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爹有娘有爷爷有姐姐有妹妹的,跟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后奶奶有啥关系?想要我给他出钱念书?行啊,要是他爹他娘他爷爷他姐姐妹妹都死绝了,家里没有一个人了再来找我这个后奶奶,我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养他。”
“宋氏!”许老头厉声暴呵,他整个人都被宋郁禾气的摇摇欲坠。
瞧瞧,瞧瞧宋郁禾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爹娘爷爷姐妹都死绝了才会考虑养不养光宗?
这是一个长辈该说的话吗?
不就是让她出光宗念书的钱吗?他一个小孩子念书能要几个钱?她宋郁禾至于这样咒他们一家子?
当初结婚的时候他怎么没看出来宋郁禾是这么一个人,要是知道的话他肯定是不会娶她的,他家里有老参,想要换个什么养的媳妇儿不行?
现在想想建国他姥姥说的没错,这做后娘的就是黑心肝。
宋郁禾一点都没有被许老头吓到,她抬头瞥了许老头一眼,道:“我原本想着也没有领结婚证,所以去不去领离婚证也不重要,反正我们也跟离婚没区别了。但是我现在想想,还是得去公社走一趟,让公社给打个离婚声明。”
“说实话,只要想到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会被人放在一起,我都恶心。”
‘咚’的一声,许老头一头栽倒在地上。
“宋婶儿。”许建国抬头看着宋郁禾,眼中的算计一闪而过,他大声喊到:“哪怕你不喜欢我,不喜欢光宗,你也不能把爹气晕啊,爹再怎么不好也是你丈夫,你怎么能这么做。”
“呵……。”宋郁禾笑了一声,看着在许老头身边忙前忙后的许建国一家,心里明白许建国打得是什么主意。
在她面前演戏,就许建国他们这样的还嫩着呢,连她儿子,不,连她大孙女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她压低了声音轻声说:“就你这样的,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今儿我这个做后娘的免费给你上一课,让你睁大你的狗眼赶紧看看,什么才叫做演戏。”
宋郁禾说完,表情瞬间变了,眼眶变得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捂着胸口像是委屈的要背过去,一边给许诺使眼色,一边就飞快的往院子外走,边走还边抹眼泪,嘴里念着:“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让我死吧,死了一了百了,死了我儿子女儿,我孙子孙女再也不用受你们欺负了。”
她速度快极了,转眼间就跑出了几十米远。
许诺:“……。”
卧槽。
她连忙抬脚就追了上去,边追还边配合她奶演戏,眼泪眨眼就来。她扯着嗓子喊:“奶,奶,你不要想不开啊。奶,咱们去找大队长做主,让大队长给咱们主持公道。奶,我们家还需要你,我和小哥还没长大,你还没有看到弟弟出生呢……奶。”
宋郁禾跑在前头,许诺在中间拼命的追,边追嘴里还说着明面劝她奶,实际上把许家老屋那边的人做的事儿全秃噜了出来的话。
而许承和韩昂追在后面,在他们后面还有一群被他们的动静引出来的队员,一个个的听到宋郁禾想不开都卯足了劲儿的追上来。
在看到队员们在河边拦住她奶的时候,许诺就知道这是她奶的主场了。
她偷偷回头看了眼怕她们乱说话抹黑自己家名声的王大妞和许招娣,掩面勾唇无声冷笑。
呵,垃圾,玩不死你。
第四十六章 (捉虫)二合一(加一更啦……
河边密密麻麻的围着不少队员,人群正中间就是宋郁禾和许诺许承韩昂三个小豆丁,还有就是拦着宋郁禾的两个妇女。陆陆续续还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同时赶过来的还有大队长几个大队干部,就连宋岚书都挺着大肚子过来了。
几个大队干部和许家族老挤进人群中,看到瘫坐在地上哭的快要背过去宋郁禾,又看一眼在一边拼命解释努力把自己家摘出来的王大妞和许招娣,一时间脸色黑如锅底。
咋又是许家大房那边的。
这些年来不管是队里的干部还是许家族老甚至是队里的队员都对许建国一家子没有好感,那一家子就是不做人,看爱国两口子不在家见天的就想欺负人家宋婶儿和小承诺诺。
“这是咋回事儿?都凑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家忙去。”大队长瞅了眼来看热闹的人,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没事儿大队长,这不都已经下工了,家里又还没有饭吃,咱不着急。”
大队长差点被气了个倒仰,他刚要在说什么就被大队书记拦住了:“满仓,大事要紧,他们爱看热闹就看吧,也可以当个见证。”
说不得到时候还得队员们帮忙作证说话呢,再说现在怎么看也是许家的事儿比较要紧,比起这个来队员们看不看热闹也没有这么重要。
“叔,这宋婶子这样,咋说啊。”大队长也有些麻爪,这会儿宋郁禾还被宋岚书扶着在安慰呢,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爱国家的两个孩子也抱宋郁禾哭,这不得等她们先能说的出话来再问?
