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玲自打徐连生来的第一天,就改了装束,不穿时髦衣裙了,之前打扮靓丽,有时是为了情趣,有时好和学生打交道,徐连生是个最古板无趣的人,她只想挖他给自己打工,完全没有男女之情,也懒得费心思勾引,天天穿职业装,让同事们都觉得她转性了。他也慢慢放下了防心,待她不那么别扭了。
徐连生写得一笔刀锋般的书法,他不怎么喜欢打字,总是留纸条给她,有时候爱惜打印纸,直接写在便签本上,但容易弄丢,纸条又很小,曼玲拣出一本笔记本,专门供他留言,自己也把回复写在上头。
以前院长偏心,得过且过,现在他少不得一一改过她的不合时宜的毛病,有时候嫌麻烦,索性自己办了,曼玲没误会他轻视自己,看两遍也记在心上,不消他费心去教。同事们生怕挨数落,领了任务跑得飞快,很少往徐连生跟前凑,他忙起来,尽管不情愿,也只能拜托她代办事务。
曼玲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又有耐心,一来二去,便摸清了他的脾性,事情办得又妥帖又迅速。有时候他派给别人的差事,转了一圈又落到她身上,她也义不容辞,揽在身上。没过多久,她成了熟手,因着这事那事,成天和徐泡在一起。
她在周末早晨想起自己忘了签字,便去了办公室,整理了一会儿资料,听见有人踢踢踏踏走过来,吓了一跳,竟然是个小孩子,眉眼依稀有徐连生的影子,好奇地往曼玲身边凑。这时,徐连生推门进来,低声说:“徐珩轩,快下来,不要打扰大人工作。”
小孩子见到漂亮姑娘,哪里还肯听话,扒拉郑曼玲的外套:“我要姐姐,不要舅舅。”徐连生不和他客气,直接拎起来,要抱他,小孩子发脾气,又哭又闹,伸胳膊踢腿,他将小猴子放在椅子上,出去接了个电话。回头想孩子刚起床,肯定弄得床铺凌乱,待要去迭被子,又想起郑曼玲以前和院长的私情,没少在里面幽会,虽说早已更换了用品,但还是很别扭。
他走到门口,正踌躇如何支开她,却见外甥缠着她在看阳台的游鱼和水仙花。多亏她的安抚,小朋友老实去了幼儿园。徐连生占用了她半日的假期,过意不去,提议请客吃饭,他想着像这样时尚的姑娘,大约会选高档的西餐厅或者昂贵的私房菜,再不济选吹得满天飞的网红店赶时髦,没料到她说了一句:“吃饺子怎么样?”
她只有谈生意和撩汉的时候花钱吃大餐,像徐连生这种老干部做派,吃快餐太磕碜,搞点干净的小炒混个肚饱得了。于是去了熟识的家常菜馆,点两盘饺子,一顿花了几十块钱,仅此而已。吃过饭,也该去接孩子了,他必然不能再麻烦人家,接了徐珩轩,外甥在后座翻来翻去,非要找出一个郑曼玲来陪他,弄得他哭笑不得。
这件事之后,徐连生和她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他也不再介意郑曼玲和院长的绯闻。谁没个过去,只当遇人不淑。这天,他的老战友来找他,非要给他做媒,介绍某个独身的亲戚,郑曼玲推门进来,送给他需要的文件,老战友看了两眼,惊异他竟然有这样风流妩媚的下属,又看到那本写着两个人笔迹的本子,私下质问他有没有老树开花。
徐连生向来觉得郑曼玲美貌与己无关,现在方醒悟瓜田李下,他虽然年长她不少,但她也不是没谈过大龄的对象。从这一天开始,他刻意保持距离,除了公事以外不和她多说半句,连她的本子也刻意提醒拿走,甚至拒绝她给他带饭和倒茶。郑曼玲不气反笑,他这是为谁守男德来着,怕是要谈恋爱了。她不得近身,更不要说别的避如蛇蝎的同事了,大家见郑曼玲也未能近身,反而引为自己人,这样一来,徐连生更加无人靠近。
郑曼玲误会徐连生恋爱不是没道理,他不苟言笑,年纪大了点,但样貌颇过得去,收入不菲,修养良好,学历过硬,据说出身也相当不错,是个无可挑剔的优质熟男,只可惜父母早逝,他又有骨气,不肯依赖祖荫谋要职,算是蛮有气节了。高干子弟,高材生,俊男,禁欲系,没道理没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