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师从何处,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让修筠停顿了一下,他微微偏过头,认真想了想。
我受过伤,以前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关于她的记忆也是。只记得她是一个人类,修为很高,医术也很强,总是在为别人忙碌。因此她虽然捡了我,但并没有什么时间管我。
说到这里,修筠停了下来:其他的忘记了,包括她长什么样子,或许等我将所有灵魂
落雪赶紧伸手捂住修筠的嘴,警惕的四周看了看。
幸好,这是一条无人的街道。
他这才讪讪收回手,再次郑重道:修筠前辈,您不要把这个随便往外说,被人听见就麻烦了。
他怕他保护不了兔子形态时的修筠。
修筠摸了摸被落雪紧紧捂住的脸颊,又缓缓的,摸了摸唇角。
似乎还能感觉到少年手指柔软的触感。
我知道了。
成大事者当忍则忍,所谓不与匹夫争长短,英雄不将弱点至之于众
眼见着他即将滔滔不绝,修筠突然道:落雪。
嗯?
我们这是在往翠羽门属地走。
千贺宗在那边。
翠羽门虽与千贺宗争得水火不容,两者属地却无完全界限,民间依然来往着。
只是明显的,千贺宗这边要热闹许多。
刚进入人群,千贺宗的人便找了来。天快亮了,落雪也没什么想逛的,索性回去了。
进了宗门里,便没人跟着他了。天边晨光乍现,修筠变回兔子,被落雪抱回怀中。
饶了好一会才找到住的地方在哪里,刚推开门,便瞧见一个人趴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像是睡着了。
落雪心里暗道一声糟糕,他正要把门给关上,对方却已经听见声音。男人肩膀动了动,慢慢坐了起来。
13.第 13 章
你回来了。风盈袖脸色有些苍白,眼中平白多了灰败之气,像是久病初愈。
落雪也来不及想要怎么告诉风盈袖自己忘了送药,他忙放下兔子,问道: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风盈袖揉了揉脸,笑道:昨天没休息好,刚不小心趴这里了,吹了一夜凉风。
倒是你这兔子。风盈袖说着伸手想要逗兔子,被果断抓了一爪子后,乖乖收了回来。
你什么时候带它出去了你的朋友呢?
我朋友他有事,先离开了。这兔子是刚买的,之前那只趁我睡着的时候偷溜了。
落雪的注意力落在了修筠身上,他试探着压了下毛茸茸的兔爪子,竟然没有被挠。
不仅如此,兔子还将爪子缩了回来,又搭在落雪手指上。一来一回,像是在与他玩耍。
看来还挺喜欢你。风盈袖笑着说。
他看着落雪像是来了劲,和兔子玩的不亦乐乎,双手微微交握,轻声道:落雪,那个、解药你给他们了吗?
说这话时,风盈袖微微坐正了身体。他期盼地望着落雪,肩膀不自觉紧绷。
落雪不知该怎么和风盈袖交代。
他将兔子抱在怀里,低着头不敢看他,半天才道:对不起,我本来是去送的,但后来我给忘记了。
说完后,落雪飞快地看了风盈袖一眼。
风盈袖脸上那种期盼的表情一点点淡了下来,就像是黑夜中照明的火把,一点点失去了它的光辉。
他低下头,长而卷的睫毛垂着,落雪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没关系,我知道他们知道是我给你的,不收对吗?
不是。落雪几乎是一瞬间否定,鬼镇太有意思了,我给玩忘了。你等着,我现在就
风盈袖却轻轻叹了口气,那一瞬间,落雪有感觉到他放弃了什么。
他道:谢谢你落雪,算了,不用了。
说罢,他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神情还有些许恍惚:听人说云霄宗的大人物们来了,他们肯定有办法救左云绮。
至于盒子落雪,送给你好了。
他对落雪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神情平和地站了起来,走出了院子。
风盈袖!落雪从身后喊他。
他不喜欢风盈袖此刻的表情,他说道:你喜欢左云绮吗?你和他以前是恋人吧,你说你爱鹤归,是在骗我吗?为什么。
风盈袖停下了脚步,他背对着落雪站了很久,就在落雪以为不会有回答时,他缓缓摇了摇头。
木门啪嗒一声关上,风盈袖什么也没说,离开了这里。
落雪拿出怀里的银色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是的,还是不知道?
