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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幻想 > 女帝 > 将军令(肆拾九)
  厉北月在沉睡中感觉到有人在给她喂药,她闻见了海棠花香。
  是德妃?
  她会帮自己吗?
  只能赌一把了。
  已经没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了,厉北月吞下了那些药。
  又不知道是多久,昏昏沉沉中,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是婢女在伺候她梳洗,是封后大典了吗?
  她是主帅,为了防止兵变,封后大典时她定要出面,以安军心。
  她被抬上了凤撵,吉服下双脚被牢牢锁住,两只手被铁镣铐锁住,藏在广袖下,三根铁杆支撑着她坐起。
  她感觉到了风,感觉到了阳光,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没有做到。
  她听到了三军将士高呼:“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阳光再次远离了她,她被抱起,鼻尖全是檀香,是莫子晟。
  封后大典结束了,她错过了绝佳的机会,她再次躺回榻前。
  安静一片,又不知是多久。
  门响了,再次传来脚步声,停了片刻后,脚步声才慢慢走近,鼻尖再次萦绕上淡淡的檀香,是莫子晟来了。
  双脚上面的重物消失了。
  厉北月内心狂喜,她脚上的镣铐被打开了。
  腰间一松,肩头感觉到了风,檀香味近了,他架起她被镣铐锁住的手,钻进了她的怀里。
  就是现在。
  厉北月猛然睁眼,额头重重撞在了莫子晟的头上,被镣铐锁住的手迅速上移,铁镣铐狠狠砸在了莫子晟的后脑。
  鲜血从他脑后流了下来,莫子晟重重砸在了厉北月的身上,鲜血溅在了厉北月的脸上。
  屏风后的宫人尖叫失声,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厉北月伸手推开了莫子晟,下了床,在莫子晟身上找到钥匙后,用嘴噙着钥匙打开了手上的镣铐,抬手将肩头的衣服拉好,系好了腰带后,伸手提起了锁她脚的镣铐。
  她需要一件兵器。
  侍卫被她想象的来得要快。
  厉北月道:“燕南知,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跟随我,二、死。”
  燕难知抽出了腰间的剑,喝道:“杀!”
  殿内的门再次被关上,灯被打落,起了火,迷烟的味道再一次袭面而来。
  同样的药,她已经被喂了好几次,这一次她一定能撑得更久一些。
  她跃身而起,铁链勒断了侍卫的脖颈,她夺了两柄刀,手起刀落,所到之处,死伤一片。门外传来声音,是殿外的人将门窗钉死了。
  火光瞬间冲天。他们浇了油,点了火。
  侍卫们抵不住迷烟,纷纷倒下了。
  厉北月与燕南知眼神交汇后,两人放弃了厮杀,同去破门。
  火光一片,两人冲出了火海,羽箭如雨点般落下,燕南知中了箭,向前倒下。厉北月用双剑回防。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红衣染血,她脸上染了灰,可一双眼睛亮的出奇,分明是死局,可她一双黑眸平静又放肆,她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宫殿。
  这样的她令人胆战心惊。
  羽箭拦不住她,她冲进了人群,侍卫们将她团团围住,她举剑就砍,脚下尸体堆积成山,血顺着白玉阶流下。
  厉北月的动作越来越慢,是迷烟的作用。
  今日难逃一死了吗?
  “将军。”
  有人在唤她。
  这声音好熟悉,是肃其羽的声音。
  临死了,怎么想起他。
  厉北月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看着眼前人,嘴角扯出了一抹笑,道:“我这是回光返照了吗?”
  她慢慢抬起了手,笑着道:“肃其羽,我想你了。”
  她闭上了眼,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落下,她没了知觉。
  肃其羽抬起了脸,一双眼腥红,他道:“一个不留,全部诛杀!”
  杀声四起,血流成海,他拦腰抱起了她,背后烈火熊熊燃烧,他带着她远离了喧嚣,进了最近的宫殿。
  风启匆匆去找太医。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泣不成声,他道:“我来迟了,是我来迟了。”
  士兵匆匆来禀,道:“将军,他们求降。”
  肃其羽怒声道:“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一个都不许留。”
  “是。”士兵领命离去。
  肃其羽闭上了眼,他抱着她,一颗心被凌迟了千万遍,他痛苦极了,他喃喃道:“你说过不丢下我的,你说过的。”
  “厉北月,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不许你丢下我。”
  “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杀光所有人,你不是在意贾海平吗,我就先杀他,然后杀了太师,然后我就屠城,我说到做到。”
  “你要是敢不醒来,你要是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肃其羽泣不成声,他胡乱地去吻她的额头,他道:“你醒一醒,你看看我,我回来了,是我回来了。”
  “我受了好多伤,我差点就死了,可我想着你,我就活下来了,你想想我,你想想我,好不好?”
