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偶尔在想,自己有没有那么一刻觉得你是我的父亲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哪怕这种感情曾经只有那么一瞬间存在过。”谢景自嘲笑了笑,“但现在我很庆幸没有。”
显然任霄算不上是感情很细腻,所以一时意识不到谢景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景对于他那有些探究的目光置若罔闻,轻声道,“就像你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装作很爱我母亲的样子。但是我却做不到,我甚至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真心实意的叫你一声父亲。这一点我们完全不像。”
任霄这时心里好似慢慢升起一种异样感,像是一根细线勒住心脏,让他有些呼吸急促。
不知从什么缝隙吹过来的风,致使灯泡在头顶明晃晃的,谢景心念电转,“你知道吗?我在津安的时候——”
“什么?”
“咔!”金属咬合声响从身后响起,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解了锁。
任霄终于察觉到了这一丝不对劲来源于何处,他瞳孔微凝,却只见那张俊秀的脸孔毫无表情,顷刻移到他的面前,直接挥拳而下。
这一拳谢景并没有留力,当场将任霄揍得飞退了两米,直接撞在了洞壁上。
谢景漫不经心的扭着手腕,另一只手铐还挂在右手腕上,他盯着任霄笑起来,那表情像是嗅到了血腥的狮子,“靠的可不是你的庇护,或者——我这张脸。”
谢景呼了口气,看了看插进锁扣的那小东西,似乎表情有些可惜——那是白夜给他的戒指,他把项链连接处的钩子用来开锁了。
“哈!”任霄不可置信的笑了一声,慢慢扶着洞壁站起身,他抬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表情有些有趣,“你很出乎我的意料。”
“不。”谢景摇摇头,惋惜道,“你只是不明白我一直要做的事是什么罢了。”一个人为了想做的事,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他为了这一天已经忍耐了数以万计的日子,没有人知道在那些永远暗无天日的时光他是怎么撑过来的。他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哪怕是白夜。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不过只是想要这样走下去,抛弃自己那些曾经,那些令人龃龉的过往就这么走下去。
但并不是这样,无论是闻雲还是赵鸿熠,更或者是他自己,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会去津安,自己应该要做什么。他确实不知道任霄对他抱有何种的想法,他也不知道任霄找上他并不是基于所谓的血亲。可是这和他没关系,这和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关系。没有谁能阻止他往前,哪怕这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
尽管其实谢景内心对于任霄这样的打算还是有点震惊的,他倒是想不到自己在任霄的心目中居然是这样的作用,但是这有什么呢?他只需要走下去就好了,毕竟,有人答应了会来接自己的啊。就是把戒指浪费了这一点让他有点难受。
谢景抬手抚上脖颈,青色的血管从手背跳起,仿佛扭动的细蛇。他盯着任霄,瞳孔里像是藏着淬过了鲜血的利刃,让任霄神经敏锐地一跳。
谢景瞳孔一凛,下一瞬,就像是发力暴起的猎豹,凌空跃起,快得仿佛一道弧形残影。
“轰隆!”石壁碎石崩裂。
任霄猛然偏头,劲风紧贴着脖颈擦了过去,但是谢景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即翻身扫过第二记鞭腿。任霄抬手格挡,硬生生退了半步。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任霄振开风衣,从后腰间拔出短刀,轰然一脚踩上旁边的石壁,凌空扑到谢景的面前,“铿锵——”
谢景拉过手铐挡住,短刀与手铐金属碰撞,迸发出锐响,谢景踉跄退后两步。金属互相死死抵住, 发出令耳膜极不舒服的摩擦声,刀尖一厘米一厘米地向谢景鼻端靠近。
“跟自己的父亲作对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真的是让我有点伤心啊。”
谢景咬牙,抬手往上一撑,只听,“吱呀!”一声轻响从脚底传来,作战靴在石头上摩擦着,猛然抬腿朝任霄的膝盖踢去,“你的感情全部用在告诉我你很爱我母亲这件事上了,所以我现在可完全看不出来你有什么伤心的情绪!”
任霄知道谢景能打,但是没有想到他这么能打,他这个时候本来体能就已经达到巅峰,更何况他出手也完全不留任何的余地。任霄往后两步,谢景紧跟而上,一拳裹着劲风贴太阳穴而过,任霄猝不及防,踉跄数步来不及站稳,只觉得大脑一热,飞出血花!
