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修常静静地站着,心道:“看来这个程大伟是打算一直和我耗下去了……不用出些逼问的手段,只怕难以善终。”
周修常暗自叹口气,感慨今天遭遇的怎么都是一根筋的轴人。
把棍子在空中抡了两下,周修常道:“看来程兄要做英雄好汉了?你小弟今儿便成全了你吧。只是不知道程兄还有什么遗愿没有?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出发,我倒是愿意帮你带个话,或者给家人朋友送点东西什么的……”
“去你妈的!”程大伟一巴掌拍在水面上,用溅起的水花衬托着自己的豪迈之情,“老子就他妈一个遗愿,死了做鬼,弄死你!”
“呵呵……”周修常笑了笑,轻轻地摇摇头,“程兄,一些大话就不要说了,你是不是认为你硬挺着,小弟就拿你没有办法,最后无可奈何而去?总之,就是不敢杀了你?你错了,小弟我今晚刚刚杀了两个混混,不在乎多你一个。看来,你是觉得我胆小啊?还是觉得我因为有求于你,所以你就有恃无恐?”
说到这儿,周修常语气变得更加阴鸷:“程大伟,你现在真的死到临头了,不好意思了,如果你真的没有什么遗言或者什么遗愿,我就动手了。”
说着,周修常眼窝一缩,抡起了棍子就向程大伟的头顶挥去!
“砰!”这一下,周修常为了达到威胁的效果,不再像之前那样不轻不重地地敲一下,而是实实在在地击打在程大伟的脑门上。
“啊!”程大伟惨叫一声,双手捂头。
“砰!”
第二下,周修常把棍子打在了他捂住脑袋的手指上。
程大伟又是一声厉叫,然后不禁把手指拿下来,看着自己被砸断的手指一声声地叫嚷着:“啊——啊——”
接着,周修常又是一棍子,打在了他的左边脸上,只把他打倒,歪进了水里。
程大伟被连击三次,这三次的力道比之前打后脑勺可要迅猛得多,第一下就感觉头晕目眩起来,但骨折的疼痛又让他瞬间清醒,不过紧接着第三下的击打又让他视野模糊了起来,身子一歪,脚一滑,不禁倒进了水池中,热水涌进了口鼻之中。
就在这时,程大伟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着,猛地靠近颈椎的后背上被棍子的棍头顶住,然后一股巨力压来,把他压进了水池中……
那棍头正好捅在他的后背中间,把他压进水里时的力道极大,顷刻之间,便把他抵在了池底,好像是一根钉子一般把他死死地钉在了那里。
程大伟头脑又一次清醒了,口鼻的水似乎在往肚子里灌,而更要命的是那根棍子把他死死地压在池底时,受到挤压的胸膛便也排出了多余的空气……别说周围是水无法呼吸,就是周围都是空气他也因为胸膛被挤压而无法吸气!
水下的程大伟艰难地蠕动着身躯,他睁开眼睛,似乎想要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他看到一个小小的红色东西,那是一个小姐掉落在水中的圣女果。
“呼呼呼呼……噗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大伟忽然把眼睛一睁,然后就感觉到眼睛被自己吐出来的水弄得涩涩的。他什么看不见了,只是一个翻身,用手支撑地面时的剧烈疼痛告诉他,他还活着。
“你还活着。”脑后传来一个声音,还是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声音。
“我靠你妈的!噗噗……”程大伟一边吐水,一边骂人,但是他的声音已经和他现在意志力一样,十分虚弱。
周修常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期盼他能够早日认清现状,便道:“行啊,挺能耐的,我把你压进水底十分钟了,居然没死。靠!再来一次吧。”
说着,周修常便把棍头抵在了程大伟的后背上。
程大伟可以感觉到后背上那个位置很疼,那个地方的脊椎骨似乎已经要断裂了。当棍头刚一碰上那个位置,程大伟便举起了双手,用虚弱的声音说:“停……我说……我说……行不行?”
“不好意思……”周修常带着点遗憾笑了笑,“呵呵,现在我只想那你杀了,至于马容婷在哪里嘛,我相信凭我的能力,我会问到的,只是你看不到那一天了。拜拜。”
周修常欲擒故纵,说完,便把棍子一怼。
程大伟忽然“哇”地一叫:“别!我还不想死……”
刚刚去了一趟鬼门关的程大伟算是见识到了周修常的手段,其实这样的刑讯逼问手段也不稀奇,双方所较量的,只是各自的心理和意志力。要是程大伟真的一个字也不说,周修常就算是弄死了他也没辙。那样的程大伟倒还真的让人敬佩。
不过,周修常赌的就是程大伟其实不想死。毕竟,在这太平岁月里,作为流氓混混的程大伟其实也没有什么心甘情愿为之舍生取义的高尚信仰,刚才的硬挺,他也只是打赌周修常不敢真的要他的命而已。谁知,周修常竟然半点不含糊,真的是要他的命!于是,周修常一番以假乱真的吓唬之后,求生的欲望让他口无遮拦了——
“我说……说……告诉你吧……你要是晚了,也就没有机会了……”
听了这话,周修常略略松开了棍子,皱着眉道:“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吓唬我?”
