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鹤仪到家时皮二还没有赶到,她换了家居睡袍去阳台上立了一时,这些年太过焦虑,她染上了吸烟的毛病,往常这种时候她必然是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外国烟在这里凝神细思,但因为肚子里有了孩子的缘故,此时她只是静静地立着,静静地想心思,想离开上海后的生活……
听到笃笃笃的高跟鞋声以及老妈子的问候声时,皮二已经冲到门口了,并且二话不说,上来便扯下金鹤仪的睡袍。连同里边的吊带丝裙也扯落了,大片的脊背白花花地暴露在空气中。
皮二盯着她的右肩胛处,眼神中瞬间闪耀出精神病人一般的亢奋。
金鹤仪一把扯起睡袍。“霓表姐,你发什么疯!”
皮紫霓亢奋到说不出话来,她一步步向后退着,眼睛却依旧直勾勾的,退到门口时,她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转身大步离开。
金鹤仪呆立屋中,惊疑不定,当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凶险时,院子里已经传来汽车轰然离去的声音,金鹤仪眉心一跳,立刻朝外面跑去,跑到廊下才想到自己穿着睡袍,连忙返回去换衣服。
戎公馆的主楼巍峨耸立,茂密的兰草沿着这座山寨国府大楼的两侧蓬勃开放,院子里长着许多法国梧桐,又高又大,在暮色中阴阴沉沉地延伸着、静立着。
皮二风驰电掣地赶到,她匆匆下车,径向戎家老祖宗冷氏房中去。快到上房时,恰遇上四少爷的母亲乔氏。
乔氏带着老妈子刚从上房请安出来。
“霓儿,你来了?吃过夜饭了么……”
皮二顾不上寒暄,说:“伯母,我有重要的话跟您和老太太讲!”
不等乔氏出声相询,她就急切道:“金鹤仪是假的。”
乔氏一惊,连忙阻断她的下文,挽定她手,道:“霓儿,有话到我房里说。赵妈。”
乔氏不用回头看赵妈,赵妈已经知她用意,迅速向四下里留意,不巧的是,偏生有一道人影从竹林小径掠过去了。赵妈眉心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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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氏带着皮二往偏楼走。
赵妈则向竹林快步而去,想看清那人是谁,若是府上仆妇听差便也不打紧,就怕是有心人。
最近戎宅里诡异之事太多,几乎全部冲着乔氏来的,身前背后无处不在的眼睛和耳朵在窥视窥听。
赵妈走过去,对方早已无踪,这更加令人生疑,竹林小径细长悠远,绝不可能一分钟内就走完的。
必是有心人无疑了。
如此一想,赵妈连忙转身往乔氏所居的偏楼去,需是尽快向乔氏汇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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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乔氏谨慎万分,皮二一进门就忙不迭要说话,被她拿话打断,她前厅后窗扫视了一遍,才问皮二。
“你方才所言是怎么回事?”
“伯母,金鹤仪是冒牌的,七岁那年她在我家借住过一阵子,有一天我和她在胡同里看骆驼,我那时顽皮,偷了骆驼缰绳上的钩子玩,不想就弄伤了鹤仪的右肩胛骨,扎穿好大一个洞,当时我才九岁,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敢告诉家里人,于是拉着她就近找了个赤脚医生包扎了包扎。可是您知道吗?金鹤仪——现在的冒牌货她的右肩胛光滑无比,她绝对不是我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