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从三皇子推开季先生,再到他伤心欲绝,失魂落魄,只有短短不到几句话的时间。
众人惊讶方起,惊慌已至,根本没有机会去阻拦三皇子的自杀举动。
不少公子小姐们还沉浸在这还是三皇子吗的疑惑中,下一秒便看到三皇子竟然仰面躺下了。
乱了。
赤霞殿彻底乱成一团。
皇后两个儿子都在今夜出事,一颗心几乎要被两个儿子生生劈成两半,三皇子躺下的同时她也晕了过去。
“母后,母后!”宁公主惊叫着去扶皇后。
皇帝有些仓惶地走下阶来,那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他震惊心痛的同时,又有种不知名的羡慕,羡慕儿子有舍身忘死的勇气。
“赟儿……”
季先生方才被扶起,也被三皇子的举动给惊了一惊,先前对三皇子的不满尽数散去,已经完全认可了三皇子这个女婿。
然而,这样的结局……
原本对峙的两方,突然空前一致地扑向那双手紧握的两个人。
赤霞殿换了一种紧张法。
“辞儿。”
“阿辞!”
“东方辞!”
“三殿下……”
无数的呼唤惊叫中,所有人挤在一处,苗槑和孙神医连忙给两人诊治。
苗槑:“东方辞没死。”
众人看向三皇子,眼中尽是惋惜,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实在呢?不能等等吗?
堂堂皇子学人家女儿家殉情。
结果呢,人都没死透呢他先死了。
所有人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又惋惜又敬佩又无奈。
神医:“三皇子还有一口气,只怕救治不及时也熬不过去……”
“啊?”皇帝刚刚走到跟前,提着的气陡然一松,身体晃了晃差点跌倒在地:“赟儿还有气!快救人,快!”
他最出色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三皇子。
他本属意将皇位给太子,送三皇子一场富贵自由,却没想到,太子连番波折终是于帝位无缘,江山若想长久,除了三皇子,再无其他皇子可代替。
因此,方才赟儿的一掌,几乎打掉了他的半条命。
皇帝:“怎,怎么回事,朕看他用尽了全力。”
那样的力道,他还以为一命呜呼了。
神医道:“三皇子虽然用尽全力,可他受伤极重,内力也几乎消耗殆尽,因此,他方才那一心求死之下,并没有发现内力不济,一巴掌虽然拍的狠,却是蛮力,只是让他晕了过去,这不打紧,还是肩头的箭伤比较严重。”
经过他一番解释,众人终于算是平静下来。
虚惊一场。
然而想起三皇子的伤,众人又是提心吊胆。
皇帝与季先生终于面对面站着,相隔两步,互相平视对方。
无视耳边的吵闹声,季先生拱拱手道:“阿辞我便带回去疗伤了。”
三山托着主子的肩,拉扯的满头大汗道:“不行啊,殿下和大人的手握的太紧,分不开两人。”
皇帝大喜,当即大袖一挥道:“将他们送去解语宫,请神医和苗掌尊一同为他们治疗。”
想了想,皇帝又道:“将太子也送过去。”
季先生看着女儿与三皇子紧握的手,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
以他的性子,若皇帝不在,他一定会砍掉三皇子的手,转念一想三皇子给女儿殉情,他总不能无情。
然而,后者贵为皇子,他也实在无法强硬将三皇子拖回东方府。
除非真把皇帝干掉。
他不着急,威国公倒是有些着急了:“哎……我的孙女,怎……怎么……”
说罢,他立刻朝李湘芹道:“芹儿,你去照顾阿辞,她是女儿家需要照顾,你手脚麻利点快去。”
李湘芹红着眼,有些不愿地看着东方辞和三皇子。
她才不想看两人秀恩爱呢。
可是……爷爷的目光好吓人,她受惊兔子似的,小跑着跟了上去。
季先生感激看向威国公,谁料威国公完全不领情,忿恨的将头转向一边。
季先生苦笑。
双方争夺的人没了。
争执下去没有意义,季先生问了一句:“陛下还打算处置臣吗?”
他没有说杀,而是处置。
“阿季,我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皇帝疑惑地问。
“陛下,从你知道东方辞母亲是谁的那一刻,我们注定回不到过去了。”季先生一本正经地回答。
他淡淡看了一眼皇帝,有些莫名其妙,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皇帝是怎么问出来的,十几年不见,他竟如此虚伪了吗?
皇帝脸上闪过一抹厉色:“那你为何要跟朕争同一个女人。”
“陛下,臣遇玉儿时,并不知她是您曾经爱过的人。”季先生阐述一个事实:“不管您信还是不信,当年臣已经辅佐您登基为帝,功成名就准备游历一番,返乡潦草此生,却在游历的路上,遇到了玉儿,那时她很是情殇,侠义之心起,四处戕害负心男人。”
威国公维护女儿名声,怒道:“怎么能说戕害呢?负心男人该死。”
李家儿郎附和:“没错,死不足惜。”
皇帝脸上一阵姹紫嫣红闪过的愧色,难看至极。
季先生浅笑,不卑不亢的解释:“她那时候有些偏激,虽然处置了几个真正的负心汉,却也误伤了不少情投意合的无辜男子,我也在其中。”
不知想到了什么,季先生笑笑:“国公大人,说起来,小侄也是被玉儿撸劫压入寨子里被逼做了她的压寨夫君的,当时实非我愿,如今甘之如饴。”
威国公老脸一红,女儿从来都是这样离经叛道的,情殇那几年不见人影,没想到去做了土匪。
觉得老脸挂不住,威国公呵斥:“什么国公大人,叫岳父。”
季先生温文尔雅地笑了,如沐春风,令人心中也跟着欢喜:“岳父。”
皇帝脸黑如铁:“阿季究竟想说什么?”
季先生看向皇帝,只淡淡道:“帘影碧桃人已去,屧痕苍藓径空留。陛下,这么多年了,物是人非事事休,该放下了。”
“朕不明白,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她怎会喜欢你。”这是他最不想相信的,如今直白的问出来,已经是丢掉了所有的骄傲。
季先生浅笑,笑的高深莫测。
皇帝眼角只抽,恨不得打死他。
众人好奇的看着季先生,以为他会说出怎样惊天动地,慷慨激昂的自恋之语。
而季先生却宛若春风般淡淡道:“许是因为……我比较听话吧。”
满殿男女,尽皆绝倒。
皇帝一甩袖子怒然离开。
李玉瑾拍了拍季先生的肩膀:“辛苦你了,兄弟。”
转眼间,皇帝已经走远了。
片刻后,高瑜朝季先生行了个礼道:“皇上让诸位都回去,各自歇息吧,至于东方辞,皇上不会处置她的。”
听到这里,季先生满脸忧虑:“陛下他还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