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木木地看着肖文正,他勒着自己的手松开,不敢相信似的看着自己的肚子,愣了两秒,终于轰然倒下。
因为离得近,他的血喷出来,溅在林嘉脸上,那些血也特别脏似的,竟引得她一阵恶心,她急忙转过身去,弯下腰干呕,却只呕出几口酸水。
宾客们乱作一团。田蜜蜜像只受了惊的细脚鹭鸶,戴着洁白的头纱满场乱窜又尖声大叫,让混乱的场面更加不堪。
“嘉嘉,他没怎么样你吧?”
混乱中,林嘉听到顾流风在叫自己,他的脸色比倒在地上的肖文正更加难看,手也冰凉,但他仍将自己抱得紧紧,不让那个坏人欺负了自己。
“流风……”她只叫了两个字,就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用力推了她一把,另一个男人从背后踢了顾流风一脚,将他踢到地上,随后又扭住了他的双手。
正在为肖文正做紧急处理的褚妙仁和温俊凯也同时被制。
久候不至的杜丽终于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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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量力!”女人抹了像鲜血一般颜色的口红,浮现一丝轻蔑的笑,“以为假装抢婚就能逼我现身?呵呵,装也装得像一些。”
黑衣护卫踢了褚妙仁的后膝,逼他跪在地上,好让矮小的女人够得到。她两根手指侮辱性地拎起褚妙仁的衣领,用仪器扫描他脖子后面的条形码。
“看到没?恋爱系统从一年前就开始关闭,竟然还假装抢婚?简直笑掉大牙!”她和手下一起哄笑起来。
“卑鄙无耻!”褚妙仁唾声骂道,“口口声声说要维护人类利益,可为了抓到我们,竟坐视人类受辱、流血,还有脸还在这里自命不凡!”
温俊凯也大怒道:“妙仁师兄说的对!人类都是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你明明早就到了,却一直躲着不出来,就是要坐下圈套,逼流风师兄动手!”
“这里还轮不到你们说话!”女人啪啪两个耳光甩在褚妙仁和温俊凯脸上,怒声道,“色相惑众的东西,统统给我带回去!”
“等一等!”顾流风清冷的声音响起,“一人做事一人当,放了我两个师弟,我跟你走!”
“呵呵……果然是个爱出风头的,都已经自身难保了,竟还想着要替别人出头!”女人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顾流风苍白的脸。
“你早过了使用期了吧,储备男友力也早就耗尽,现在也就是慢慢衰竭,虚弱而死这一条路。”
她伸手在他左臂上轻轻一按,立刻便有汹涌的血洇出来,染红了半边衣袖。“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这都一个礼拜了,血都快流光了吧!”
“我早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顾流风凄恻地笑,“所以就更没什么好怕的。
你先绑架娟子,现在又纵容肖文正侮辱嘉嘉,你若不放我师弟走,信不信我把这些都说出去!让他们都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保护人类的!”
女人勃然大怒,狠狠地掐着顾流风左臂,殷红的血便顺着他手腕滴滴答答往下。“敢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就销毁你,不让任何人听到你说一个字!”
“你不敢的!所有完美男友在销毁前,都必须被读取记忆,供他们做女性恋爱模式的研究,这才是裴博士制造完美男友的真正目的所在。”
过量失血只让顾流风感觉剧烈眩晕,眼前一层层黑雾叠嶂,却仍咬着牙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在被读取记忆前,任何人都无权利将我私自销毁!”
杜丽怒视了他三秒,终于冷笑道:“好,那就放了那两个,我看你这根硬骨头还能嚣张多久!带走!”
顾流风苍白薄唇勾出一个欣慰的笑,身子微微晃一下,又旋即站住。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只是朝着林嘉的方向最后望了一眼,对褚妙仁轻声道:“替我照顾嘉嘉。”
“不用。我不会留下流风一个人的!”
林嘉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捡起了那柄沾了血的小刀,大声道,“你们要么把他留下,要么就把我一起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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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不是痴男怨女收容所,更不收留人类。”杜丽抱胸嘲笑,“想开点,他只是个完美男友,何况也剩不了几天命了,何必当真呢?”
她对待完美男友手段残酷,但对林嘉却还是不错,半劝解,半带着怜悯。“我承认完美男友确实长得漂亮,温柔体贴,但毕竟不是个真人。芭比娃娃再美,能娶回家当老婆吗?玩过就算了,何必当真?”
她对自己打的这个比方很是满意,有几个手下也笑得起劲。
林嘉也跟着笑,看不出什么悲伤。她将刀柄反转,对着自己的心,斩钉截铁的,一字字盖过那乌合的笑声。
“我再说一次!不管他在你们眼中贱如蝼蚁,或是命不长久,都没关系。”
她转头,温柔地望向他,“我林嘉此生只爱顾流风。生不能同衾,死便同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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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觉得自己向来是怕死的。
不仅怕死,而且还怕穷、怕苦、怕痛、怕脏……
她以前总是很怕。瞻前顾后,左思右想。
她从十六岁就开始立志,要嫁一个世上最英俊的男人,要有满腹诗书,惊才绝艳。
二十岁,她从小山村到了大城市,和三个老乡一起合租了房子,节衣缩食,却看着张聘婷每天有男朋友开车接送,动不动出国旅游。那时候她的想法变了,她不再孩子气,她觉得要嫁个有钱的,至少他们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奋斗几年买辆车,以后能带着孩子去周边郊游。
她开始相亲,也开始恋爱,但每次不出个把月便无疾而终。有才的男人都自恋,有钱的男人都花心。
她对男人的要求越来越高,胆子也越来越小,她总是害怕自己不小心做错了选择,结果就会像学姐那样,从一个优秀的起点,跌落至深渊。
至于殉情啊,说什么“生不能同衾,死便同龛”的话——她觉得那都是小说里才会有的夸张情节。现实中,男人女人都要承受巨大压力,又都有那么多的社会角色要去扮演,谁有空去做贞洁烈女?
可当时,她满心满脑子真的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流风要死了,我说什么都要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