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见沈昭盈的身子犹如纸鸢般摔倒,祁云祚眸底一阵紧缩,他快步上前,从身后抱住了沈昭盈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而女子胸口的簪子,便是落进了他的眼底。
“你做了什么?”看着她心口处沁出的鲜血,祁云祚面庞上的血色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的眼睛里第一次有惊恐的神色划过,他盯着沈昭盈的眸子,厉声喝道;“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沈昭盈的眼瞳已是失去了神采,她听着祁云祚的话,却是慢慢的微笑了。
“来人!快来人!”祁云祚对着帐外嘶吼,几乎歇斯底里一般。
“王爷有何吩咐?”顿时有侍从赶了进来。
“军医,让军医过来!快!”祁云祚紧紧的抱着沈昭盈的身子,他的眼睛红的可怕,仿佛随时能滴下血来。
那侍从看了一眼沈昭盈,不敢耽误,立马跑出了帐子去请人。
“沈昭盈!”祁云祚又惊又怒,他的手指颤抖着,看着沈昭盈胸口的伤,心口却是一阵剧痛,只厉声道;“你若敢死,待我打进京师,我让祁云义和整个沈氏为你陪葬!”
沈昭盈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祁云祚看在眼里,只将她抱得更紧,他盯着她的眼睛,哑声说了句:“我说到做到,你不许死。”
“祁云祚......”沈昭盈微弱着声音,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没事,会没事的,”祁云祚握紧她的手指,告诉她;“我这里有最好的军医,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祁云祚近乎语无伦次,他抚上沈昭盈的脸,就见女子的脸色惨白,呼吸亦是变得微弱起来,他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怀中的沈昭盈一般,一道渐渐冷了下去,冰了下去。
“燕儿?燕儿,你看着我。”祁云祚声音急促,他捧着沈昭盈的面容,勒令她看着自己,沈昭盈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躺在他的怀里,到了这一步,她心里惦记的,依然是另一个人。
“我求你,你收手吧,你不要......不要再和他打下去......”
沈昭盈的话音刚落,祁云祚只觉心口大恸,他凝视着沈昭盈的面容,却是笑了,他虽笑着,一大颗滚圆的泪珠却是从他的眼眶中落了下来,他颤着声音,开了口;“燕儿,你的心这样狠。”
她的心那样狠,到了这一步,她一心想着的,却还是祁云义。
“算我求你......”沈昭盈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祁云祚的衣袖。
祁云祚不曾开口,就听一声“王爷”响起,抬眸看去,就见军医匆匆赶了过来,祁云祚见状,连忙收回心神,对着那军医道;“快过来!”
那军医来不及行礼,连忙奔至沈昭盈面前,刚瞧见沈昭盈的情形,那军医心中就是一沉,搭脉后,面对祁云祚焦灼的眸子,军医无法,只得缓缓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祁云祚一手攥住了军医的衣领,他的眼瞳仿似要喷出火一般,只低喝道:“本王命令你,立马为王妃把簪子拔出来,她若有事,你全家老小都别想顺当。”
“王爷,”那军医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开口;“王妃伤势沉重,这簪子若是拔了.....王妃.....王妃立时气绝。”
祁云祚一怔,听着军医的话,男人眼底的光瞬间消失了,可是很快,他的的眼底复又蕴起一层杀意,与那军医道;“你听着,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也不论要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王妃活着,你要替我救活她!”
“王爷,属下实在是没法子了,这只簪子插进了王妃的心脏,哪怕是华佗在世,大罗神仙下凡,王妃.....也都是没救了啊!”那军医浑身发抖,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您若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赶快和王妃说吧。”
他这一句话刚说完,祁云祚便是一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作势要将那军医杀了,那军医见状,只吓得骇破了胆,拼命向后退去。
“祁云祚.......”沈昭盈轻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祁云祚闻言,立时低眸向着怀中的女子看去,“不要.....怪别人,这是我......都是我......”