“不不……不敢!我是说,马容婷……你要是想救她,就得赶快……因为谭哥要……要……”
“要什么?好好说!”周修常不禁有些心急起来。
当程大伟说完了谭哥要如何处置马容婷之后,周修常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
就这样,周修常带着一张杀气腾腾的脸走到了程大伟的面前。
当棍子把程大伟的下巴抬起来后,程大伟看见这个折磨了他生不如死,现在又怕得要死的人的面孔的时候,浑身吓得直哆嗦。
因为周修常的脸实在阴沉得可怕,头顶的灯光更将他的五官塑造得像钢铁般冷酷,一双装满着杀戮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在程大伟眼中,此时的周修常赫然便是一尊死神一般。
“程大伟,你不是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吗?好好看看,因为一会儿你要是不老实的话,你就多想想你现在所看到的。”
周修常冷冷地说完,又道:“把衣服穿上,给我走,带我去囚禁马容婷的地方。”
“我……”程大伟目光闪烁,微微显出一些犹疑之色,随即,棍头便“砰”地捅在了他的右边最下方的肋骨上。只听“咔嗤”一声,这根肋骨已经断裂。
“啊——”程大伟再次发出哀嚎。
周修常道:“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稍有一丁点不合我的意思,我就打断你的一根骨头!怎么?你不是不怕死么?不是还想继续跟我横下去么?我没那功夫,只给你两个选项,一个是听我的,我不折磨你;一个不听我的,我弄死你,连折磨都没有。怎么样?够人性化了吧?”
那个年代,尚未开始流行什么“人性化”的词汇,不过在此情境下,相信程大伟一定已经充分理解了人性化的真正的内涵:“我穿!我穿!我听你的!”
人,一旦心防和意志力上被打开一个缺口,那么崩堤之势便接踵而来。好比一个声称自己绝对不怕鬼的人,万一遇见了真的灵异事件之后,但凡提及鬼字,都会让他上下压打颤。
如今,周修常就是程大伟的“鬼”。
程大伟此时连直视周修常都不敢了,他迅速地穿好了衣服,然后好像给上级汇报工作一样,道:“我穿完了。”
这时,澡池间忽然传来两个女人的哭泣声。原来这两个小姐听从周修常的指示,乖乖地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只是凭借着瓷砖上反射出来的影子对身后大致的情况有个印象。适才程大伟几声惨叫,也把她俩吓哭了,越哭越忍不住,哭声就这么渐渐地大了起来。
“呜呜……”
哪知道,女孩们这么一哭,居然把程大伟也惹哭了,虽道是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么说来,今天的程大伟算是被周修常弄“伤心”了!
程大伟一哭,两个女孩便都放开了嗓子,也哭出声来:“哇呜……”
于是,程大伟便和两个小姐相对而哭,涕泪涟涟,六只泪目彼此相望着,哭得哀婉凄凉,好似生离死别一般。
“我……我走了啊……”程大伟一边跟在周修常身后走着,一边挥手向两个之前他骂作“臭娘们”的人告别。
“哥……慢走啊……”“常来啊,哥……”两个小姐也依依不舍,好像如何难分难舍。
“一定!”程大伟抽了抽鼻子,“只要我能回来,一定常来看你们!”
“我们随时欢迎你!”“等着你回来!”两个小姐擦着眼泪,挥手吻别……
周修常心道:“如果我是导演,他们是演员的话,我们几个都能拿奥斯卡金像奖!”
周修常走到门前,那门在他进来之时把锁弄坏,所以此时要想出去,只有一脚踹开。而环顾室内的四人,除了周修常之外,无人有这样的力气。换句话说,这门也就只有他能打开。
周修常对坐在门边的两个女孩道:“你们俩起开!”
两个女孩正沉浸在由泪水打造的感人场景中,一听说“起来”,便纷纷向程大伟跑去,扑进了他的怀里,像两条鱼一样在他怀里上窜下跳,说着什么“我们不离开你了”“你爱我们不”“珍惜我们啊”之类的。程大伟也是泪水朦胧:“哥也喜欢你们……哥不会忘记你们的……”
“咣当!”忽然,一声巨响,掐断了三人的缠绵之梦。
只见厚重的隔音门被周修常一脚踹飞。室外稍冷,所以室内蒸腾的热气顿然显得浓烈一些,渐渐向外飘散了出去,无形之中,形成了一堵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