王大妞抓住机会就哭天抢地的往地上扑,嘴里大喊道:“大队长啊,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大队长连连后退,生怕被王大妞抓到赖上。
“大队长,书记,你们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我们家今天下了工要去跟宋婶儿商量点事儿,结果去了她家还在院子里没进屋呢,宋婶儿就把我爹给气晕了。”
大队长等人齐齐皱眉,倒不是因为王大妞说的宋郁禾把许老头气晕这事儿,而是因为王大妞这会儿声音贼大不说,哭的还特别埋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糊在脸上嘴边,看着就有些恶心。
许招娣在一边给王大妞帮腔,她委屈的看着大队长,眼泪吧嗒吧嗒的掉:“队长叔,我娘和我爹只不过是想要请我小叔帮忙,可宋奶奶却咒我们,说让我们去死。”
要大队长说,王大妞和许招娣说的话他连一个字都不信。可他也没有说直接把人训一顿不管,而是沉着脸问王大妞:“你们一大家子去宋婶儿家是要找她商量什么事儿?你们都分家了,两家没关系了,还有什么要跟宋婶儿商量的?”
说着他又看向许招娣,他对许招娣这个丫头不喜的很,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敢把嫡亲的堂妹给推下河想要堂妹的命,她还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的?
“你说你们要找爱国帮忙,宋婶儿就咒你们死,你们是要找爱国帮什么?”
王大妞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了,难道她要说想要让那个死老婆子给她家光宗出学费供光宗念书,难道她要说她们打算这次赖上了以后就能一直让许爱国她们养着自己一家。这话要是说出去了别说是大队上那些队里的干部,就算是那些队员们都不会同意,那是要骂死他们一家的。
可她又能怎么办?老二家的那么有钱,光宗可是老二的亲侄子,出点钱供光宗读书怎么了?她家光宗可是长房长孙,要是放在过去那分家产她家都能占七成的。
都是一家子的兄弟,都是许大贵的儿子,凭啥许爱国一家过的那么好,家里不是城里户口就是端铁饭碗的工人,就连宋郁禾那个老婆子每天都能拿十个工分?养猪多简单的活儿啊,每天打打猪草让猪饿不死就行了,别的时间还能干自己的事儿,凭啥那么好的活儿就便宜了宋郁禾?
她男人还在地里头刨食呢。每天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能挣几个钱?能让他们家吃肉吃细粮?能让他们家穿体面的衣服?能让他们家喝麦乳精吃大白兔?
不能,她家那么多人一年挣的还不如许爱国一个月的工资高,凭啥啊!她男人可是长子,许老二两口子的活儿应该给她和建国才对,她们也该去城里吃商品粮去享福。
可这些事儿哪怕她心里过了千遍万遍她也不敢跟别人说出来,哪怕自己是这么想的她也知道自己没理,可没理又能怎么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为自己,为自己家打算又怎么了?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人敢摸着良心的说自己没有这种想法吗?
眼见亲娘靠不住了,许招娣抿着嘴烦躁的瞪了王大妞一眼,然后她才抬起头看着大队长:“光宗都已经到了要念书的年纪了,宋奶奶是做奶奶的,许爱国还是我小叔,自己孙子侄子念书让她掏个学费还能咋滴?就因为我爹我娘还有我爷去跟宋奶奶说,宋奶奶就咒我们家去死,哪家做奶奶的有她那么恶毒的。”
人群中一片哗然。
当年许家分家的事儿闹的挺大,队里的人家家户户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情况。当时许家分家,许爱国一家可几乎是被许老头给净身出户弄出去了,说是几乎那是因为也只有属于许爱国他们一家的东西他们带走了,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分给他们。还说了以后许爱国只要给许老头养老钱和孝敬就行了,别的不用他们管。
这才过去多久啊,许建国和许大贵就把当初的事儿给忘了?
