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顺手摸了摸若冉的肚子,腹中的孩子仿佛感受到了父亲的触碰,伸出了小脚轻轻的踹他,沈沛感受到那动静,唇边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心里虽然高兴却不忘安慰若冉,“怎么会呢?我只能做这些,可是阿冉能做的事情却有很多。”
“他在你腹中一天一天的长大,你每天都要忍受着他带来的不适和痛楚。”沈沛每一次瞧见若冉难受的辗转反侧的时候,心中都觉得心疼。
他办不到说不要这个孩子,也舍不得看若冉难受。
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舒服一些,能做的他都做了,不能做的那是实在没有法子,要是能替若冉受苦,沈沛也是愿意的,只是他无能为力。
只不过沈沛看着若冉日渐难受的模样,就一天比一天期待着她腹中的是一个儿子,沈沛其实并不介意有没有儿子,可世俗会代替他介意,日复一日的告诉若冉,她应该要生个儿子,他们应该要有个儿子。
虽然没有皇位要继承,却有爵位要继承。
沈沛是亲王,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嫡长子会被封为世子,承袭爵位。
若冉也许不在意,也许会在意,这些都是未可知的。
无论是出于什么心理,沈沛都希望这是一个儿子,夫妻俩漫步在后花园,走到了另一处院子,这是沈沛给孩子选的院子,“这地方和悦悦的院子很接近,他们姐弟俩日后也能有一个照应,院子还没有修缮,你若想把孩子先养在正院里也可以,等到日后大一些再让他自己睡。”
因为沈沛的身份,宫中自然会有乳母和嬷嬷送来。
但沈沛知道若冉喜欢孩子,他们俩的孩子,她也许会想要自己来照顾,要是若冉打算自己照顾孩子,他少不得也要学着一块儿照顾。
沈沛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对的,他虽然没有照顾奶娃娃的经验,不过也难不倒他。
“这是不是不符合规矩?”若冉想起了那些乳母和嬷嬷,都已经安置好了。
但沈沛却没有太在意,那些人留下搭把手也是可以的,“用不着管这些,你高兴就好。”
生孩子都已经那么辛苦了,总不至于还要在这些小事上让若冉不开心,“你要是愿意自己照顾,那就自己照顾,不愿意就给乳母,要是高兴了想照顾,那就照顾两天,觉得烦了就给乳母。”
若冉听到这话只觉得哭笑不得,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哪有这样子的?
她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肚子,有些无奈的看着沈沛,“煜安知道他的爹爹,是这么打算的吗?”
明明很期待他的到来,可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却又显得那么不近人情,若冉都不知道沈沛的心思到底是怎么样的,可稍稍一想她其实就明白过来了,沈沛的确是在乎孩子的,可沈沛更在乎的人是她。
“孩子还小,不会知道这些的。”沈沛把若冉的手从肚子上拿下来,沈沛也不确定孩子会不会听到他们说话,可是他发现,每一次他把手放到若冉肚子上的时候,孩子就会动。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孩子每一次动,若冉都会疼,沈沛除非必要,都不怎么动他,“他老这么动你也会不舒服,让他休息休息。”
若冉轻轻的笑了起来,这些日子的确是很难熬的,可也不过是十几天的光景,很快就会过去的,她看着沈沛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没有来的涌现出一股庆幸的感觉。
她庆幸自己这不是第一次生产,她头一回生产的时候,心里的恐惧和担忧快要把她给湮没,当时小晨也还年幼,若冉的年纪也大不到什么地方去,姐弟俩磕磕盼盼的,忐忑不安的度过了那段岁月。
每次去看大夫的时候,都心惊胆颤的,生怕大夫说孩子不好。
如今沈沛这情况,可真不算太好,他的情绪总会随着孩子的一些举动而产生变化,据若冉猜测,这怕是要绷不住了。
好在若冉有了经验,并不会太过担心,除了身体有些不适之外,还能够在沈沛担心的时候安抚丈夫,这要是头一胎,估计就是他们俩在一块儿惶惶不安了。
闹得秦王府鸡飞狗跳了?
“累不了?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儿?”沈沛轻声问道。
若冉却摇了摇头,“王爷,太医说了要多走动,以便于生产。我还没走多少路呢,你就担心我累不累了?”
