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扶玉毕竟是姑娘家,她的脸皮又薄,面颊飞起绯红。
看着满眼是期待的虞隽,她有些艰难地吐字,“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这种事,开玩笑并不好玩。”
“我从来不开玩笑。”
“我觉得有必要在这里重申一下我的想法我的心意,我虞隽想要和你虞蘅,结为白首余生的伴侣。”
“可是,我有一个孩子了。”
“那又怎样,遂心白天也叫我爹爹了。”
扶玉心中奇怪,遂心那孩子从未叫过爹爹,今日怎么就突然会说这话,她忍不住问:“是你教她的吗?”
这没什么可否认的,虞隽应下,“是。”
扶玉不明白虞隽这么教遂心说话的原因,她不希望把孩子掺和进来。
虞隽解释道:“今日我带遂心去医馆找你,正好听到那位大娘的一番话,我便对遂心说,如果有坏人缠着娘亲,只要叫我爹爹,就能把坏人赶跑,所以遂心就那么叫了。”
“你怎么能这么诱导孩子?”
“难道我说的不对,今日若不是我站出来,你可能就要被那位大娘送入洞房了。”
扶玉方才一直低着头,这会一抬首,方才发现虞隽一直注视着自己,她的脸上有些烫,便开始赶人,“我有些累了,有事明天再聊吧。”
虞隽一改往日的温和,不许道:“不行,有些事必须今天说,你心里清楚我说的是什么,几时给我回复?”
扶玉眼底露出迷茫,道:“师兄,我一直把你当做哥哥的。”
想来想去,扶玉觉得上天简直是在跟她开玩笑,两个被她当做兄长的男人,都要跟她纠缠不休。
虞隽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你小时候说过,长大要嫁与我为妻的。”
扶玉震惊了,“我怎么不记得了?我们小时候见过?是我亲口说的吗?”
面对扶玉的一连三问,虞隽语声温柔,“我知道你失忆过两次,把幼时的记忆都忘了,所以,我不会怪你的。”
面对温柔,很难不臣服。
面对温润柔和的虞隽,扶玉心中突然腾起亏欠之意,她不知该怎么答复虞隽,缓缓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扶玉许久没有反应。
虞隽已然起身,他径直往外走,临到跨出门槛时,他回首望向扶玉,温柔笑了,“我不急,你慢慢答复我,好吗?”
对上那双明净澄澈的目光,扶玉轻轻点头“嗯”一声。
她许下期限,“我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的,三日内。。”
“希望是我想要听到的那个。”
*
那日,在药神谷被打破长久以来的幻想后,萧邺陷入了恍惚之中,他心间苦涩,往后再也不能拿淮阳王的那封信件欺骗自己了。
萧邺在药神谷躺了两日没有动作。
绥远候以为此事罢,萧邺就会断了心思回京城,但萧邺的举动告诉他,他还要留在柳州。
不行,他得赶紧走,不然自己见女儿都不安心。
绥远候忍不住劝道:“剿匪之事,全权交给我,你回京吧。”
第52章 “什么时候有了个女儿?……
萧邺醒来之时,正是晨光大好之时。
两日前,攒着希望却落空,萧邺的心情一落千丈,顿时黯然神伤。
他原本要离开这令他魂牵梦萦了多年的地方,却不想才走出院落没有几步,忽然喉头攀上一片腥甜,一口鲜血从他口中逸出,眼前忽然化作一片漆黑,他踉跄着脚步,一把栽了下去。
等到再次醒来,已是更深露重之时。
因着心中郁结成气,他半点也不想动弹,是以醒来后没有立即下山,而是在这处客房休息了两日。
兀自伤神地看着烟紫色的帐顶,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问辞阁寝室里的帐幔,也是这般梦幻迷人的朦胧紫。
当日他和萧怀琅多饮了些酒,回去后没见到扶玉人,他一时酒意上头撕碎了了帐幔。等到想要换一张新帐幔时,他随意问了扶玉一句,不知是否是随口之言,扶玉的答复是紫色,因此他后来将帐幔换成紫色的。
置身在这张塌上,萧邺莫名感觉到扶玉的气息,好像扶玉在这处待过似的。
萧邺有些恍惚,不知是否是昏倒之后出现的幻觉,他偶尔会在薄被间闻道浅浅淡淡的异香。
他很熟悉这异香的味道,扶玉还在他身边时,他总喜欢往她身上蹭,清若幽雾,很是让他喜欢。
躺在塌上,他十分眷恋地感受幽香,感受这仿佛出自扶玉身上的幽香,但每当他有意去感受时,便一点也闻不到了。
他很明白,是幻觉。
他想,颓废了两日,也是时候办正事了。
客房外,琴刀抱着一柄剑守在门外,看见竹溪将原本要去看望萧邺的绥远候拦下,他的眸光露出不解,视线顺着两人的身影而去。
槐树下,面对竹溪展露的焦急之色,绥远候心中满是疑惑,他不明所以地道:“竹溪姑娘是有何事找我?你说,我且听着。”
看了一眼琴刀所在的位置,竹溪收回视线。
这时候,竹溪全然忘记了长幼尊卑礼仪,她面色凝重地道:“住在屋子里的是不是那家伙?”
虽然竹溪没有明说,但绥远候知道她口中提到的是萧邺。
昨日萧邺昏倒之后,情急之下,他们连忙推开旁边院落的门,门没有上钥匙,是以便让萧邺暂且休息在此处。
绥远候点头,问:“有何不妥吗?”