落雪撑着脸想,这确实是他的失误没错,他只记得躲邬蝉,把风盈袖给忘掉了。
若他临走前拿出盒子,有邬蝉的面子在,那些人说什么也不敢再将它扔掉。
只要送到了,打开了,他们总会知道这是救左云绮的解药。
风盈袖下的毒没有了,他和左云绮自然会重归于好不是吗?
他还记得刚见到风盈袖时,他被鹤归掐着脖子按在树上,记得风盈袖无意间露出的手腕上新鲜的红痕。
鹤归这种人,风盈袖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落雪想着事情,也没了心思和修筠玩。兔子爪子抓了好几下都落了空,不悦地在落雪肚子上拱了拱。
落雪这才舍得低头看修筠,他的手有气无力地逗着兔子玩。
修筠大佬,你也支持我把盒子再送回去对不对?这是我应该弥补风盈袖的。
兔子终于见到手指,当即抱住它,兔牙没什么章法地啃了啃。
落雪这才愉悦地揉了揉兔耳朵: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咱们这就去送东西。
他将那银色盒子又塞回了怀里,抱着兔子出了门。
正门肯定是不能出了,有了上一次甩人的事情,这一次他们肯定会盯得更紧。
好在他这院子是依山而建,只要爬上山顶,就只有一条下山的路,路旁边便是他翻墙进来的杉树林。
然而他刚到山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坐在凉亭里。
落雪道友,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喝杯茶?鹤归脸上带着笑,将对面的空茶杯倒满。
他正在凉亭里煮茶,石桌上还放着一整套茶具。深褐色茶壶被烧开的水蒸气顶开了盖,哐当直响,鹤归也没有管它,反而是在炉底又添了根小木棍。
这么看来,倒像是什么踏青游玩的文人雅客。
既然躲不开,落雪索性抱着兔子坐在了鹤归对面。他将兔子放在腿上,捧着着杯底吹了吹。
白雾向前缓缓飘去,杯口两片茶叶被他吹得打着璇儿,落雪唇瓣沾了沾。
好茶,清香韵雅,香气馥郁是南海特产的玉鲛人吧?
云霄宗的二长老柳玉凌最爱收集天南海北各种茶,邬蝉有时给落雪送东西,会随手顺点给他。
老实说,挺苦的,落雪并不喜欢。
正是。鹤归笑道,道友若喜欢,这还有一盒今年新采的,就送予道友了。
多谢道友心意,此物贵重,在下万不能收。
一盒茶而已。
鹤归说着,一旁的茶箱里飞出一半透明小罐,飘至落雪桌前。
只是我有一事想要请教。鹤归放下手中茶杯,笑容收敛些许,离开长街后,落雪道友是去了翠羽门吧,风盈袖和你说了什么?
重点来了,总算不用再虚与委蛇。
落雪心里不耐,很轻易的走了神。
他的手放下桌面,揪了把毛团般的兔尾巴,又顺着尾巴根,从下往上一点点摸着兔子柔软的肚皮。
肚皮藏于身下,并没有那么多毛发,摸着软乎乎的,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翠羽门,那是什么?旅游景点吗?风盈袖并未和我提起过。落雪脸上露出迷茫表情,风盈袖只和我说长街热闹,我是凑巧赶上了,旁的时候可没这么多好玩的。
肚子是兔子最脆弱的几个地方之一,不管有没有记忆,他都不喜欢被人触碰。
修筠转身要对着落雪挥爪子,爪子快碰到指尖又停了下来。
他抬头,却见着人类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威胁,手指是动也未动。
这让他很是气恼,兔子嫌弃地踢了脚落雪的手,蹲在了他双腿之间。
一股奇怪的感觉突然从落雪大腿根直窜至脑门,他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双腿紧绷。
落雪飞速低头瞥了一眼,只见兔子拿脚开始踩他的
是吗,既然如此,你那个白发朋友又去了哪里。
鹤归恰在此时开口,惊得落雪一个小小的激灵。
他不敢在鹤归面前露出破绽,嫌人的手终于舍得从兔子肚皮移开了。
落雪心中腹诽,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围魏救赵。
然而兔子却并没有随之停下,反而是发现了落雪的异样,如找到什么乐趣一般。
这使得落雪不得不伸手抓住修筠两只后腿。
没一会,另一只手也放到了桌下,加了两只前腿。
他脸上一面保持着如常的笑,一面对鹤归道:你问我道友,他将我送来翠羽门后就自行离开了我也不知他去了那里。
落雪说的理直气壮,表情也疑惑的恰到好处。
鹤归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他正想再问两句,对面人突然放下茶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抱着兔子站了起来。
茶也喝了,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落雪说罢转身离去,得找一个僻静地,好好和这兔子算账。
然而刚走下亭子台阶,他却听见身后人道:既然如此,天已渐亮,落雪道友不如留在千贺宗好好休息。
一直淡定的狐狸终于明显的露出一丝不满,他皱眉转身:为什么?你是在软禁我?理由呢?
