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道上,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已经是深秋,道路两旁多有几分秋意,便是那高大的树木也落了叶片。显出几分萧瑟。地面上满是落叶和颓然的草叶,在涩然的秋风中,打着旋儿,犹似最后的舞蹈一般。
远远的,便见一名黑衣骑士朝此处而来。
那马儿虽不是顶好的良驹,却是汗血宝马杂交后的,虽不能日行千里,但七百里也是足以。故而,这一路来往,倒也没有花费多少的时间。
这马上的骑士正是凌弃,自那日从临安城出来,她一路便向北而行。
梦依同洛归雁所居的山无名,位于江南与北地的交界处,虽没有北地冬日的寒冷,却也四季分明。
在临安尚不觉秋日来得如此之快,而行至向北的路上,便会发觉秋日早已经来临,叶落枯黄便是最好的证明。
并未知会梦依自己要来的消息,凌弃看着高高耸立的山峰,驾着马儿走在略有些陡峭的山路上。
山顶。
梦依正持着一张洛归雁亲手制的纸鸢,在微风中奔跑,看着美丽的蝴蝶在蓝天白云之间,心情也是无比的畅快。她不曾享受过情人的宠爱,如今才发觉感受竟与家人的爱护如此的不同。心中满意之余,更多的则是甜蜜。
洛归雁正在药房中制药,这才让梦依独自一人出来玩耍。若是在平日,他肯定会黏在梦依身边,任她如何驱赶,都不会离开半步的。
风势有些急躁,梦依见此,便赶忙收了纸鸢,免得被风将线扯断了,让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纸鸢给刮跑了。
将将把纸鸢收好,便听到外面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梦依好生疑惑,便站在崖边的小亭向下眺望,一看之下,不觉大惊出声:“阿弃!”
那山茶花丛中策马而来的黑衣骑士,不正是凌弃。听到了梦依的呼唤,凌弃朝彼方抬起头来,竟是露出了一道浅浅的笑容。
梦依被这笑容怔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顾不得手中的纸鸢,随意放在小亭的石桌上,提起裙摆,便朝那边跑去。
人还未到跟前,梦依便迫不急的问道:“阿弃阿弃,你怎么会来得?”阿弃同花挽月也正值新婚,那个男人怎么肯让阿弃出来。别人不知,她可是看的分明。那花挽月的眼睛里只有阿弃一人,分明一副恨不得将她拴在裤腰带上的架势。
凌弃来到梦依面前,扯紧缰绳,翻身下马,这才说道:“本是想来看看你,不过……”她抿了抿唇,不知从何说起。
梦依毕竟同凌弃生活了多年,见她如此,也猜到她大约有心事。虽然这种情形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但对于凌弃的到来,梦依还是十分欢迎的。
“来来来,外面风大,咱们进去再说。”
药庐中的僮儿见自家师娘竟然同一个陌生的男人如此的亲密,愣了愣,也不知道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尚在药房中的洛归雁。
梦依将凌弃请到了一间两层的小楼之上,此处可登高望远,将美景尽收眼底,十分的惬意。
凌弃上次来时,只为养病,故而并未仔细看过此处。如今看来,这洛归雁倒是一个妙人。将这峻峰之上搭理的井井有条,不仅有景色可赏,便是居住的环境也似人间仙境一般。
远眺,那一片盛开的山茶花甚是明艳,令凌弃一颗躁动的心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前几日才刚刚收到你送来的糕点,不想你今日竟然亲自上门来了。”知晓凌弃素来对茉莉香片别有偏爱,梦依特意烹了一壶,又端了些糕点水果来。
凌弃一路赶来,却有口干舌燥之感,捧着细腻的茶杯,目露沉思,片刻才道:“我今日来,是有事要同你商量。”
梦依从未见到过她这般严肃的表情,不禁一愣。旋即,有些担忧的问道:“阿弃,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凌弃一怔,见梦依担忧的神情,便知是她误会了,忙澄清:“你安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关于我和花挽月之间,有些问题罢了。”
梦依并不知凌弃当初选择同花挽月成亲是何缘由,但她也看得出来,凌弃为人虽有些冷漠内敛,但对花挽月也确实有情。况且,她观察花挽月为人不错,待凌弃也好,这才赞同的。如今听凌弃竟然对两人之事问询,便下意识的想偏了。“那个家伙可是对不起你?!”
