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镰如愿以偿地摁下了按钮,更让他意外的是那些悬在脑袋顶上的枪并没有射击,他颇为得意的想着,是不是这些家伙被吓傻了。
不过下一秒钟真正傻掉的则变成了他,看着潜望镜镜头里仍站在那的我,血镰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于是他在短时间内用尽各种手段来证明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
等确认好之后,他惊愕的发现我仍然在坦克前面站着,细细回想貌似刚才坦克发炮的时候确实没有什么明显的震动,于是他连忙摁下了弹壳退仓的摁钮。
瘦骨嶙峋的他哪里能抱的动充满了弹药的炮弹,那可是好几十斤的重量,所以当炮弹一退出来,他的手一接触炮弹的时候,他的整个人都被那几十斤的重量给坠的弯下了腰。
不过炮弹并没有落到驾驶舱的地板上,因为血镰很清楚那样的后果,所以他用尽全身力气这才把炮弹给抱住,可抱是抱住了,但他显得真的很难受,下坠的力量把他的脸弄成了酱紫色,相信要是再这般坚持下去的话,血镰非得吐了血不可。
一个不经意间,血镰那颗骄傲的头颅抬了起来,他的眼睛正好扫过潜望镜,当他看到那个人还站在原地没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刺激有时候会激发人的潜在能力,而这种能力多数指的是身体的反应,譬如力量或者速度,血镰现在也受了刺激,他被激起的自然就是力量。
那两条看上去马上就要断掉的手臂,竟然生生的将炮弹给抱了起来,不但抱起来了,血镰还将其重新塞回到了炮膛之中。
在完成这一切之后,他阴狠地笑了笑,然后示威似的冲着头顶上的战士们比了一个手势,但这些战士就好像没看到这些似的,皆很是平静地看着他,自下而上仰望的血镰竟从那些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悯。
他也管不上那么多了,关好舱门后他再次来到发射器前,这一回他信心满满地摁下了按钮,因为炮弹是自己装的,他确认万无一失,不过理应出现的晃动和空弹退仓并没有出现,血镰知道这次他又失败了,不过下一秒钟他的手指不断地在发射摁钮上敲打,最后他甚至改用整个手掌,可不好用就是不好用谁也没有办法。
站在外面的我似乎看到了他在炮塔内的疯狂举动,摇头叹了口气:“放弃吧,我的人已经把发射装置给破坏了,你就算把那摁钮摁坏炮弹也飞不出来!”
虽然隔着那么厚的护甲,我依然能够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咒骂声,血镰骂的很难听,大概他也预料到这次他是真的没可能再侥幸逃脱了。
为了不让他的声音再那么刺耳,战士们直接把他给架了出来,当然这过程中自然不会对他客气,哪怕他那般瘦弱但仍没少被战士们偷偷地捶,总之等他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差点没有认出他来。
前后半天时间都没用,我就已经难以辨认,可想而知刚才那一会儿功夫他被仇恨于他的战士给收拾成什么样子。
“真没想到咱们俩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不过如此短的时间你却变化如此之大,真是让人唏嘘啊!”我看着他那悲催的模样淡淡地说道。
“甭在那猫哭耗子假慈悲,现在我是看出来了,这个世界上最狡诈的人就是你都不再有第二个人的。”血镰肿着脸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冷冷笑道:“感谢你的夸奖,真没想到此生还能被冠上这样的称号,想想此生应该也是无憾了,不过可惜的是我死的时候你应该是看不到了,要不在我死的那天提前给你烧封信知会你一声。”
“哈哈,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得下来陪我,实话告诉你吧,石堡那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你带着这些杂碎一起下地狱吧!”血镰略显狰狞地说道。
我弯着腰俯视着血镰,然后怜悯地说道:“被你这么一说弄的我都不想杀你了,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亲眼看见最后到底是谁灭了谁,可要是这样的话,我估摸团里的很多兄弟都不赞同,因为你的缘故害死了他们太多的朋友,所以今天你必须得死,不过大可放心你死的绝对会很壮烈。”
突然血镰挣扎了起来,同时大声地对我吼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怎么说我们曾经也是战友,你这样对战友是会受天谴的!”
“天谴吗,就算是遭受应该是你先来吧,在把我围困在小镇的时候你怎么没考虑过天谴的事儿呢,现在知道自己要死了,你跟我谈天谴,好意思吗?”
“那不一样,我报复你是情有可原的,谁让你杀死了我的父亲,又分裂了我的佣兵团,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我报下又怎么了!”
我冷冷地盯着血镰,以前虽然知道不要脸这么一说但如此不要脸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真的很抱歉,你生或死的决定权已经不在我的手上了,它现在在我军团的那些兄弟们手上,想来他们和你应该也有仇怨吧,不是滥杀无辜吧!”
