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得等消息;
第二件事还不着急;
第三件事……
在回到办公室后,苏曼一想起被自己排在工作日程首位的新技术跟进与推广内容,就难免有些发愁自己该怎么面对乔黎明。
想起年前和乔黎明的那次对话,苏曼就恨不得时光倒退,给当时还想着和对方把话说明白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如果当时她能忍住,哪怕是承认渣女身份,坚持装作不知道乔黎明对自己喜欢的话,她也不至于被死脑筋、倔强得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乔黎明给反将一军,把打算得好好的劝说现成,变成他对自己的……的真情告白现场啊!
苏曼:别问!问就是后悔!
每每想起这件事,苏曼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乔黎明的告白……啊啊啊啊,不能再想下去了!
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有被对方如此全心全意的告白打动了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被打动的苏曼抬手拍了拍自己略有些泛热的脸蛋,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工作上面。
说起这一项由苏曼率先提出,并在乔黎明研究成功后,被她打算用来让纺织厂翻身,连带着服装厂一起称霸市场的技术,其实也只是苏曼利用自己上辈子曾在未来更发展社会中生活过的见识所提出的,棉+涤纶的混合布料概念。
其实“的确良”布料也算是一种混合布料,但在如今市面上所卖的这些“的确良”布料相关产品,大多都是纯纺的,也就是百分百化纤布料,不掺杂半点棉花。
真正要等到混合布料,也就是涤棉或棉涤布料的出现,大概得等到76年及以后,因为那个时候国家为了腾出棉花用地以增加粮食、蔬菜等种植土地面积,才会正儿八经地去大量地进口化纤设备,再大量生产涤纶制品。[1]
也是要等到76年以后,涤纶制品也会短暂又迅速地将棉布料驱逐出服装市场,正式风靡全国。[1]
苏曼是想趁国内现在才只是刚兴起“的确良”布料,还没有真正在涤纶制品上面下功夫的时候,先把涤棉和棉涤这样容纳了涤纶结实、耐穿,和棉布舒服、吸汗等优点的混合布料给鼓捣出来,把这个市场占领了,顺便再巩固一下“麦田”这个品牌在人民群众心中的地位。
当然了,以现在纺织厂的能力来看,距离苏曼想要占领市场的梦想,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至于“麦田“”这个品牌能否深入人心,说出来也是显得太过虚无缥缈。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利用这项国内还没有的布料生产技术,把纺织厂盘活,让厂子盈利,工人们赚钱,把之前厂里,还有工人们之前为了集资盖房而东拼西凑借来的钱,都给补齐了才最重要!
…………
正在苏曼默默合计着该安排哪些人负责新技术的跟进工作,和学习新技术的人选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急促地敲响,只见王立业没等苏曼喊他进来,就十分激动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来自百度百科“的确良”词条内容。感谢在2021-12-19 14:03:17~2021-12-20 20:3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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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面对王立业的闯入,被打断了心中思绪的苏曼没有计较对方略显失礼的行为,倒是十分好奇王立业急匆匆过来的原因和目的会是什么:“王立业同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个时候应该和其他几位老同志一起为技术学校的工作撰写教案才对。”
“不好意思苏厂长,我知道我这趟过来有点冒昧,但我实在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找你。”略有些激动,也自觉行为过于冲动的王立业先是同苏曼表示了对自己刚刚行为的歉意。
只是就像是王立业话里说得那样,他是真的有些激动,也是真的想不明白一些事情,所以没等苏曼开口询问,他就忍不住开口道:“可我真想不明白,苏厂长你为啥要主动把咱们厂的建房方案给县里?这不就等于把咱们厂的建房机密拱手给了县里其他几个厂子了吗!”
王立业是真的想不明白,也是真的不甘心。
从前在他还是纺织厂厂长的时候,他就总被县里其他那几个老牌厂子疏远、排挤,尤其是在闹wenge的时候,因为纺织厂是唯一没有跟着闹罢工的,而得到了两位县领导的青睐,与资源上的帮扶,以至于彻底被几个厂长给踢出了他们那个小团体。
每次见面都要遭受他们一唱一和的冷嘲热讽也就算了,真正让王立业难以释怀的,还是年前纺织厂先是说要倒闭,后来又在苏曼的介入下成为麦田服装厂分厂的事敲定后,那几位平日里总是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私下里比谁都小肚鸡肠的厂领导们对纺织厂境况,而幸灾乐祸的对外态度!
王立业满腔愤懑着的同时,理智也渐渐回笼。
看着双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打量香=香=独=家=整=理着自己的苏曼,王立业也反过昧来了,压下自己刚刚的冲动,说道:“苏厂长,我知道咱们厂如今建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县里,你把建房经验分享出去也必然是有你的考量,但我真的是……真的不甘心就这么让其他厂子把咱们的经验照搬回去,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一句不走心、不真诚的谢谢,能值几个钱?”苏曼没有计较王立业从刚刚进来办公室后就开始自说自话的态度,而是反问对方一句让人有些摸不清她态度的话。
听见这话,王立业猛地想起了之前苏曼算计……咳,不是,是想方设法帮助纺织厂成为她麦田服装厂分厂时,拿腔拿调的样子。
王立业强忍着自己想要抬手拍一拍自己这不争气脑子的冲动,心想:他怎么忘了,这位苏厂长同志像来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又记仇又从不做赔本生意的主儿,说是将建房计划分享出去是无私奉献的事儿,可谁知道她背后是又在算计什么呢!
