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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历史 > 子夜不眠待君来(重生) > 分卷(91)
  凤承动作微顿,慢慢地将银针等物件收拾妥当,垂着眸子低声道:不必。
  原来生死相交的关系竟也抵不过这近十年的岁月侵蚀,他们两个竟然也能变得如此陌生和客套。
  萧无忧闭了闭眼,嘴角勾起了自嘲的笑,身上的那几分邪气都消失不见,像是变了个人。
  要谢,毕竟是救了我的命。
  凤承缓缓收紧了手掌,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没有答话,而苏呈则死死地看着冰冷的地面,连头都不想抬,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关节都有些发白。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怪异又沉闷,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过了许久,萧无忧又笑了,低声问道:你早知道了,对不对?
  凤承目光闪了闪,动作慢慢听了下来,却没有看向他。
  是。
  虽然当初看似铁证如山,但是还是留下了太多的疑惑,他曾暗中调查许久,这才发现了藏剑山庄被灭门的秘密。
  那根本不是萧无忧动的手,而是毒杀。
  只不过那时两人已然反目,他独自守在极乐岛上,江湖中也未有人将此事栽赃给萧无忧,所以便这样不了了之,这么多年,让他真正放不下的也不是这件事。
  年少轻狂,醉酒风流,到了最后,他也说不清楚那个晚上的事情该怪谁。
  然而当萧无忧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全身一震,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而苏呈的神情则黯然了许多,掌心已觉察到了些许刺痛。
  我这么多年都当你在怪我过于狠辣无情,灭了上官一家,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不是我做的!
  萧无忧咳了两声,惨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无忧!
  凤承脸色微变,连忙转身,却见萧无忧的神情说不上是嘲笑还是解脱,他想要靠近,可苏呈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经横在了他面前。
  让开,这是我跟他的事!
  凤承眸色微沉,低声冷喝,可苏呈抬起眸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上戾气骤然爆发,左手依然握着匕首,右手却毫不温柔地拽着萧无忧的领子直接把他从床上拎起了半个身子。
  在萧无忧同样错愕的眼神下,苏呈冷笑着俯下身子在萧无忧唇上亲了一口,歪着头像是挑衅似的看着凤承。
  他现在是我的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凤承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萧无忧,却见他眼中只有惊讶却没有抵触和愤怒,只是微微垂下了眸子,抿着唇不说话了。
  房间内又是死一样的寂静,就当苏呈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萧无忧突然笑了,只不过这次笑得与之前的苦涩好不相同,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可眼中又透出了几分邪气,嘴角也只歪歪地勾起了一边。
  他这样子倒是与当年几乎一模一样,让凤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出现了刹那的晃神,而萧无忧却轻轻地拍了拍苏呈的手背,示意他赶紧松手。
  苏呈脸色发青,目光不善,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这才将拽着他领口的手缓缓松开。
  他说的没错。
  萧无忧有些戏谑调侃地斜了一眼继续默不作声的苏呈,眼底闪过几分柔和。
  罢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还纠结那些干什么。这次多谢了,以后若有机会,必当厚报。
  听到他的这番话,凤承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下,从始至终都平静从容的面容出现了裂痕,隐隐地有些发白,心里头像是被人一刀剜出个巨大的创口,露出了陈年的旧伤,这次却远比当年要更加痛苦。
  你们......在一起了?凤承深深地吸了口气,几乎是咬着牙问道,死死地看着萧无忧,声音有些轻颤。
  萧无忧歉意地笑了下,拉着苏呈的手朝着他晃了晃。
  是。
  终于凤承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身子靠在桌上才稳了下来,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可他就是觉得此刻自己是如此的狼狈不堪。
  当年是他主动放弃的,也是他躲了这么多年,可现在为什么他心里这么痛?
  难道是他错了吗?难道这个人不应该一直追着自己的吗?
  也许是看出了他心里说不出口的那些话,萧无忧眼中闪过几分唏嘘和感慨,最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谁都没错,只不过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如今他与凤承都已不再年轻,两个人同样浪费了大半生的岁月。
  当年也许他真的喜欢过凤承,那般骄傲夺目的人,像是天边星月,耀眼的不可直视,让自己总是不可自控地追在他的身后,可再美好的憧憬也抵不过身边人这么多年默默无闻的陪伴。
  萧无忧不会忘记,在他最痛苦的那些年里,始终陪在他身边的是苏呈,拿命护着他的也是苏呈,如今在剩下的日子里,他只想好好守护住自己在意的人。
  抱歉。
  最后萧无忧垂下眸子低声道了两个字,心里像是终于放下了某道枷锁,全身都轻快起来,而苏呈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开了头。
  我们先走一步。
  萧无忧歉意地朝着垂头不语的凤承点了下头,随即也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便让苏呈扶着一路走了出去,当两个人彻底走远了之后,凤承死死地咬住唇,一拳头砸在了桌面上,顿时牢固坚硬的桌子四分五裂,碎了一地,而他自己也失去了支撑,颓然地跪坐在地上。
  他没什么好说的,当初舍弃萧无忧的人是他自己,明知道萧无忧无罪却始终不肯退步的人也是他自己,每次萧无忧来极乐岛闭门不见甚至下逐客令的也是自己,如今便是报应。
  现在萧无忧走了,他没有拦着,这是凤承能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点体面。
  哈,报应,哈哈哈哈哈......