凌弃沉默了下,她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那日她看到花挽月同那名陌生的女子亲密,心中确有嫉妒。后来,在路上也仔细想过,花挽月素来不会对人说谎,没准那一日是个误会也说不定。但饶是如此,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她却有些混沌,这才寻求梦依的帮助。毕竟,除了梦依,在这世上,她已经没有亲人。
在得知凌弃可能是因为吃醋这才离家的,花挽月心中即是窝心,又是无奈,更多的还有愤怒。
窝心是因为他总算在凌弃的心中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无奈是因为凌弃竟然仅仅是因为吃醋,便选择了这种让他担心的方式来纾解。愤怒不仅是因为凌弃的不信任,还有对郭红的愤怒。
因此,在临行之前,他便交代了留守在夜楼的陆江,让他一定尽快将郭红一事解决了。这样的女人,留在临安城,怎么看都是个祸害。
而这一次,花挽月第一次没有乘坐自己那舒适的紫檀马车,只凭一匹快马,带着一群人便朝无名山而去。他猜想的不错,在这个世界上凌弃的至交好友只有梦依一人,想当然会去那处。只是,若不是因为收到了消息,怕他会先行去听雨小筑看看。
就在凌弃抵达后不久,花挽月也到了无名氏附近的一个小镇。而这时,凌弃正将压在心底的秘密告知了梦依。
听完凌弃这些年有些诡异的经历,梦依的嘴巴久久没能合拢。“这么说来,你即是凌弃,也是南灵儿?”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没想到却是同一个人。虽说两人面容相同,年岁相当,但性格和经历可是大大的不同。
“若非是因为楚逸,怕我如今还是南灵儿。”而且,已经随着那场火彻底的湮灭了。
提及此事,梦依也不由得唏嘘不已。“你这段经历果然离奇,但不也说明,你和花挽月之间的缘份可是注定的。你在南灵儿之时,他逃婚,到后来追悔莫及。你成为凌弃,他又穷追不舍。这兜兜转转的,好似就逃脱不了你的手掌心呢!”她不由得笑了笑,觉得花挽月着实好笑。纠结在两个女人之间,却不知那本是一个人。
凌弃听她如此一说,好像伴随许久的心结也有些解开了。那时她只觉得花挽月三心二意,却从未想过,两人之间竟然有着如此之深的羁绊。或许换做是另外一个人,便不会有这样的经历了。“前几日,我看到有一女子入他怀中,心中嫉妒不已,便逃了家。”
“噗哧!”一听她说,梦依不禁大笑出来。“原来阿弃竟然也有这般有趣的时候啊!”她认识她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竟然也会有如此幼稚的一面。人家夫妻吵架,或是冷战,她倒好,直接选择了逃家。也不知道,花挽月那边知道她竟然翘家了,该是如何的惊慌呢!怕是会担心的不得了吧。
“依我对花挽月的了解,他并非庸俗之人,想来是你误会了他。待日后同他讲明便是了,只是我不曾想,你这平日不显山露水。这一吃醋,便一鸣惊人啊!不知道花挽月那边会如何,总不会以为你是把他给抛弃了吧?”
梦依此言多少有还原了花挽月的心声,那日得知凌弃竟然逃家,他心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竟然是凌弃不愿意继续同他过日子了,这才离开的。也幸亏他身边还有一个夜月,若不然的话,怕是世间又要出现一个怨夫了。
“我这是吃醋?”凌弃喃喃着,眼神迷茫。她同花挽月青梅竹马,对他的喜爱也是与日俱增。那时花挽月扮作女子,又居于内宅,身边从未出现献殷勤的女子,她倒是不觉。后来凌弃遭遇花挽月,他又是那样一副性子,也从未见他身边出现过其他女子,她便也习惯了。因此,在见到他竟然拥抱那名女子时,这才表示诧异,以至于竟然做出了逃家的举动来。
“可不是吃醋嘛!”梦依理所当然道,但看了看凌弃的表情,忽然恍然大悟。她方才只是调侃,却不想凌弃竟然真的不曾体会过何为吃醋啊!“阿弃哎阿弃,真的不知道如何说你们两个人了。”两个看起来比谁都精明的人遭遇在一起,怎么对待感情的时候,却比幼童还要愚笨啊!这真是让人不知道如何去说了,只能套用一句俗语: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你和这花挽月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啊!”最后,她只能无奈叹道。
洛归雁那边听到竟然有陌生男子同自己的妻子举止亲密,当下就坐不住了。放下药炉不管,沐浴换过一身得体的衣衫后,便充满而来。但当看到那黑衣男子时,不禁一怔。这花挽月是如何管事的,怎么会让凌弃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