想着自己刚因听到消息而过于冲动,直接就跑过来,还发了一通牢骚的行为,王立业只觉得自己的后脊背都开始冒冷汗。
“苏厂长,我刚不是对您有意见,我只是……”王立业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就见苏曼一抬手,止住了他结结巴巴的表达,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让王立业立刻闭嘴,保持沉默地等待苏曼开口。
然而,苏曼并没有宽慰对方的想法,只是接着自己刚刚的话,对王立业说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因计划书而同我说半句不值钱的感谢,但我很需要他们按照计划书里的内容执行,尽快开始建房。但我和那几位厂长并没有太多交情,也不想浪费时间去和他们相处,所以接下来等他们来厂子以后,由你负责接待,记得不要太冲动,一定得走温情的、友好的、不计前嫌的相处模式,促使他们因咱们厂的友好态度而既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惭愧,又迫不及待地拿着咱们的计划书开始建房工作。”
王立业知道苏曼这是要算计其他几个厂子,但他还是有些不明白这样做能得到什么。碍于自己刚刚的行为,他心里头虽跟百爪挠心似的,想要开口问一问苏曼,却仍是有些犹豫,生怕自己的愚蠢会惹来苏曼的嫌弃。
事实上,在看出王立业一脸求知的渴望神情时,苏曼的确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两句对方的不开窍,但看着王立业已经沦为“地中海”的发型,和他花白的鬓角时,她又不免有些心软于对方的年纪,并心虚于对方中老年秃顶的原因是自己造成的这点。
算了,也就是多说几句话解释,费不了多少时间。
看着王立业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打算咽下好奇,转身离开的身影,苏曼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在对方回头看过来的同时,言简意赅地说道:“递交计划书给县里是为了博得领导好感,不计较其他厂长照搬经验,是为了赚钱……”
苏曼没有继续说,只给了王立业一个“回去动动脑子,好好想”的眼神,就示意他离开了。
…………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王立业在离开厂长办公室后,一直到他回到和工会主席还有领导甲乙丙丁的共同办公室时,还在琢磨苏曼所说的赚钱,是能从哪儿来赚。
坐在办公桌旁,已经捧着茶杯喝了好几口茶的工会主席在听了一会儿王立业的自言自语后,在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目光的同时,也给了王立业这个只把目光盯在纺织厂上面的死脑筋一个提示:“砖窑厂,苏厂长不光是纺织厂的厂长,她在公社,还兼着好几个厂的厂长,其中就有给咱们厂提供砖头的砖窑厂。”
王立业还没转过弯来。
工会主席无奈解释道:“咱们整个花阳县就只有麦秆公社那么一家砖窑厂,想要盖房除了从苏厂长的砖窑厂进货买砖以外,就只有离咱们花阳县得有三四个小时车程的省城才有砖窑厂,不想多花钱去舍近求远,就只能选择苏厂长的砖窑厂,你明白吗?”
“!!!”
王立业这才反应过来苏曼说刚能赚钱的途径根本就不在纺织厂,而是在她掌管的砖窑厂上面!
想明白这点后,他忍不住抬手呼噜了两下自己已经大秃特秃的脑袋,同工会主席感慨道:“现在我是真的没有半点咱纺织厂变成这苏厂长手里分厂的不甘心了,人家是真有本事啊!”
工会主席:“你才知道?”
王立业没理会自己这位老搭档言语中对自己无奈的嘲讽,只继续说道:“你说她这脑袋是咋长的?咋就这么能算计……不是,是咋就这么聪明呢?现在一想,她这不光是想靠卖砖赚钱,还有她手头的建筑工队——”
工会主席跟着补充道:“那群人也都是她从公社挑选出来的,又有在咱厂建房的经验,以对其他厂那几个厂长的谨慎性格分析,他们肯定会优先选择已经有过经验的建筑队负责各自厂子的建房工作,到时候,羊毛出在羊身上,赚到的钱也都还是会钻进苏厂长的兜门里。”
“那苏厂长这不是又赚了钱又落了好名声,还得到了县领导的赏识……”听到这里,王立业彻底顿悟了,“这绝对是稳赔不赚的买卖啊!”
