主有所犹豫,南潇月不慌不忙道:“我这个人向来对旁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喜欢打听,你口中的皇妃和轩辕煜,我实在不知道是谁,还请公主殿下赐教才是,当然,你也可以保留不说,我可以当你从没来过醉月楼。”
溪纯公主紧紧的蹙眉,咬牙道:“还不是因为前朝那个晦气的皇妃。”
“那皇妃就是个妖孽,此事朝野皆知,先皇为了那妖孽,不思朝政良久,致使百姓不安,边塞动乱。”溪纯公主动情道:“后来,我夫君因为心系百姓,就联合了诸多大臣,上奏陈述那皇妃的妖孽行径,要求皇上杀之,以慰天下百姓,后来,那皇妃召见了我夫君一次……”
“就是那一次,我夫君回来之后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寝食难安,我猜想,他定是被施展了什么妖术!我夫君当晚就撤回了批判皇妃的折子。”
“后来,皇妃被仙人带走,原本已经无事了,可那仙人偏偏找到了我夫君,逼迫他看什么王妃起舞,恶心至极,第二日,我夫君便连上三封奏折,要求杀死皇妃,可这些奏折不但没有到皇上跟前,反而全部落到了轩辕煜的手中。”
“轩辕煜当时不过几岁,但眼神里已然是对我夫君充满杀意,那眼神令我至今难忘,我当时就在想,这小子若以后羽翼丰满定会来取我夫君性命!如今便是最好的证明!”
南潇月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思虑片刻之后小,轻笑了一声,道:“之后呢?你夫君是怎么死的?”
提起这个,那溪纯公主的眼泪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我夫君,他死的好惨啊!”
南潇月冷笑一声,只觉得一阵牙疼。
溪纯公主则是声情并茂,道:“前几日,我夫君说受邀进宫,我满心欢喜的给他准备了规整华丽的衣服,让他早去早回,可谁成想,他这一去,竟然成了不归之人。”
“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在小巷里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头就已经不见了,他身上还穿着出门时我给他准备的衣裳,我当时……我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了!”
“而且巧合的是,那条小巷离宁安王府极其的近,定是轩辕煜杀人抛尸,让我夫君蒙这不白之冤啊!”
南潇月叹了口气,溪纯公主在这边鬼哭狼嚎的,轩辕煜想必也睡不着,难为他竟然道现在都没跳出来。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南校黑淡然道:“但你手头这些证据,不足以证明轩辕煜就是杀死你夫君的人,你夫君当日独自出门,可有车马随行?”
“这……”溪纯公主蹙眉,似乎努力的想了一想,道:“驸马府里皇宫有一段的距离,当日应该有车马随行,只是……因为事发突然,我并没有太过留意那车夫……”
“这样吧。”南潇月道:“我相信你也不想不明不白的去杀人,江湖中人最讲究情义真相,这件事,我会帮你调查的,若是轩辕煜所为,我可以不姑息,但若不是,我也会帮你,不知公主殿下意下如何?”
溪纯公主想了想,似乎也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小,道:“好,还望月老板查清缘由,但这件事总不能一直就这么耽搁下去,我觉得以月老板的手腕……七天,应该不成问题。”
“七天太长。”南潇月自信的笑了笑,道:“三天吧,我会在你丈夫头七之前找到真相的。”
溪纯公主道:“那……那我在此便谢过月老板了。”
“唉,谢就免了。”南潇月轻轻弯起眼睛,道:“还劳烦公主殿下把银子留下,我收了钱,自然办事就会利落。”
溪纯公主:“……我知道了,我这就让下人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