就许家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家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是因为宋郁禾有工资,虽说宋郁禾是二嫁过来的还带着个娃,可许大贵不也是个二婚头?况且宋郁禾虽然带着个娃,可人家有工资啊,娃的亲爹还有抚恤金,人家童子远也没吃他许家喝他许家的,反而是宋郁禾拿出自己的工资来给许家改善生活。要知道当初许建国可是瘦不拉几的跟个小叫花一样,他后来吃得好穿的好过得好还不是靠了人家宋郁禾。
是,宋郁禾嫁过来许家确实是出了根参,可那不也是当初说好的条件吗?许家出一根老参让宋郁禾嫁过来,宋郁禾过来之后给操持家庭生儿育女的,自己的工资也拿出来补贴家用,可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许建国差点害宋郁禾流产,他想要弄死宋郁禾肚子里的娃。
有些年纪大一些的队员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许建国看着宋郁禾的表情哪里像是看自己爹的媳妇儿?他那是看仇人啊,就眼神就跟山上的狼一样凶。嘴里还说着什么他爹只有他一个孩子,宋郁禾生的别想要他认他们。
现在想一想,许招娣这个丫头跟许建国还真是亲父女,简直是一脉相承,都是那么黑心肝。
“建国媳妇,当初分家的时候可是说好了的,爱国一家净身出户,往后只要给许大贵养老钱和孝敬就行了,别的都不用他们管?怎么,前些年你们大过年的闹一出想要爱国给你们建新房子,今年要想要让爱国给你们养儿子了?”说话的是许家的一个族老,叫许德善。他年逾八十头发胡子都白了,但是精神头还算是硬朗,是许家乃至队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了,平常家里有什么要做见证的都会找他。
王大妞嗫嚅了一下,她抬头看了许德善一眼,道:“老叔公,这不是我们家里实在是穷……。”
“穷个屁。”老爷子骂起人来中气十足:“你们家除了两个小的哪个不是在挣工分?一年能分多少钱你当我老糊涂了不知道?还穷呢?不就是眼皮子浅?当初想着要占便宜把爱国一家子赶出去,现在看爱国出息了就想要扒上来了?我告诉你,没门。”
许招娣瞪了许德善一眼:“这是我们家的事儿,不用你管。”
她真的是烦死这些多管闲事的人了,她们家的事儿需要他们来多管闲事吗?
许德善‘呵’了一声,看着王大妞,浑浊的目光中透着锐利的冷芒:“建国媳妇,你也是这么想的?”
王大妞哪里敢应啊,这可是许家的族老,是长辈,她男人都还得叫一句老叔公呢。她连连摆手:“不是,老叔公,我没有这个意思,这都是孩子小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
正扒拉着她奶的衣服哭的许诺还琢磨着怎么事情从她家开场,到现在她家反而没有姓名了呢,结果就听到许德善点了她的名儿:“诺诺啊,来太叔公这里,告诉太叔公今天你爷他们去你家做什么了。”
许德善这话一出,围观的人又是一口倒抽气。谁都知道许德善年纪大了,自家的小辈还能认全乎,像是许爱国家这种隔了那么多辈的能知道许爱国叫什么名字就算不错了,怕是许承他都不知道是叫什么名字。可这老爷子偏偏就认出了许诺,这是许诺有什么特别值得老爷子注意的地方?
队员们把许诺左看看右看看,除了人白点嫩点胖点看着机灵点很讨人喜欢的样子,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同啊,她哥许承和韩家的韩昂不也是白白胖胖看着特别讨人喜欢的吗?