说得严重了。鹤归笑容不达眼底,落雪道友心思玲珑,自然知晓我是为你考虑。
从第一眼在凉亭中见到鹤归,落雪便猜到了这个结局。
他能说得天花乱坠,却抵不过鹤归从一开始便铁了心拦他。
鹤归不喜落雪,从第一面起就不喜。
但这并不妨碍落雪听到他真这么说后的气恼。
他搂着那兔子,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脸上隐隐的愤懑突然变成了鄙夷。
落雪略带嘲弄的瞥了眼鹤归。
他行动上打不过对方,嘴巴上还能输给他么。
他人菜嘴又不菜。
落雪慢悠悠道:鹤归道友可真是爱吃醋,不就是风盈袖因我来的千贺宗吗,何必如此防范我?他都要和你成亲了,还对自己如此不自信?
落雪仔细地观察着鹤归的表情,只见他一点点变了脸色,虚伪的温和假面被撕下,变回了落雪初见时那个暴戾冷漠的青年。
鹤归双拳握紧,落雪忙抱着兔子前腿挡在身前。
你做什么?也想掐着我脖子把我按在树上,然后抽得我一身伤?你不如试一试,你打风盈袖他会忍,我要是受伤了他会不会和你拼命。
落雪每说一句,便见着鹤归怒火更盛一分,直到最后,眼中似有实质迸出。
事实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过一局外人,又怎么会懂
落雪耸肩:我需要懂吗?你敢说你没有责骂过风盈袖,你敢说他身上的伤和你无关?喜欢一个人不对他好反而折磨他,你当你演话本呢,现在话本都不这么演了,难看。
你、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嘴巴没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他的家人会感谢你的。
我!
我我我你现在说你是蜗牛成精反应慢也来不及了,莴笋还差不多,至少能吃,风盈袖喜欢。
落雪心里知道他应该适可而止,别真把鹤归气疯了,到时候只有修筠突然变成人才能救他。
然而事实是,落雪老毛病又犯了。他明知鹤归现在只想让他闭嘴,他偏偏忍不住话多,还句句往对方心窝里扎。
他也不喜欢鹤归。
小凉亭里一时只有一个人的声音,鹤归气得眼睛都红了,落雪则喋喋不休,说得畅快。
兔子听得烦躁,两只耳朵耷拉下来堵住声音,乖乖趴在落雪怀里睡觉。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哨响,紧接着红色的烟花炸在空中,成一朵簇拥的花。
落雪终于停了下来,他奇怪的望了眼天空。
没了声音,鹤归终于来得及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调整心神。
我并不想让他受伤,那非我所愿。鹤归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解释。
他如愿看到落雪怔愣了一下,又道:是左云绮害他受伤,并非是我。
14.第 14 章
第14章
说罢,鹤归身形化作一道流星,飞离了凉亭,去往烟花那里。
眼见不一定为实,很多时候真相就像洋葱,层层剥开后。
真的吗?
落雪在原地站立片刻,就在兔子重新竖起耳朵,颇为无聊的左右张望时,他突然将他按在桌上。
你这个色兔子,敢占我便宜,小心我一口把你给吃掉,小爷我最爱吃兔肉了!
落雪一手按住他不停挣扎的后腿,一手挠着他下巴狠狠□□了一番。
直到他柔软的白毛都被弄乱糟糟的,落雪才哼了一声,放过了他。
这次还有事,就先饶你一回。
修筠毛茸茸的耳朵重新耷拉了下来,有气无力。他将脸别到一边,不想看到这可恨的狐狸。
落雪也懒得理他,他抓着兔子耳朵随手一提,飞也似的顺着小道下了山。
杉树林不大,落雪没一会便顺利到达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