  肃其羽抬手抹了一把泪,他慌极了,他伸手整理过发髻,道:“是不是我晒黑了,你不喜欢我,我很快就会变白的,我发誓,我一定很快就会变白……”
  “为什么还不醒来,为什么还不醒来?”
  “你定是在怪我了,你定是在怪我了。”肃其羽急声道:“来人,来人。”
  士兵匆匆入内。
  “传我将领,接受降兵,不许烧杀抢掠,将皇宫火灭了,士兵不许踏进后宫半步,谁若敢伤妇孺幼子半分,格杀勿论。”
  “是。”士兵匆匆离去。
  “月儿,我好想你,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我想你想得痛不欲生。你就是我的命啊,你要是死了,我就给你殉葬,黄泉路上,我也陪着你,来世,我还要跟着你。你休想丢下我,你休想丢下我。”
  肃其羽呜呜咽咽地哭着,他一颗心揪得疼。
  风启带着太医归来,肃其羽急忙将厉北月平放在榻上,着急道:“快,快给她瞧瞧。”
  太医搭脉后,眉头紧蹙,神情凝重。
  肃其羽抬手抹去脸上冰凉的泪,道:“她怎么了?”
  太医用银针刺进了厉北月的指尖,血珠渗出。太医取了一滴融进小盅中,抬手又取了些药粉加进去。
  摇摇头后。
  又取了一滴血,再次融入小盅后,又往里加了药粉。
  太医一直在试,肃其羽一颗心悬起,冷风裹了他,他打起了寒颤。
  太医停了手,跪在了地上,道:“下官无能。”
  肃其羽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他说不出一句话。
  风启冲太医挥挥手,太医退出去后,风启上前去扶肃其羽,他道:“主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外面战事还在继续,你不能倒下,主子需要你。”
  “对,她不会有事的,她需要我,她需要我。”肃其羽喃喃低语,他努力想站起,可双腿发软,他仿佛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
  风启扬起了脸,不让眼泪流出来,他吸吸鼻子,将肃其羽架起来后,扶着他坐进了椅子里,安慰道:“你太累了,歇会儿吧。”
  肃其羽抖得太厉害,他努力想让自己平静,可是他没有办法,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他胸前的衣服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
  风启坐在了床前,他轻声道:“主子,我回来了。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霍虎攻占了皇宫,你将成为天下之主,你该醒来了。侯爷还有将军都在天上看着你呢,侯爷昨夜托梦给我,他问我……风启啊,我家小月已经成婚了吧,她夫君是怎么样的人啊,对她好吗?她有孩子了吗?我猜,一定还没有吧,她那么贪玩,自己还是个孩子,母亲她做不来的。”
  厉北月听见有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好吵啊,她微微蹙眉。
  风启满脸的泪,可嘴角瞬间荡开了笑,他道:“主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你知道你中了什么毒吗?我该怎么样救你?”
  肃其羽急忙站起了身,腿还是软的厉害,他差点摔倒,他快步移到了床边,伸手握紧了厉北月的手,道:“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厉北月慢慢睁开了眼,意识回拢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风启的脸上,虚弱道:“命士兵严守军纪,不可在城中作恶。宫人无辜,不可欺凌。严锁后宫,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入内,违令者,斩。”
  风启起身跪在了床前,道:“起事前,属下已经告知霍将军了。”
  “去公主府一趟,请敦睦公主来为我解毒。若寻不到敦睦公主,就将公主府的那条狗抓起来挂到宫门口,吩咐士兵抓狗的时候小心些,别伤着它了。”
  “是。”风启领命离去。
  厉北月看向了肃其羽,笑着道:“你回来了。”
  肃其羽一双黑眸里盈满了泪水,他与她十指相扣,吻在了她的手背上,道:“我回来了。”
  厉北月本不想哭的,可看着他,她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她故作轻松道:“别亲了,脏。”
  “我这就去打水。”肃其羽松开了她的手往外走。
  厉北月急声道:“别,别去。”
  肃其羽回过了头,厉北月羞赧道:“我想好好看你。”
  肃其羽将双手捏在身前,不自然道:“可我都看不见将军。”
  厉北月不解道:“我不就躺在这吗?”
  “可……将军的脸黑成锅底了。”
  “肃其羽!”
  肃其羽笑得眉眼弯弯,踏着轻快的步子转身跑出去了。
  厉北月笑着呢喃道:“肃其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