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许知言流放,临行之前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见冷遇白一面。
这番话被上报之时,冷遇白正着人往长秋宫送些小国刚刚上供的新鲜玩意儿,供颜如茵解闷。
挥手让底下等着吩咐的宫人先退下,冷遇白沉思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皇城之外,许知言一身素白的衣裳,双手被镣铐紧紧束缚,看得出这些天在大狱中受了不少磋磨。
见冷遇白站在了他的面前,许知言眉梢微微抬起,身子也挺得愈发笔直。
“听说你要见朕?”冷遇白懒得与他多说废话,环顾了一下已经准备好的押送官兵,看着许知言的目光十足的不耐烦。
许知言轻咳,因为忧虑平添了几分病意:“本来是想见师妹一面的,只是这一去再见恐怕是遥遥无期,不如不见还能让她少记得我几分。”
这话一出,冷遇白顿时怒了,赌誓一般的喝道:“朕这辈子,都不会让你们再见一面!”
许知言却并不在意他眼中的怒意,反而畅快的笑了出来:“就算是没有我,你可曾想过若是如茵有一天恢复了记忆,那她还会像如今这样毫无芥蒂的面对你吗?”
冷遇白一怔,却听见许知言继续问道:“试问皇上一句,你是想让如茵记起从前的一切,一辈子不恢复记忆?”
这选择几乎是无解,冷遇白沉默地立在原地,许知言已向后退了一步,躬身行礼:“时候已到,许知言告辞。”
沉重的镣铐声响起,冷遇白终于回神,却没了去长秋宫见颜如茵的勇气。
许知言的假设他不只想过一次,却是头一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
他心里清楚地很,若是颜如茵记起从前必会恨他入骨,甚至会因为他发落许知言将她强留在宫中的事更加恨他。
可是若她一辈子都不恢复记忆,那连他自己都会心存疑惑,自己爱的女人究竟是曾经的颜如茵还是现在的颜如茵?
他想要一个完整的她,但是却没有做好同时面对后果的准备。
毕竟这些天与颜如茵的相处之中,虽然她只是当他做一个不能得罪的陌生人,但即便如此他都已经很满足与她之间的温情。
“她对朕送过去的东西可还喜欢?”冷遇白终于转身回宫,对着身后一路小跑不敢轻易开口的大监问道。
“贴身服侍的婢女来回说是喜欢的紧,皇上要不要去长秋宫坐坐?”大监仔细观察着帝王的脸色,小意试探道。
冷遇白一顿,纵是极想时时刻刻与她相伴,但许知言方才的话宛如警钟,让他一时间不敢近她身边。
“罢了,回书房批折子。”摆了摆手,冷遇白朝着与长秋宫相反的方向走去。
只是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被袖子掩藏的双拳紧紧攥起,冷遇白自嘲的想道,就算是对那结果再心知肚明,他也没有潇洒放手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