想明白这点以后,王立业心里头是又觉得庆幸又忍不住幸灾乐祸。
庆幸于自己在就纺织厂问题上,没有和苏曼处于敌对位置,也没在私下里做过小动作;幸灾乐祸则是一想到已经被苏曼算计入圈的另外接厂领导们,王立业就不住想大笑几声。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几天后,另外几个厂的领导在认真看完了苏曼递交给县里的计划书后,主动过来纺织厂咨询些具体细节,和想要同苏曼这个纺织厂领导搞好关系,争取能够一笑泯恩仇的时候。
“老王啊,以前的事儿咱们就都别提了,等咱们都忙完了给工人们建家属院的工作,我们几个请客,咱们一块儿上国营饭店吃一顿去,算是我们对你的赔罪,希望你能不计前嫌,今后咱们还是兄弟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此之前还都是“有福同享,有难不光不同当还要私下里看对方笑话”态度的厂领导们拍着心口窝跟王立业保证,今后绝对不再搞小团体这种事。
当然了,信不信,还是都在他们个人的心里。
听一听,就算了。
看着面前态度诚恳,全然没了往日高高在上样子的厂领导,王立业同样在嘴上说着不要钱的“真心”话,心里面却正不住盘算着该怎么完成苏曼交给他的任务。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套路对方呢,几个厂领导就主动提出想要购进和纺织厂一样的建筑工队和原材料,和他们打算尽快、尽早施工的想法。
对此,王立业莫名就想起了曾一度萦绕在自己耳边到只听一句就浑身哆嗦的,来自苏曼倾情演唱过的那首经典的《游击队歌》。
王立业:“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厂长们:“???”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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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帮助县里其他几个厂子建房,顺便再把他们口袋里的钱拿出来放到自己口袋里的这项工作,被苏曼交给了虽脑门锃亮,但至少还能在岗位上发光发热至少十年也没问题的王立业,而关于新技术方面的问题,则由小刘负责和乔黎明联系,这大概率是苏曼想要将“拖延大法”坚持下去的一种对策,以此来避免和乔黎明对上。
能把向来做什么事都干脆利落的苏曼“逼”得要用到“能拖就拖”技能的地步,倒也不是代表着乔黎明太过咄咄逼人,或是他在追人方面有多大的本领,毕竟自打那次告白发生后,乔黎明整个人表现得就跟个受了惊的动物幼崽一样,比苏曼看起来更像是被表白的人,没等她躲他,他就先躲了,生怕自己会一露面就被苏曼直接拒绝。
从某种程度上说,乔黎明的躲闪是正常的,因为他想继续喜欢苏曼,所以他躲闪是害怕自己会被苏曼拒绝,连喜欢的资格都不再拥有。
所以,本应该直截了当同乔黎明把话说明白而无需逃避的苏曼,又是为什么要躲着乔黎明呢?
苏曼曾自我反省、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她的大脑给出来的答案是她自己无法接受的理由,直接就让她给排除掉了,以至于她至今都还没有意识到——
她,其实,已经不止一点点动心了。
当然了,直女的心思你永远猜不懂,就像是苏曼宁可崩人设去逃避乔黎明执着的追逐,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有动心了那样,她自己都还说不清咋想的,又怎么能轻易就承认呢。
就这样,在把手里头的工作都支出去以后,苏曼虽然是乐得轻松不用和乔黎明直面接触,可她作为这个纺织厂里头的一把手,反倒是成了全厂最悠闲的一个了,这让习惯忙碌,也习惯了用工作填满的苏曼多少有些不适应。
坐在办公室里,苏曼把弄着手里的钢笔,思索道:技术学校招生的工作要等到学校建成,至少得等明年开春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混合布料的生产也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才能完成,现在也还没办法向服装厂提供布料,进行大批量的生产;县里现在都在忙着跟纺织厂这里学习经验好尽快开始建房,对于我提交的另外一份计划书肯定是要暂时搁浅,等忙完建房工作以后再说,至少也得等到年底才能彻底落定……
思来想去,苏曼也没能想出任何一件能让自己重新恢复忙碌的工作项目,这让骨子里多少带了点工作狂基因的她不免有些沮丧。
苏曼才意识到,自己虽然是胎穿到这个书中世界中的“原生”人物,可她至今为止的生活,竟然还是如同上辈子一样,按部就班,没有任何区别。
眼前的生活,就像是上辈子短暂人生的缩影。
——生活里除了工作,再没有任何兴趣爱好。
每天不是工作,就是工作,还是工作……
这比起上辈子,她偶尔还会摸鱼的状态,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曼知道这样不太好。
可问题是,除了工作,她还能干啥呢?
正在苏曼思索着自己在工作以外的兴趣爱好是啥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苏曼在接起电话时,还想着等过阵子得给办公室的电话改个线,让外来的电话都先经过厂长办公室外的秘书室后,再由秘书转接给自己,以过滤一些没必要由她亲自接听再亲自拒绝的电话。
然而……
“喂,哪位?”
“我,你爸!”
苏曼:“?——!”
没等苏曼从电话筒里熟悉的声音外加回答中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那头的苏刚山粗犷的声音就顺着她手里的电话筒传了过来:“闺女,你啥时候下班啊?你奶不放心你这几天住在纺织厂,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的,今儿早上特意让我打电话给你,说你要是忙好工作的话,就回家住几天,她做了你爱吃的炸酱面,正好咱家去年搁院里头种了蒜,你要是回来的话,爸给你砸蒜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