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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现言 > 傅知何 > 何不知
  何榆的矫情通常不超过三十分钟,尤其是当室友分享零食时,调整时间会更加缩短。
  倒头就睡,从不瞎想,这一直是何渠琛最羡慕自家姐姐的地方。
  只是凌晨四点,她被闹钟闹起来时,才是真正的魔鬼。
  前往军训基地的大巴停在校门口,发车时间是五点。几乎没有赖床的时间,何榆黑着一张脸飞速地洗漱,换好了军训的衣服,和室友一起拉着箱子出门。
  从宿舍楼到校门,她全程没说过一句话。
  计算机系的人多,分了一辆半的车,女生又恰好是单数。
  何榆乐得自在,一个人挑了中部靠窗的位置,屁股刚一沾座椅就立刻睡死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朦朦胧胧地听见车内又掀起一阵动静。
  “傅云实,这边有空位儿。不过这姑娘应该是睡着了,换不了位置。”
  听到是那个名字,何榆刚要睁开眼,便感觉旁边的座位一沉。
  “没事,我坐她旁边就行。”
  他轻手轻脚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小声回着前面的人。
  从知道是傅云实坐在自己身边后,何榆只觉得自己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睡醒,她一改往日的大胆,决定闭着眼当做不知道。
  但喜欢一个人,那种想要靠近他的本能,是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的。
  更何况是在这个久违的早起后,神志不清的时候。
  等拼车的同学都坐稳,大巴车才启动,一列车整齐地排队通过校门。
  在经过校门前的缓冲带时,即便是降低了速度,整个车身不免还是颠震了一下。
  但力道不大,不足以对车上的人有什么影响。
  除了何榆。
  除了顺势把脑袋向左靠下去的何榆。
  趁机感受一下喜欢的人的肩膀和颈窝,这不过分吧?
  嗐,女人嘛,面对爱情时谁不是间接性丧气,又间接性地踌躇满志?
  把脑袋里所有爱而不得丢掉,又把“我是个没感情的学习机”这样的口号赶走,仿佛昨天的何榆不是她本人。
  靠到傅云实肩膀上的那一瞬间,何榆整个人几乎都是绷紧的,生怕傅云实会把她的脑袋扒拉下去。
  不安地等了一会儿,见身侧的人没有反应,她才渐渐放松下来。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男士沐浴液的味道。
  带着能让她安神的,莫名的安全感。
  悄悄地平稳呼吸,何榆尽力让自己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被甩走。
  正打算心安理得地睡过去,她却突然感觉到脑袋枕着的人动了一下。
  他呼出的微微气流,洒在她的脑顶,温热而又痒痒的。
  这是……要趁她睡着时端详她的脸?
  然后再印下一个悄咪咪的吻?
  何·脑内圈地自萌·榆大作家又开始拿笔了。
  见证下本畅销书的诞生。
  等了一会儿,那个吻终究没有落下来。
  半晌,头顶才响起他含着低笑的声音:“何榆,睫毛有些过于抖了,演技不够到位。”
  紧接着,一只手指将她的脑袋支起来,就连刚刚那温暖的港湾,也撤走得干净利落。
  瞪了一眼用食指顶起自己整个脑瓜的那人,何榆半歪着脑袋,缩缩脖子,借着翻白眼的动作把头扭到另一边,力争做到最大化地化解尴尬。
  “还没摸够吗?”傅云实收回手指,又用指节轻点了两下自己胳膊上的她的手,整个人靠在椅背里,笑意正浓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生。
  五指因为他的话而瞬间弹开,何榆小声嘟囔着,脸却始终朝着另一边的窗外:“谁稀罕。”
  说完,却还是口嫌体直地动动手指。
  握了个寂寞。
  “那天阴阳差错地陪你去打疫苗,后来想起来,才发现我们有一年没有见到了。”也许是因为刚刚的小插曲搞得没有了困意,又或许是觉得两人都醒着沉默显得尴尬,傅云实再度开口。
  大巴车已经驶上了通往郊外的高速,整个天也已经蒙蒙亮了。
  何榆透过车窗望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树木,抿住嘴:“是吗?”
  不是一年没有见到,我见过你几面,都只是远远地看着。
  从南华小学一直到大学的现在,熟悉何榆的,都知道她是个敢于向前冲的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偏偏好像就栽在了爱情上。
  对何榆而言,喜欢一个人,是情绪摇摆不定。
  盯着她侧过去大半的脸,傅云实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你表弟前两天给我打了电话。”
  提起自家弟弟,何榆也丝毫没有要转过头来的迹象:“他也是要卖给你鞋垫吗?”
  “他跟我说了最近在南华模联社的事情,我这个人只打辩论,也不好给他什么建议。”似乎也不指望何榆能说出不废的话,傅云实活动着肩膀,弯身从包里拿了两盒牛奶,将其中一个递给何榆。
  “他还让我好好照顾你。”
  他总是能那样轻松地说出,像这样的让她心神一动的话。
  凭什么啊?
  接过牛奶,何榆再抬眼时早已调整好情绪:“傅主席真是太谦虚了,模联社当年的老社长请了你多少次?你虽然都拒绝了,但很多文书的模板和范例都是你写的。”
  “你为什么不打辩论了?”这次,傅云实没有过多的停顿。
  猝不及防地被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何榆飞快地反应。
  她不以为然地耸肩,嘴角是无懈可击的弧度,随口扔了句:“因为不喜欢了。”
  当年b市一中的对方二辩,如今也在a大辩论队。
  她去干什么?
  去添堵吗?
  “我以为你也会在辩论队。”
  恍惚间,何榆以为自己听出了微微的叹息。
  但当她转过头去想要确认时,却只看见傅云扎破牛奶盒,带着他最正常不过的表情。
  刚刚心里的那一阵波澜,又猛地被压了下去。
  何榆的额头顶着玻璃,手里的牛奶也懒得拆开:“我一直都是喜新厌旧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大巴驶入隧道,一时间,整个视线范围内都暗了下去。
  傅云实的脸隐匿在昏暗中,拿着牛奶盒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