  凤承低低地笑出声来,眼前被水雾模糊,无意间瞥见了自己腰上的碧玉萧,只觉得万分刺眼和讽刺,最终狠狠地将那少年时萧无忧送他的碧玉萧折断,像是彻底断送了自己藏在心底的希冀和侥幸。
  可自己因为那些迂腐的理念,从未给过萧无忧任何机会,又怎么能希望他一直等着自己想通那些本不需要想的事情?
  错了,是他错了,他的固执毁了两个徒弟,也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骄狂自负代价就是他的半生蹉跎。
  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外面的蝉鸣也越发的响亮,却始终掩盖不住房中那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201:12:33~2021061501:3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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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从凤承那里离开之后,苏呈始终紧紧地抿着唇,不敢看萧无忧的眼睛,而萧无忧则露出几分怅然,最后回过头朝着后面看了一眼,片刻后,又是一声嗤笑。
  他竟然早就知道了。
  苏呈全身一震,抿成直线的唇微微颤了几下,喉咙微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谁也不知道,哪怕凤承也不会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萧无忧从未碰过自己,两个人生死相依,却从未跨越雷池半步,那些感情更是说不出口。
  若不是今日凤承那句话,苏呈也不会如此冲动。
  在这之前,他就算再如何喜欢萧无忧也从未有过半分表现,而萧无忧对此也沉默不语,似乎他在心里永远都给那个人留了个位置,所以苏呈不敢说什么,萧无忧也不会说什么,两个人像是心照不宣,就这样装傻充愣地过了大半辈子,直到刚刚......
  刚刚还强吻了我,现在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被强迫的明明是我好吧!
  萧无忧斜着眼睛瞥着苏呈,当他看见苏呈鬓角一缕灰白的时候,目光不由得微微一动,觉得无比刺眼和愧疚,再想起自己藏在下面的那些发丝,又不由得发出一声唏嘘的长叹。
  哎,我也是傻,白白替那女人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不说,实在耽误了不少功夫,苏呈......
  听见他唤出自己的名字,苏呈身子又是一震,紧张得连心跳都仿佛要停了下来,全身血液像是骤然凝固,让他觉得身体无比僵硬,手脚冰凉。
  咱们办件事呗。
  萧无忧笑盈盈地看着他,嘴角荡开了浅浅的纹路。
  什么事?
  苏呈麻木地回过头,此时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只能凭借本能勉强回应着。
  你说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那档子事咯。
  萧无忧笑得十分邪气,眼睛像是刀子一样在苏呈劲瘦的身子上来回剐着,虽然什么都没做,然而还是让苏呈全身僵硬感觉像是被人给扒光了衣服,赤果果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因为那过于不怀好意的眼神,吓得他差点手一抖直接把扶着的人丢出去,最终震惊地看向了萧无忧,脸上却是越来越红,最后一直蔓延到了耳朵和脖子,硬是让那原本冷厉寡淡的面容生出了几分艳色。
  萧无忧耳后隐隐发热,心里软了几分,半搂半抱地将重量几乎全压在了苏呈身上,一边磨蹭一边悄悄地与他耳语。
  憋了这么多年,再不动动就该憋坏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亲都亲了,咱俩晚上试试?
  苏呈又羞又恼,气他大白天地就在这胡说八道,可禁不住这人在自己耳边磨磨蹭蹭,最终还是将头别了过去,没吭声。
  没有拒绝......这就是答应了?
  萧无忧坏笑,悄悄地在苏呈腰上捏了两把,随即被人凶狠地瞪了一眼,不由得哈哈地笑出声来,继续与他拉拉扯扯地朝着落日阁外走去,此时阳光垂落,将二人身影拉的很长,最终慢慢地交叠在一起,再不分彼此。
  韩剑诡异地发现,自从萧无忧醒过来之后,这人和那天神秘出现的苏呈便都没了踪影,不仅是他俩,就连原本留在阁内给林枭疗伤的凤承都消失不见。
  这三个人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同时销声匿迹,就连白焰的信堂都没法找到。
  因为担心凤承失踪后没人帮林枭稳定伤势,韩剑不得不硬着头皮找到了齐陵,没想到他对此态度十分冷淡,似乎对那三人行踪并不在意,这让韩剑更加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萧无忧也就算了,这活阎王怎么一点都不在意凤承的行踪?难不成主上的伤势已无大碍?
