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君朝,给父亲母亲请安。」
「儿媳田礼歆,给父亲母亲请安。」
秦国公府大房的谢翔跟羽夫人坐在厅上,田礼歆给两人奉茶。
一面奉茶,她忍不住偷偷打量她这对公爹婆母。
谢翔任职翰林院,浑身上下透露着书卷气,虽并非谢君朝那样的清澈乾净,却多了一股沉稳温柔,配上一对浓却不显粗糙的眉,时刻挺直的腰桿,尽显文人风骨,仔细看来,倒是可以看出谢君朝遗传自父亲那优越的面部骨相。
羽夫人一双圆而灵动的眼睛,很显然遗传给谢君朝了的挺立直鼻与巴掌小脸,身段轻盈纤细,看得出做姑娘时的甜美可人,但因为近年来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肤色略显苍白。
谢翔和羽夫人接过了田礼歆奉的茶,向她介绍坐在一旁谢家其他几房亲戚。
「这是你二婶婶、叁婶婶。」
田礼歆一一给坐在旁边的二房叁房夫人请了安。她看见四房的位置坐了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气质清丽,打扮也很是简单,却难掩绝色。她暗暗心想,这应该就是四房谢君朗的妻子,四房当家的长媳季若芷。
「这是四房的朗哥儿娘子,叫嫂嫂。」羽夫人笑着说。
田礼歆看着那美貌女子问了好。
她听人说过,如今这皇城里最美的女子有两个,一个是娇俏可人的齐王侧妃李氏,另一个就是镇北侯府嫡女季若芷,当年多少王公贵族求娶,她祖父镇北侯都没捨得把她嫁出去,最后好不容易跟秦国公府四房的庶长子定下来,虽有些令人跌破眼镜,但因为秦国公跟镇北侯是至交,也不算太意外。
秦国公府四房的老太爷现任国子监祭酒,是秦国公谢前的亲弟弟,四老太爷终生未娶,秦国公便把嫡次子谢翊,也就是谢君朝的小叔叔,过继到了四房。谢翊长年外派各地,四房夫人过世以后,先是由庶长子谢君朗管家,后来季若芷进门后,家事便都是她在打理了。
「礼歆啊,以后你就是我们谢家的人了,这一大家子,得要靠你帮着你母亲操持才是。」谢翔向来话不是很多,说来说去也就这几句,便向羽氏传去一个眼色,示意她开口。
「礼歆,我当初做新妇时,得亏婆母慈爱,免了天天站规矩。这天天早起的,对身子不好,你日后也就免了,每日辰时再来请安便可。」
「是,多谢父亲母亲教诲,儿媳知道了。」田礼歆行了个礼,此时后腰像是被什么刺了,她抽痛一下,身体不自觉一僵。
她回头看一眼,谢君朝一隻爪子搭在她腰上,还一脸关心地用唇语问她没事吧。这样的动作在谢翔跟羽氏眼中看来,真是忍不住的欣慰,儿媳腰不舒服,儿子连忙伸手扶住她,儼然一副亲密小俩口模样。
其他几房的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情则多少有些不同了。
二房跟叁房的夫人对视了一眼,先后开口。
「先前就听说,朝哥儿娘子好相貌,如今见了面,长相确实很是神似的当年的定远侯独女。」二房夫人先开口了「不过信安侯夫人还住在皇城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英姿颯爽,而今看到朝哥儿娘子,倒显得可爱柔弱了。」
「可不是吗?我当年在闺中的时候,信安侯夫人可是皇城女眷里有名的人物,天天拉着官眷们打马球呢。」叁房夫人也附和着说「都说那狼族女子天性豪放,不过见了朝哥儿娘子之后,这知书达礼的样子,还是信安侯教得好。」
来了。田礼歆心想。
父亲说的果真不假,皇城的旧贵族,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这不,第一天就有人给自己下马威了。
田礼歆又笑成了瞇瞇眼。
「两位婶婶就别打趣了。」谢君朝在她旁边,对着二房叁房两位夫人摆了个尷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在后头坐着的季若芷,微微蹙起了眉,用团扇遮住了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羽夫人又是简短交代几句,就松口让两人回房间休息。
从厅里走出来,田礼歆低声对谢君朝说「我真的长得那么像边城来的啊?」
谢君朝戳了戳她的额头,说道「你本来就是从边城来的,长得像边城来的不是很正常吗?」
田礼歆无言地又瞇起眼睛「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对了,我昨天晚上就想跟你说,你别留那么长的指甲好不好,刚刚你还往我腰上戳,很痛啊。」
「有吗?」谢君朝将手举到自己眼前细细看着「确实是该剪了。」
「狼爪子。」田礼歆小声说道。
「什么?」
「没什么,我要回去补眠了。」
午觉一睡睡到天黑,谢君朝让人把饭端进来的同时,顺便跟田礼歆介绍了一下自己院子里得力的人。
「我的随从碧霄,在边城就见过的。」谢君朝指向一个个子不高,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浓顏少年。
「院子管事,晴空。」他又指着一个瞇瞇眼的青年说道。
「紫烟、银河、沉香、凝香、露华。」谢君朝一一指过屋里五个丫鬟「都是先前就在这屋子的。」
通常应该都是六个人才是,不过当下田礼歆没有多想。
她对着她们打量了一番,心想谢君朝跟自己同龄,那紫烟跟银河,年龄比起自己应该稍长几岁,又是梳着妇人发式,昨天晚上伺候的时候不在,应该是嫁了人的。沉香跟凝香,看她们肿着脸,应该就是昨天晚上进来收拾的两个小丫鬟。至于露华,不过十岁左右,看起来还很稚嫩。
田礼歆心想,这谢君朝说自己没有妾室通房,还真是不假。
她边想,边招手把自己带来的人叫过来。
「绿雨跟小红,这两位是我的贴身女使。」
「这位刘嬤嬤是我的奶娘。」
「璇璣、玲瓏、玫瑰、瑾瑜。」这是出嫁前信安侯夫人给她的小丫头,虽然田礼歆常常都简称她们四块玉。
在简单重新分配工作后,谢君朝跟田礼歆便把人都打发了出去。
「我跟你打个赌,过阵子我们院子里就会有多馀的人手了。」谢君朝一脸自信地说道。
「看你这表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田礼歆白了他一眼「不管,我得先把你指甲给剪掉。」
她拉过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翻过来正准备磨他的指甲,却从被她掀起的袖口,看到谢君朝右手腕上有一处明显而深的疤痕。
之前在边城,吃饭的时候她看见谢君朝用的是左手,后来见他很多时候下意识的想伸出右手去拿东西,因为当时他右手受伤,她也就没多想。
第一手处理伤口的是她,所以印象格外深刻,谢君朝先前在边城帮她挡了那箭,受伤的地方是前臂。
那这处伤疤是?
看上去像是利刃划过的痕跡,莫非这人曾经想要自伤?
可若是自己弄出来的伤口,伤痕最深处应当是靠近拇指那侧,可谢君朝手上伤痕的最深处,却是接近小指那侧的。
难道是被他人所伤?
国公府嫡子,未来爵位的继承人,究竟是谁可以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伤到他?
她有些担心地抬头看向谢君朝。
他只是淡淡地回答「没事,小时候贪玩受的伤,现在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时候会不太好施力罢了。」
田礼歆见他不愿多提,也就没继续追问,只是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有机会再好好打听,之后就别再说支点找得慢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