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不敢,害怕,刚登基的新皇突然恐惧的像是个没见过黑夜的小孩子。
就在他游移着要不要转身的时候,那声音又道:“不是想见我吗?怎么不转身看我啊陛下。”
是东方辞的声音,轻柔,淡薄,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挑逗的情愫。
新皇终于转身,而后如遭雷击般仿佛被人用钉子钉在了原地。
方才还在棺中的精致少女,此时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他面前,就这么坐在鸳鸯喜被上,小脚就这么悬在半空,晃啊晃啊晃,一如他七上八下的心。
新皇第一次觉得,寿衣无与伦比的美。
东方辞朝他招招手:“过来啊陛下。”
柔软的声音,妩媚的神情,一颦一笑都充满了诱惑,不想个玉雕的少女,倒像是个勾人的狐狸。
新皇的脚终于从地上拔出来,一步一顿的走到东方辞面前。
床上的少女却突然调皮一笑,随手抓起一张巨大的“盖头”盖在自己头上。
这巨大的盖棺布终于也能与有荣焉的正确使用一回,没辜负上面的龙凤呈祥绣纹。
“还没掀盖头呢陛下。”
新皇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是真是幻。
只觉眼前的东方辞,比平日所见,活泼可爱,又娇俏可人。
“真的是你吗?阿辞?”
“是不是你掀开盖头看看不就知道了?”
新皇双手颤抖着掀开了盖头,东方辞竟然没有像他心中恐惧的那般消失,而是活生生的坐在那里,朝他宛然一笑。
“吧嗒!”少女巧笑嫣然的抬头,一把抓着新皇的衣领,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凉,彻骨锥心的凉,那不是人应该有的体温。
新皇来不及欢喜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他……这是在做梦吗?
正发愣,却见少女再度拎起“盖头”将之罩在他头上。
“你掀了我的盖头,现在该我掀你的了,陛下,我回来了,你可不要再说我食言了哦。”
说着,一双小手隔着龙凤呈祥的盖头捧着他的脸,而后似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覆在他唇上。
新皇一把抱住东方辞娇弱柔软的身子道:“不要走,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真腻歪啊陛下,您还是小孩子吗?”东方辞似乎不满,声音里却充满了宠溺。
隔着巨大盖头,东方辞也拥抱着他。
新皇想拿开“盖头”,东方辞却不让,只骑在他身上,蜻蜓点水般的吻,隔着“盖头”缓缓落在他脸上。
挣扎间,冕旒掉了,冕旒特殊的造型压在新皇额头,有种奇异古怪的疼和真实感。
东方辞拿掉盖头,却挥手熄灭了红烛。
掀开盖头眼前却还是黑暗的,新皇一时间真的分不清是真是幻了,他只是紧紧握着东方辞冰凉的手。
倾尽全力的抱着她。
想用体温来温暖东方辞没有一丝活人气息的身子。
东方辞却躲着她,生怕自己身上的气息冻着他。
然而躲避间,两人的衣衫渐渐散乱,墨色衮服和大红寿衣交叠在一起。
层层叠叠的衮服下,是新皇身为活人的灼热身体。
然而寿衣下的肌肤依旧是冰凉的玉色。
除夕之夜,纵然国丧期间,却有官府放烟花爆竹,月色正浓,照应在两人身上,格外的美。
新皇:“阿辞,跟我说说,你在那边过的好吗?”
东方辞:“好啊,无忧无虑吃吃喝喝,还有花不完的钱,当然好了。”
新皇哽住:“能不走吗?”
东方辞长叹:“不能不走啊陛下,您是人间帝王,却管不了阴间的事,以后好好活着吧,大盛朝需要你呢。”
“那我陪你一起走。”
“啪!”的一声,新皇只觉左边脸颊热辣辣的,微微一怔,委屈道:“你怎么还打我。”
东方辞掐着腰:“让你不听话,我爱的那个人从来不会说丧气话,也不会寻死。”
她像个谆谆教导儿子建功立业的老母亲,声音里满是责备。
新皇没有说话,只紧紧握住了东方辞打他的手:“疼吗?”
东方辞面无表情道:“死人是感觉不到疼的。”
新皇浑身一震。
说完这句话东方辞便有些懊悔,连忙找补道:“我爱的皇甫赟,是个心有万千黎民的好人,绝不是懦夫,你在阳间好好听话,等什么时候百姓安乐,天下太平了,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新皇心若死灰,只觉得东方辞是在骗他:“我不信。”
东方辞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没那么冷了,便低头堵住了他的嘴。
格外执着又神情的皇帝真不好哄,她都后悔出来了。
然而这个吻,却像是一团火,点燃了新皇寂灭欲死的心,抱着东方辞翻了个身,化被动为主动道:“阿辞,给我一次好不好,就让我做个快乐的梦吧。”
毕竟想梦见她一次,太艰难了。
新皇没有给东方辞回答的机会,自顾自的快乐起来。
东方辞挣脱不得,不忍伤他,心一横,只能要什么给什么。
前两次巫山一行,她都中了迷药,感觉总是没那么真切,而现在,当她清醒的时候,突然就害羞了,慌了,紧张起来。
身体细细的发着抖,却被新皇一一抚平,温柔缱绻,极尽欢娱。
一晌贪欢后,新皇睡了过去。
他似乎是这些日子累极了,疲惫极了,以至于乍喜乍悲又大起大落之后,睡的异常沉。
东方辞默默地看着熟睡的男人,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随即爬起来,艰难的穿上衣服,朝新皇道:“我们这也算是明媒正娶的,巫山什么是光明正大了,我不在的日子,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五年,若这同心蛊的影响被顺利化解,我定来寻你。”
说罢,东方辞看了一眼水晶棺,身轻如燕,快如闪电的飘向床边,宛若一抹幽灵般,飘了出去。
门外断断续续下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雪,终于停了。
一路踏空而行,宛若神仙般踏碎星空,便是雪地上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刚到正阳门,便见角落里母亲正招呼叶离渊等人隔墙飞入宫中,她连忙现身,与母亲打了个招呼,便一同离开。
天荡山脚下,一行人或坐或站的等候着几个人。
东方辞双脚落地,看着他们,开心的笑了。
她先朝那轮椅上端坐着的墨色男子行了个礼:“公子如今姓甚名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