沈昭盈的声音几乎小的让人听不清楚,祁云祚扔下剑,他抱起沈昭盈的身子,与她道;“你别再说话,我送你去京师,咱们进宫找御医。”
他知道,他现在进京,只有一条死路。
“不,”沈昭盈攥着他的手腕,她对着他摇了摇头,原先那一双美丽的眸子已是浮上了一层灰霭,她躺在祁云祚的臂弯,和他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没用的。”
她的气息已是十分微弱,瞳孔亦是渐渐放大。
“燕儿?”祁云祚双眸赤红,他双手颤的不成样子,他捧住沈昭盈的脸,整个人头痛欲裂。
“燕儿?”祁云祚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从未有过的恐惧攥住了他,只让人近乎发疯。
“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燕儿,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祁云祚将沈昭盈抱在怀中,靠在自己的胸口,他的手势蕴着无尽的怜惜,轻颤着抚上沈昭盈苍白的脸颊,他的声音那样温和,犹如情人间的呓语;“我什么都不要了,燕儿,江山,皇位,我都不要了,我也不和祁云义打仗了,我放过他,也放过自己,燕儿,我求你,我求你......”
沈昭盈听着他的话,有一颗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下,落在云鬓中,而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却还是缓缓合上了,再也不会睁开。
“燕儿,我错了,”祁云祚抱紧了沈昭盈,一字字的告诉她;“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再不会对你乱发脾气,我不会了燕儿,你原谅我,燕儿,你原谅我......”
他察觉到怀中的女子已是闭上了眼睛,他却不以为意,犹如她睡着了那般,仍是抱着她,犹如轻哄般的和她诉说着;“我知道你厌倦了京师,也不想过皇宫里的日子,我带你走,好不好?燕儿,咱们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只有我和你,咱们去过平民百姓的日子,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答应你,燕儿,我全答应。”
沈昭盈仍是一动未动,祁云祚知道,她再不会睁开她那一双温柔的眼睛了,她也再不会露出那一抹温婉的笑靥了,不会了,全都不会了。
祁云祚一夕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想哭,想喊,想大叫,可最终,他却什么也没做,他仍是坐在那儿,怀中静静的抱着沈昭盈,他那样的温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而这种温柔,在沈昭盈活着的时候,他却从未给予过她。
念及此,祁云祚笑了,起先,他只是浅笑,可是很快,他的笑声便是大了起来,他笑出了眼泪,仿佛在笑自己是这天下最大的一个傻瓜。
外间的侍从听到了笑声,却压根不敢进来看上一眼,刚才的军医从帐子里冲出来,已是告诉了他们沈昭盈去世的消息,这些亲兵大多跟随祁云祚多年,俱是晓得沈昭盈在其心中分量,竟是半天的功夫,都不曾有一人敢进去,看上一眼。
一直到天色擦黑,幕僚方才进了帐子,就见祁云祚仍是坐在地上,怀中抱着沈昭盈的身子,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整个人好似变成了雕塑了般,幕僚甚至不知道,祁云祚这般坐了多久。
“王爷,祁云义与祁云飞两人领了人马,出城与咱们开战了。”幕僚看着祁云祚这幅样子,心里也是没底,他开了口,希冀能用战事上的事让祁云祚收回心神。
“王爷?”见祁云祚毫无反应,幕僚又是道;“这一仗,是咱们和祁云义的最后一仗,咱们打赢了,王爷就可拿下京师,问鼎天下!”
“问鼎天下?”祁云祚终是缓缓抬起了头,随着他这一抬头,那幕僚看见他的样子,却是吓了一跳,就见不过是半日的功夫,祁云祚整个人仿似苍老十岁不止,他的身上再无之前的意气风发,也无曾经的睥睨天下。
“我要这天下做什么?”祁云祚淡淡笑了,他的眼睛空洞,胳膊仍是紧紧地抱着沈昭盈的身子,与那幕僚道;“他祁云义要来,就让他来吧。”
“王爷!?”幕僚大惊,忍不住道;“祁云义这一次来势汹汹,是要和王爷决一死战,王爷这般萎靡不振,这一仗还怎么打?属下知道,王妃离世了,王爷心里难过,可是王爷也不要忘了,有那样多的将士,他们的身家性命全都担在王爷身上,王爷如今为了一个女人,而将战士们的性命弃之不顾,王爷此举,可是大丈夫所为?”
幕僚的这一番话,对祁云祚却不曾起到丝毫作用,他仍是坐在那儿,缓缓合上了眼睛,与那幕僚说了两个字;“出去。”
“王爷!”
“我让你出去!”祁云祚厉声喝道,他睁开了眸子,看见了他眸底的杀意,那幕僚一震,终是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好了,再无人来打扰咱们,”祁云祚看了沈昭盈一眼,温声与她道;“只有咱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