要说刚才血镰的脸色难看那是憋的,而现在面色如猪肝纯粹就是吓的,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不断联想之后自己被行刑时的画面了。
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对于这种人我不想浪费太多口舌,于是我直接挥手示意旁人把他暂且收押,毕竟眼下还有这么几十辆没怎么样的战车等着我们去收编。
受伤的敌军轻一点的我便让水柔给收了,重一点的我这次也残忍了些,就任其自生自灭了,另外还有一些没受伤的就交给李虎他们这些搞政工的去说服教育了。
其余兄弟该接履带的接履带该补胎的补胎,总之这片区域大家干的热火朝天的,要是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里是露天的战车修理厂。
太阳日渐西落,为了提前完成任务,我们更是直接把那些俘虏也给叫了过来帮忙一起修理,这人多力量大,战士们终究是没有让我失望,在大黑前终于把最后一条履带给装好了。
本来祭旗出兵的事儿应该是白天,不过我现在却一分钟也等不下去了,听血镰所说的梅儿的事情,让我愈发肯定她在石堡里遭受着非人的待遇,所以我要尽快将其解救出来。
虽然荒原部落中的说道讲究很多,但听了我的缘由之后,他们也暂时放弃了那些条条框框。
战士们在空地上点燃了几堆篝火,大概是木头放的太多,再加上干草的缘故,导致半边天都被火焰给映红了。
血镰被人押了上来,那是正中心的位置,一堆干草和木头簇拥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而血镰这会儿已经被绑在了上面。
经过短暂的休息,这家伙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一些,在捆绑他的时候,这家伙很不老实,有几次差点挣脱束缚,要不是战士们眼疾手快没准儿我们还得抓一会儿这家伙。
捆绑他的绳子很粗,而且战士们特意多绕了几圈,透过火光我甚至能够看到他手臂上的红色淤痕,哪怕被绑上了,血镰也没有停止挣扎,因为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现在要是再不争取逃离,那等待他的只有那熊熊燃烧的烈火。
可挣扎又真的有用吗,就算他能挣脱开绳子,可又能逃的出这上百人的包围圈吗!
我缓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低声对他说道:“这已经算是我为你争取的最有尊严的死法了,起码你能落个全尸,要是按照兄弟们的想法,他们巴不得把你大卸八块,甚至有的人觉得用刀一刀一刀把你给剐了都不解心头之恨。”
血镰这家伙不但不领情相反怒视着我然后吼道:“收起你那伪善的嘴脸吧,依我看那些点子都是你想出来的,倒是那些战士们心好才想出来这个法子的。”
我没有生气,而是很随意地说道:“随你怎么想吧,我不在乎,反正你早晚都得死,怎么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完我便回到了队伍之中,祭旗的仪式是由卡亚主持的,基本上讲的就是我们要进攻石堡,原因是什么之类的告词,这些话都不是说给人听的,按照荒原的说法这是讲给部落供奉的图腾听的,因为族人们都相信在自己战斗的时候,图腾会庇佑自己,会让部落打胜仗。
等那一番告词说完之后才算是正事,只见卡亚从一名诺巴族人手中接过火把,然后围着血镰绕了一圈,绕圈的同时他的嘴里在不断地嘀咕着什么东西,等他重新回到起点时,卡亚冲着血镰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火把丢到了干草之上。
血镰脚下的草和木头没有倒汽油等一类助燃物,毕竟是祭旗用,故而干脆点才能更加凸显其真心。
第二个上去的是战斧,他和卡亚一样一边绕一边在嘴里叨咕着什么,等他回到原点的时候他冲着血镰笑了笑,而血镰则对着他破口大骂。
这会儿火焰马上就要烧到血镰的脚底下了,他这会儿甚至能够感觉到来自火焰的热浪。
紧跟着又有十几根火把被扔进了干草堆上面,火焰也开始慢慢吞噬血镰的身体,这家伙还真是有刚,我们都闻到焦糊味了,甚至听到了油脂滴落的声音了,这家伙依然在那破口大骂。
最后可能是吸入了有毒气体,他一下子昏死了过去,可这一昏迷就真的再也没醒过来。
我连杀几次都没杀掉的人,最后的结局竟是这样,真的很是让人唏嘘不已,战士们散掉了,几处篝火依旧燃烧着,而正中央的血镰已经彻底被火焰给吞没了。
不知道昏迷中的他是否能感觉到痛楚,不过我的内心却满是感叹,感叹这个世界要是永远和平该有多好,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更没有如此酷刑,可貌似那一切都不大可能,因为人们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为了满足欲望,这些东西就肯定会存在。
我也有欲望,此时此刻我的欲望就是能把梅儿安全的救出来,而要完成这个欲望,那我就得带着兵或者自己去闯鬼瞳布置好的天罗地网。
在那里根本不存在和平解决,我只能不断地去消灭阻挡我实现欲望的障碍,同样的而我则是阻挡在他们欲望之路上的绊脚石。
杀戮、暴力或许不是唯一让人实现欲望的方式方法,但有时它却是最干脆最直接的,当然不得不承认有时它也是最有效的。
看着火焰渐渐变弱,我在心里念起了好多年都没念的往生咒,虽然世间轮回说只是一种想法,但念出这东西也算是自我安慰。
没有续柴续草,等可燃物都烧没后,火自然也就灭了,不过没有人去收拾,更不会有人好心地去用容器把血镰的骨灰收起来,想来最后血镰也算是彻底回归到了这片荒原。
这一夜应该有很多人都睡的很香甜,他们应该是着急去梦里与逝去的故人们相会,告诉他们今天的这个好消息,当然也有人会睡的很沉,因为血镰这个心腹大患算是除去了。
可这一夜我却始终没有睡着,我发现自己距离石堡越近自己越会失眠,离救梅儿的日子越近自己越会胡思乱想,我紧张我不安,我有太多太多的担心了。
就这样晕晕乎乎半睡半醒的挨到了天亮,尽管一夜没睡但我仍然是清醒的,看着战士们一个个从帐篷里走出,我的心又重新回到了它该呆的位置。
很快全团的战士们到齐了,这里面还有昨天被俘虏的,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些家伙竟没有一个逃跑的,要知道昨夜团里的守卫可是很松懈的,想逃别说一个人了,就算是这些家伙全逃掉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很好奇,但我没有询问原因,想来他们在加入鬼瞳那边的时候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而现在只算是弃暗投明或者说和绝大多数人一样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故而他们不愿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