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哲踏入院长室那一刻起,黎院长的心头,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这时候,看着温哲这般悲切模样,黎院长却也不好出声质问,只得坐在原处,一言不发。
停顿良久,温哲才强打起些精神,又继续出声道:
“余家突逢变故,偌大一个家族,就只剩下老二和余小子二人。”
“老二生性洒脱,却也不是心性薄凉之人,听闻家人这般惨状,自然是怒发冲冠,震怒之下赶往阴南山脉,誓要寻出真凶、报仇雪恨。”
黎院长听得此处,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如此。
“临行之前,老二特地嘱咐过我,要我帮着照看余小子,我自然要对他上心些。”
“老黎你也知道,再有两个多月,就是我们玄秦教区年度大比的日子,我就寻思着,也带余小子去试试,若是能拿到些名次,日后自然受益良多。”
听着年度大比四个字,黎院长心这顿时明白了些。
年度大比,可谓是演化教派最重要的盛事之一。
各大教所齐聚玄安城,将过去一年的研究成果,进行公开展示。
届时玄秦国内各大势力,甚至包括玄秦军方,都会派人前往参观、采购。
出售实用的新型灵宠,也是演化教派重要的资金来源之一。
当然,既然名字叫做年度大比,其中最重要的一环,自然便是要评比高低,给新型灵宠排出个位次来。
年度大比的排名情况,便称得上是各大教所的年度绩效。
接下来整整一年,各大教所的经费与资源,都会根据大比排名进行分配发放。
如此重要之事,自然容不得各大教所松懈。
若是没有记错,最近两年的年度大比,玄安教所可都是垫底的成绩。
这两年里,日子只怕是不太好过。
如此想着,黎院长看向温哲的眼神中,不禁更多出来几分深意。
还顺带着些微不可察的鄙夷。
先前看他那副情深意切的模样,差点就信了这个老东西的邪。
现在看来,什么兄弟情深、照顾故人子侄,只怕就只是个托词而已。
想要借人家的灵宠,为自己教所争名次,才是这老东西真正的目的所在。
以黎院长这般修为经验,自然看得出来,余枫手上那只千钧兔,就算是在演化教派之中,也不会是凡俗。
玄安教所这两年穷怕了,温哲走投无路之下,想要借故人的千钧兔一用,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黎院长想通其中关节,也不点破温哲,施施然出声问道:
“既然是演化教派的事情,温副院长自己决定便是,哪里又需要黎某相助?”
温哲双手相握,轻缓摩挲,听着对面发问,面上竟是露出几分赔笑意味,继续轻缓出声道:
“我们演化教派的年度大比,虽说原则上不论修为强弱,但若是能更进一步,多少也能好看一些……”
听着这般扭捏话语,黎院长心头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不得以温哲这般身份,居然要来求自己帮忙。
演化教派的年度大比,已然称得上是举国盛事。
余枫的千钧兔虽说实力惊人,但终归只是萌黄二阶的修为,着实是有些拿不出手。
听这温哲话里意思,显然就是想要借用学院的聚灵塔,帮余枫和千钧兔提升些实力。
想通温哲的来由,黎院长倒是松了口气,当下也就不慌不忙,施施然开口道:
“黎某早些时候,就听闻过东城那位余大师的名号,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大师的风采,也不知余大师如今在演化教派,居于何位?”
温哲自忖,已经将来意说得很清楚,这时候见黎老头顾左右而言他,却也不好怠慢,只得呵然一笑,耐心出声答道:
“黎院长也该知道,我们演化教派没有什么拘束,向来都是想进便进、想退便退,以老二那般跳脱心性,自然不会长期驻留,也就没有什么职位可言。”
“不过老二的衍化实力与成果,与温某相比,只高不低,倒也算是承得起这大师二字。”
饶是早已有所预料,这时候听着温哲亲口承认,黎院长心头也不禁有些惊诧。
温哲是何等人也,玄秦教区衍化院副院长,玄安教所的总教衍。
以他的衍化实力与经验,玄安城中,无人可出其右。
就算放眼整个玄秦帝国,也称得上是一等一的衍化宗师。
温哲亲口说出的只高不低,分量自是极重,但只是这四字,便抵得过其他万句夸赞。
不过想想那只千钧兔的表现,黎院长心中也就释然几分。
也对,若不是这等级别的宗师大家,又怎么可能将一只最低等的柔毛兔,培育得如此强势,碾压甲字班一众芒青灵宠。
双方开诚布公,接下来的谈话,便轻松了许多。
黎院长许诺,会帮助余枫提升魂力,交换条件则是,待余大师从阴南山脉归来,由温哲帮忙引荐。
对于黎院长来说,送个学子进聚灵塔,自然只是小事一桩。
随口吩咐一声的事,便能换来一名衍化宗师的友谊与人情,何乐而不为。
温哲见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也就不再多留,起身拱手告辞,林修离冲着黎院长躬了躬身,紧跟在温哲其后。
两人也不逗留,径直向外走去,一直走到楼外的林荫道上,林修离这才松了口气,出声问道:
“老师,余枫那位二叔,当真有那般厉害?!”
方才在院长室中,不方便出声询问,林修离可是已经憋了许久。
温哲闻言稍稍侧目,甩给林修离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那什么劳什子的东城余老二。”
这时候的温哲,哪还有半点先前的悲痛凄哀。
看着林修离依旧满脸迷惑,温哲面上不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摇了摇头,继续出声解释道:
“黎行舟这个老狐狸,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我若不将那余老二夸得狠些,他哪里会答应得这般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