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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肿瘤长在大脑深处,难免会压迫到脑内神经,就像安宁之前因为一小块颅内淤血导致视觉神经失明一样,陈复只会比她更加痛苦。
  但看他的种种表现,却又让人觉得他健康到了极点。
  难怪这么长时间里,莉兹每天和他朝夕相处,却愣是没发现他已经病入膏肓……
  如果不是陈复亲口承认,谁会真正相信这个事实?
  这个男人太能忍,对自己也太狠了。
  光是这种冷漠到连自己的性命都能面不改色加以利用的心肠,他被那么多人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陈爷”,便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狠戾到连自己都不在乎的男人,却把收养的女儿宠得如珠如宝一般,连死都要先把她安置好了才死。
  人心最极端的两面,在他身上似乎体现得格外明显。
  既绝情,又重情。
  陈复敲开了莉兹的房门,温和地让小安律先下楼,他有些话要对莉兹说。
  小安律自然答应了。
  客舱房间的墙壁和门都是隔音材料,所以他和莉兹都没有听到三个大人之间的谈话。
  只有穆炎爵和安宁知道陈复要去做什么,却又不能说,只能沉默地等待着。
  这一等就是近两个小时。
  隔音的房间里听不到任何动静。
  两个小时后,陈复抱着昏迷的莉兹出来了,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小小的手提箱,下了楼。
  安宁立刻迎了上去,看到莉兹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皮都是红肿的,嘴唇也咬破了,还渗着血丝,她一只手抓着陈复的衣服,一只手软软地垂下来,像是突然间被打晕过去的。
  陈复的样子也有点凄惨,脸颊上居然有一个小小的五指印,脖颈上两道细小的血痕,显然是被发怒的莉兹折腾得不轻。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仿佛把所有情绪都耗尽了,看到安宁迎上来,便把怀里的女儿交给她。
  安宁急忙接过,却发现莉兹哪怕在昏迷中,也依然紧紧地抓着陈复不放。
  陈复只能强行扳开她的手,这才得以脱身。
  “这是莉兹的东西,麻烦在她醒来之后交给她。她留在Y国的东西,我会派人送过来。”陈复把手提箱交给穆炎爵。
  “以后你们一家人,好自为之吧。”他最后这样说。
  安宁抱着昏睡的莉兹,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莉兹醒过来问起你……”怎么办?
  这孩子可不是好糊弄的。
  “她不会问的。”陈复的语气非常笃定,并不解释什么,抬手示意送客。
  “走吧。”穆炎爵弯腰抱起小安律,提着手提箱,和安宁一起离开了客舱。
  来的时候,他们只有三个人。
  走的时候,怀里却多了一颗心跳。
  即使心情复杂,也掩盖不了失而复得的强烈喜悦。
  小安律坐在穆炎爵的胳膊上,低头看了一眼妈咪怀里的妹妹,忽然又转过头,看向房门渐渐关上的客舱。
  那个鬓角已经染上了灰白的男人孤零零地站在客厅里,灯光照在他身上,仿佛投入了深渊一般,看不到一丝属于活人的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