若冉的确没走多少路,可看在沈沛的眼里,总觉得她会累,“休息一会儿在走。”
“你不累,煜安也会累的。”秦王殿下的借口总是这么信手捏来,不是悦悦就是煜安,若冉每每只能用无奈的眼神看着他,顺从的坐在凉亭里看着花园里的花吐出鲜嫩的花苞。
春暖花开的时候,花苞渐渐的绽放,沈沛对这些花没有多大兴趣,倒是想起前些日子皇兄同自己说起洛阳牡丹,宫中送来了几盆,牡丹花期在五月,如今还没有开花。
只是让花匠打理着,沈沛提起那牡丹,开始问起若冉的意思,“你若是喜欢的话,本王就让他们送过来,放到正院里。”
沈沛对这些花花草草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就算价值千金的牡丹,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这要不是若冉盯着花苞看,他都想不起来。
“牡丹吗?”若冉想起了许久以前,宫中也送过来几株牡丹,沈沛随手就交给她打理,明明府中有花匠,但沈沛就是不稀罕用。
非要塞给她。
若冉百忙之中还得像花匠讨教怎么养牡丹。
当时的沈沛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术业有专攻,只想把什么事儿都交给她来做,若冉一度以为沈沛是故意找麻烦的,后来才知道那就是秦王殿下在犯蠢。
他想时时见到她,又不愿让人看出自己的心思来,这才选了最蠢笨的办法。
若冉照顾过牡丹,只觉得那花娇贵的不行,雍容华贵的漂亮,她当初战战兢兢的照顾着,虽然把花养的极好,但她又不是才智过人无师自通有养花天赋的,一开始也是养死了好多。
牡丹名贵,价值千金,若冉一出手就霍霍了不少。
战战兢兢的去和沈沛认错,结果沈沛压根不知道自己府中还有牡丹,有些疑惑的问若冉那些花是什么地方来的。
若冉当时只觉得自己这自投罗网的举动有点儿蠢。
刚想说自己随口胡诌的,沈沛便抓到了她的把柄,就着这个理由,又开始欺负她。
若冉想起了往事来,轻轻的笑了笑打趣的问道,“王爷这一回,总不需要我来照顾牡丹了吧?”
沈沛听到这里,也想起了从前的事情,“本王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结果你还真的去照顾了。”
若冉听见这句话,只觉得沈沛是失了智,当初那样的情况,她除了听沈沛的,还能做点什么?
“王爷莫不是失忆了?当初你的吩咐,我如何可以不听从的?”若冉想起了昔日自己在秦王府中做的事儿,又看了看如今秦王府的这些侍从们,只觉得有些生不逢时。
她当时都快把张公公的活儿给抢完了,偏偏张公公成天乐呵呵的,巴不得沈沛把这些事儿都交给若冉来办,一点儿也没有危机感。
“你如今是要来和本王兴师问罪的意思?”沈沛摸了摸下巴,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觉得自己也没有太过分,“本王对你不好吗?”
“你让我养牡丹。”
“本王给你赏钱了。”
“你让我管账。”
“本王给你赏钱了。”
“你不给我涨月钱。”
“本王给你的赏钱,是你好几年的月钱。”
若冉:“……”
“你还让我陪直郡王他们玩牌九,还不能输的太难看,也不能赢的太多。”十分的考验技巧,她也不是一开始就会推牌九的,学习的时候时常被沈沛惩罚,惩罚的内容还千奇百怪,给沈沛暖床也就罢了,沈沛还要克扣她月钱。
“你输的银子不都是本王的?赢了不都归你了吗?”沈沛的记忆一点儿也没有模糊,若冉就算想要兴师问罪,他也总能找出合适的理由来解释。
若冉听到这儿不吱声了,毕竟这个银子,的确都进了她的腰包。
“怎么不说了?”沈沛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是不是说不出本王哪里对你不好?”
“除夕前夜,在宫宴上,王爷想把我送给福安公主。”若冉思来想去,也的确找不到什么非常有决定性的证据,只能绞尽脑汁的扒拉陈年旧事。
虽然这件事情若冉早就知道了来龙去脉,福安是被姜婉潼蛊惑的,当时还年幼的小公主,觉得是若冉抢走了兄长,沈沛实际上也算不上一个好哥哥,也不知道福安怎么会来找她麻烦的。
不过小姑娘的心思谁都猜不准。
“王爷当时不仅不帮忙,还看着我被福安公主刁难。”若冉说的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倘若沈沛不是围观了全程,还真的就要被若冉给骗过去了。
“福安刁难你?”沈沛一脸玩味的看着若冉,“你倒是同本王说说看,福安怎么刁难你了?”