  可若是林枭已经苏醒,那为何始终不见人影,而齐陵依然每日闭门不出?
  也许是太久没见到林枭了,韩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然而看着齐陵那凶狠戒备的模样,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冲进房间看看自家阁主到底怎么样了。
  可日子一点点过去,外面都在谣传落日阁阁主林枭已经重伤不治,若是阁主一直不露面,恐怕会让某些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果然,韩剑的担心还是应验了。
  落日阁几个堂口同时传来消息,已经寂静了许久的谢家不知道为何又开始活动起来,不仅几次偷袭落日阁的势力,甚至还派人尝试夺回林枭抢下来的南江医馆。
  若是在这之前,谢家的这种试探本不必在意,可如今林枭生死不知情况未卜,齐陵闭门不出,白焰重伤未愈,韩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顶着巨大的压力,他再次敲响了林枭的房门,片刻之后,齐陵苍白的面容出现在韩剑的视线中,幽冷的目光没有一丝人气儿,除了几次被打扰的不耐之外还有些暴虐。
  看着韩剑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外,齐陵眯了眯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韩剑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冷沉的吓人,让自己在这三伏天里竟然又冒了一身冷汗。
  齐堂主,阁主还没醒吗?
  韩剑头皮硬的发麻,尴尬的用脚趾头隔着鞋子抠地皮。
  齐陵依然没有说话,微微眯着眼睛,身上戾气越来越重,许久之后,又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来。
  滚。
  韩剑哭丧着脸,虽然很想像之前那样干脆利落地滚远点,可事关落日阁的事情,他也不敢大意,哪怕此时小腿都开始阵阵抽搐,却还是咬着牙继续说道:齐堂主,谢家最近不太安分,阁主是否还能露个面处、处理......
  他的话没说完,只听刀鸣乍响,齐陵的刀尖已经贴在了他的脖颈之上,那锋利的刀刃只许微微用力,便可划破自己脆弱的要害。
  什么事都要靠他,你们是废物?
  齐陵的话毫无温度,不知道哪个点触及了他的回忆,身上的气息愈发暴虐危险。
  之前若不是这些人,主上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他们非得没有保护好主上,竟然还敢动用天机弩伤了他!
  韩剑骇然失色,虽然齐陵也号称活人勿近,但是因为同是林枭下属,所以看在林枭的面上对其他人倒也还算客气,可这次回来之后,他像是变了一样,哪怕对落日阁里的人都十分不善。
  当日在铜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此时齐陵拔刀,韩剑才猛然觉察到这人对自己竟然也满是敌意和戒备,他会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地守着林枭,难不成是因为觉得这里已经没有可以信任之人?
  再联想到林枭被抬回来时身上不小心露出的箭伤,韩剑猛地打了个哆嗦,顿时明白了之前阁主让他准备的天机弩用在了何处。
  难不成......
  韩剑脸色大变,二话不说直接撒腿就跑,有多远便滚多远,齐陵也不追他,只是冷冷地收了刀,再次将门锁上,回到床边的的时候目光已经柔和下来,身上的煞气也慢慢收敛。
  林枭失神地躺在床上,目光有些涣散,可见到他的时候依然会弯起唇角,像是本能的反应。
  ......木头?
  听到这亲昵的称呼,齐陵怔了下,抿着唇低低地嗯了声,像是猫一样将身子凑了过去,果然脑袋被人轻轻摸了摸,目光不由得更加温顺了几分,只是眼角瞥向桌上的香炉时,还是不小心透出了几分黯然。
  如今韩剑已经有所怀疑了,他这样把主上藏着扣着,又能撑多久?
  如果把韩剑也干掉呢?
  齐陵歪了歪头,刚动了几分坏心思,就感觉脸颊上被人给捏了两下,抬起头就见林枭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是神情还有些恍惚。
  我总觉得你好像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林枭轻轻地说道。
  他至今还是觉得自己总是晕的厉害,整日都昏昏沉沉,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想什么事情,也就和齐陵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似乎还能清醒点。
  齐陵身子微僵,默默地低下了头,却听见了几声轻笑从上面传来,脑袋被人狠狠地揉了几下。
  哎,现在齐堂主本事越来越大咯,我以后是不是都得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