实际上许德善还确实是因为他们仨长的白胖讨喜才记住了他们三个小豆丁的,而他特地把许诺点出来,则是因为他见过许诺几次,知道这个娃娃是个聪明的,比她哥和韩家那个小子要聪明的多。
聪明讨喜的孩子,是很容易让人记住的。
许诺一点都不像是许招娣那样不知天高地厚敢挑战许德善的权威,虽然对方是个小老头了,但是人家是个很有牌面的小老头啊,他还是许家的族长呢。
她还得继续演呢。
只见许诺站起身,一张白嫩的小脸上挂着泪水,眼睛和鼻子都红彤彤的,眼睛里还有眼泪再打转。她看了许德善一眼,声音包含了无数的委屈,整个人都哭的一抽一抽的:“太……太叔公……。”
哎哟喂,一个那么漂亮的孩子在面前委屈成这个模样,谁还能崩得住?就是许德善都绷不住了,他从兜里掏出几块糖来朝许诺招手:“诺诺来,太叔公给你糖吃,咱快别哭了。”
“嗯。”许诺委屈的点头,又把今天家里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我,我和小哥还有小昂哥哥,去山上了,回来听见家里在吵架。”
她抽抽噎噎的,说话也断断续续的,韩昂跑过去牵着她的手,还拿手帕给她擦眼泪。
许诺拿袖子装作自己擦眼泪的模样躲了一下。
开玩笑,要是被韩昂把她的眼泪擦完了,那她还演什么?她跟她奶闹这一出,为的可是彻底和许家老屋脱离关系。
“小哥跑得快,先回家,我和小昂哥哥在后面。”
“回到家里,听到我爷说,说让我奶给堂哥出学费,说以后大伯和堂哥会给我奶养老送终。还说大伯是长子,堂哥是长孙,我们家将来要靠他们。让堂哥铁饭碗就能孝敬我奶。”
唉,谁让她人小学不太清楚呢,偶尔漏几个字多几个字也是正常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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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妞脸色臊红的听着许诺说的话,想要辩解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毕竟虽然许诺说的跟公爹说的不是每一个字都对,但是确实是这个意思。
许招娣听到这里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问题。反正等大队长他们知道那个老虔婆到底有多黑心肝知乎,大家就会知道他们是冤枉了自己一家的。
“我奶说已经分家了,当时说的很清楚的,除了养老钱和孝敬别的不用我们家出。而且堂哥有爹有娘,哪有爹娘在还找她要钱的。”
“然后我爷就生气了,他们说我奶在咒他们死,二堂姐还骂我是赔钱货。”
唔……确实是说了,哪怕是现在说的也是说了嘛,她也没有冤枉他们啊。
“然后我爷就突然往地上躺,我大伯就说我奶把我爷气晕了。还说什么我奶不喜欢他没关系,但是不能气我爷。”
许建国确实是说了这话,许老头确实是也是躺地上了。嗯,她没乱说。
“闭嘴。”许招娣这会儿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个小|贱|人分明就是把事情都说反了!
许诺被她吼的一个哆嗦,整个人缩在韩昂身边瑟瑟发抖,一张脸都苍白了下来。
“你闭嘴,我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大队长简直烦死许招娣了,他瞪了王大妞一眼:“王大妞,你闺女要是在多一句嘴,你俩就一起去修渠挖粪。”
王大妞连忙把辩解的话咽了下去,按住许招娣的嘴不让她开口。大队长可是说到做到的人,她可不想去修渠挖粪。
实际上她也没有觉得许诺说错了什么,毕竟许诺说的话确实是发生过的事情。没办法,她的脑子还不足以让她反应过来许诺在说话的时候用了不少语言艺术。
“谢谢队长叔叔。”许诺朝大队长鞠了个躬,特别有礼貌,看着惹人怜爱极了。
她说完包在眼眶里的眼泪就滚出来了,顺着她白嫩嫩的脸流了下来。她既迷茫又无措,甚至不知道她们家是哪里错了只想要一个回答的目光看着许德善和队里的干部:“太叔公,队长叔叔,是不是我们家做错了什么?”
“我们家不是分家了吗?我家每年过节过年都给了我爷孝敬的,养老钱也给了,为什么我爷还要让我奶给堂哥交学费?”
“堂哥不是大伯和大伯娘的孩子吗?为什么大伯和大伯娘的孩子要我奶养?堂哥都没有叫过我奶,大伯也没有叫过我奶,他们都嫌弃我们,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可是为什么不是一家人堂哥的学费还要我奶出?大伯想要新房子为什么要我爹借钱给他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