“福安公主说要让我去她宫里当女官呢。”
“王爷当时根本就没有阻止,甚至还推波助澜。让我自己选。”若冉越说越像是那么一回事,沈沛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还能怪到他的头上来了?
“阿冉确定是福安刁难你吗?不是你在忽悠福安?”沈沛轻声问道,“本王还记得你和福安说,要她宫里的那些宫人们来换你。”
“是呀,结果福安公主不愿意,我才能侥幸的继续留在王爷的身边的。只是那时候王爷全程波澜不惊的,半点也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呢。”若冉颠倒是非黑白,她自然明白以沈沛的立场,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正确的。
可这并不代表她不能混淆视听。
“哦?你从哪里知道本王没有把你放在心上的?”真真是红口白牙,什么话都在这儿胡说,“你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那王爷为何要做主,想把我送给公主?”
“本王何曾这么说过?本王只说让你自己选,给足了你面子。”沈沛不大高兴的看着若冉,“你明明知道本王是什么意思的。”
若冉抬起头看了沈沛一眼,知道的确是知道的,但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本就是王爷不好。”
“本王到底哪里对你不好了?”沈沛只觉得这件事情要好好的掰扯清楚,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况且福安也没有能耐刁难你。”
“那是我聪明伶俐,化险为夷,跟你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呢。”若冉也不知怎么的,本来是不想说这些的,可掰扯着掰扯着,就变成了这样。
像极了恩爱夫妻翻旧账。
不过就眼前这个场景也不算是像,这分明就是。
沈沛:“……”
“当日本王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你如何忽悠福安的。”
“还说呢,在王爷的眼中,我自然是比不上福安公主的,回府的路上,你还让我把夜明珠给福安呢。”若冉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来,虽然最后那夜明珠也没有给出去,但是翻旧账这种事情,难不成还要去分析前后逻辑吗?
沈沛按了按自己的脑袋,强调道,“你不也没给吗?还拿了一颗旧的来糊弄本王。”
“那还不是靠着我牺牲换来的。”若冉想起那夜明珠惹出的诸多事端来,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时之间又觉得尴尬。
“是牺牲吗?”沈沛凑近着看她,只觉得自己还有些郁闷,原本吧,他们那样的关系,不论怎么想都是若冉伺候他的,只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和别人不大一样,从头到尾都是沈沛伺候的若冉。
她不愿,他也没怎么强迫。
若冉更是鲜少有意乱情迷的时候,他有时候折腾的狠了,若冉才会有些别的举动,那些细微的抽咽声,总会让沈沛的心里泛起点点涟漪。
他们的开始算不上美好,甚至算是错误的,好在结果是好的。
“你觉得呢?”若冉一说到这儿,就开始掰着手指控诉沈沛了,“我当时每天早早的要起来,要去厨房盯着膳食,还要伺候你梳洗,还得选衣裳,还得盯着花匠……”
若冉仔仔细细的想了想,秦王府大多数的事务,其实都是她盯着的,不仅如此,晚上还得□□,日复一日的,也不知道她当初哪里来得那么多精力。
沈沛听着这些控诉,缓缓的用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太想去回忆,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持,沈沛忽然想到了自己先前看过的那些话本,电光火石之间,秦王殿下就做出了决定。
他想了想非常干脆利落的道歉,一点也没有要和若冉争吵的意思,“是本王不好,让阿冉受苦了。”
秦王殿下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一门心思翻旧账的秦王妃说不出话来声音戛然而止,沈沛要是和她理论,说不定她还能说出别的来,可他这忽然道歉了,让她怎么办?
还能厚着脸皮掰扯下去吗?
其实她当真是没受多少苦的。
若冉只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当初那身份,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也,没什么,王爷休息够了吗?我们还是继续去散步吧。”
若冉有点儿尴尬,就要往外走,沈沛的唇边扬起了一个优雅的弧度,从善如流的牵起了若冉的手,只觉得话本真是一个不错的东西,这不成功的避免了夫妻之间的争吵,和妻子吵出个结果来有什么用呢?
秦王殿下尝到了甜头,更是觉得这方法不错,于是花园里的气氛又变了,只见秦王殿下顶着一张如玉般的俊脸,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阿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