竹溪跺了跺脚,气急败坏道:“那是虞蘅先前住过的屋子。”
“啊?”
“我昨天才走了一小会儿,你们居然把他带到这间屋子。之前虞蘅为了方便照料母亲,在这处住了将近一年,虽然几个月前下山了,但她的东西没有全收拾走,我担心被发现。”
“绥远候,你还是赶紧把那个人赶走罢。”
绥远候眉头拧在一处,他沉沉点头,表示明白此事。
绥远候进来之时,萧邺已经起身了。
他正坐在小桌子旁,手中拿着茶杯,面色犹疑,像在想什么似的,偶尔轻轻浅浅地呷上一口。
看见掀帘子而入的绥远候,萧邺微微一笑,举起茶杯朝前道:“义父,有闲心喝茶吗?”
绥远候语气淡淡,问:“你何时离开药神谷?”
虽知近些年义父不太待见自己,但他还是第一次见义父这么赶人,心中感叹的同时,萧邺回答:“喝完这杯茶,就走。”
这个回答,绥远候很是满意。
他抿抿唇,正要对萧邺说些什么,就听见萧邺又道:“我今日就下山和柳州刺史商议剿匪一事,拖不得了。”
绥远候猛地抬头瞧一眼萧邺,心道,这小子要去柳州城了?
这不行!
绥远候端起一盏茶,饮下一口后,不咸不淡道:“你前两日方才吐了血,还是赶紧回京城休养为好。我正好许多年没有与匪患打交道,剿匪一事,就交由我来忙。”
“这本就是我的公务,怎可劳累义父?”
萧邺当即就拒绝了,他做事从来都是有始有终,既然拿了这个作为借口来柳州,那就必然要完成,否则他不会安心回京城的。
绥远候不放弃劝解萧邺,“你小子别小瞧我,和北狄你来我往多年,普通的匪患对我来说并不难制服,我老当益壮得很。倒是你这个小子,年纪轻轻就吐血,身子有亏,还是回京去休养为好。”
“我的身体并无大碍,义父不必为我担心。”
掂起茶盏,俊美的面容上神色难辨,他看向绥远候,“晚辈一直有件困惑之事不得解答,不知义父可否回答我?”
绥远候料想萧邺不会再惦念扶玉,便道:“但说无妨?”
“义父,既然你已经知晓扶玉是你女儿,面对她的噩耗,你为何如此平静?”
因着萧邺这句话,绥远候心中起了翻天覆地的波澜,面对女儿的噩耗,他岂能无波无澜?
五年前,一开始得到噩耗时,他错愕地反应不过来,一下子就病倒了。等到身子好些了,淮阳王已经了却残生,而另一个让女儿不开心的人整日以酒度日,他想撒气都不得。中间这几年,他的心中也是备受煎熬,仿佛陷入黑暗之中。直到几个月前,好消息接憧而至,荣盛还活着,女儿还活着,他的世界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了。
绥远候抚案不语,看着倾泻到桌面上的茶渍,他心中已有了一个决定。
无论如何,他都会全力扫除令女儿不开心的障碍,尤其是,萧邺这个人。
得不到绥远候的答案,萧邺也没穷追不舍的心思,此事就此揭了过去。
过后,萧邺同绥远候做了告别,就此前往柳州刺史府,而竹溪和绥远候前后脚也下山,他们二人的目的地是善德医馆。
萧邺一行人脚程虽快,但到柳州城之时,太阳也要落山了。
因着不想在柳州城多加拖延,萧邺没有天亮以后才去见柳州刺史的打算,而是直接去往柳州刺史府,商议第二日的剿匪一事。
彼时日落西山,本应是小摊小贩收摊归家之时,但一路走来,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时还有新增的小摊贩,看上去很是热闹,仿佛今日是个大日子似的。
苏祁对剿匪一事十分热衷,是以在经过绥远候的同意后,与萧邺一行,等到办完剿匪一事,再自个儿回封地。
街道上人流络绎不绝,不少人的脸上戴着精致小巧的面具,都是各种各样的动物面具,一眼瞧过去,栩栩如生,很是精细。
苏祁好奇心又起了,他问向一旁的小摊贩,“那些人为什么要戴着奇奇怪怪的面具?不过,看起来都很好看。”
摊主见他穿着华贵,想到摊子开张到现在还没有卖出去一个面具,便商量着道:“你买一个动物面具,我就跟你说,如何?”
钱货两讫,本就应当,苏祁很爽快地掏了银钱。
苏祁十分入神地从那位摊主听到了夜朝节这个节日,还有夜朝节的有趣之处,他正想和摊主多交流交流,就被琴刀一把扯住后脖颈。
琴刀道:“苏祁公子,我找了你许久。”
苏祁兴致正浓厚,被琴刀打断与摊主的对话,他顿时有些不悦了。
琴刀没有理会他的不开心,又道:“我家世子在前头等你。”
苏祁朝前看去,自己果然掉了一大队。
只见萧邺手中执着缰绳,策马停在千米之外一块“善德医馆”的匾额下,男人周身散发出震慑人心的冷意,苏祁的那点不悦马上就歇气了。
对或许看不见自己的萧邺笑了笑,苏祁张嘴做声,道:“马上来。”
等到了萧邺身侧,苏祁不好意思地道:“义兄,我刚才听说柳州城今夜有个叫做夜朝节的节日,男男女女戴上动物面具,谁也认不清谁的面容,在灯下摸黑交流,以此寻到情投意合之人,听起来十分有趣。这是一个很有新意的节日,我们正好赶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不要去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