谢景用手铐当做拳刺划了过去,这一招赵昭也这么对他用过,不得不说,挺好使的。至少对于现在没有任何武器的谢景来说,确实挺好用的。
谢景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的犹豫,任霄不是省油的灯,他没有见到任霄出手过,但是不代表他是个花架子。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不可能没有点真材实料。
任霄往后倒去,哗然撞上了墙壁,“……”无声骂了句什么,但是谢景不等他爬起来,甩了甩手里的手铐,再次挥拳直上,谁料任霄就着落地的姿势劈手抓住他的脚腕骨就是一拽。谢景敏锐翻身,屈膝朝他的胸口磕去,两人同时失去重心,砰然摔地。
只听呼呼风声刮过,刀刃贴着谢景的脸一擦而过!
“你是拿命在和我作对,如果我走不了,你也活不成!”任霄发誓自己一辈子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要狼狈,哪怕是曾在津安被政府军围追堵截的时候都没有比现在还要狼狈,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真是让他震惊之余还有一种巨大的荒谬感。
但谢景并不理睬,趁他还没有起身就直接一记又狠又重的肘击将他再次打翻在地,然后劈手去抢他手里的刀。任霄头撞上了墙壁,嗡的一下颅脑巨震,差不多有半秒钟的时间眼前发黑,紧接着他听到金属刺啦声——谢景把他的刀抢了过去。
“别轻易给自己的人生下定义,我不会死,你也不会。”谢景反手握住匕首,用力到指骨凸起的弧度甚至反射出冷光,“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创立的世界从被人连根挖起直到走向破灭!”
谢景抬手持刀跺去,“铿锵!”金属重重相撞,发出令人耳膜颤栗的锐响,任霄不知什么时候从后腰拔出枪抬手架住了谢景跺过来的刀,又是陷入了僵持状态。
谢景磨牙,猛一使力逼得任霄踉跄半步,“砰!”枪声一响,冷不防只听头顶,“哗啦!”灯泡爆裂,任霄开枪打碎了幽暗洞窟里照明的工具。
远处似乎传来了人声走动的声音,谢景喘息着向后退了半步。他对这里的情况并不熟悉,如果不能立刻解决任霄,那么他的处境就算不上乐观了。
“呵!”谢景眼睛尚未适应黑暗,只听耳边传来一声冷笑,“怀歌,你要保护好你自己啊。”
谢景猛地抬眸,他是什么意思?
“你落在我手里是什么样的下场,同你落在所谓的学院的下场没有任何的区别!”
谢景刚要觅声寻过去,但石壁甬道拐角发生的情景,却让他猝然凝固了动作。
——原本一片漆黑的甬道,突然隐约亮起灯光,紧接着由远而近,正快速地朝这个洞窟逼近。
谢景的第一反应是,白夜他们过来了。
可是他又迅速反应过来,为什么任霄会说这样的话,他是什么意思?
心里蓦然升起的疑惑霎时让他心神一散,下一刻任霄也不顾这枪声会不会引人过来,毫不犹豫开枪击中石壁,“砰砰砰——”漫天碎石暴雨而下,当场泼了谢景一头一脸!
紧接着二话不说地闪身从另一条岔道冲了进去。
谢景一骨碌爬起身,还未等人员赶到,就直接跟着任霄追了出去。
·
“你们听到枪声了吗?”“在前面,小景他们肯定就在前面!”“快追!”
分散在无数条曲折岔巷中苦苦搜寻的雷珩以及黄小锋众人终于闻声赶了过来,但可惜他们连谢景和任霄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雷珩扫视了一下地下的情景,“老部,我估计他们是打起来了,这下面没有地形图怎么搞?不可能我们一直在下面乱蹿啊,这样太浪费时间了,而且也容易耽误救援。”
黄小锋急得满头大汗,“现在怎么办?我们又联系不上小景。”
终于雷珩长长吸了口气,“老部,这个地方不止是那个什么任霄的代工厂吧?当初也不至于开凿出来作为矿洞,这边地形特殊,开采矿业是没有什么出路的。”如果仔细看的话他脸颊线条紧绷,似乎牙缝正咬得非常紧。
通话两端一片沉寂,“雷珩你听我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任霄抓到,将谢景解救出来,至于别的情况——”沈震顿了顿之后,轻声道,“我们负责不了。”
雷珩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别说出去就行了。”
“……”
雷珩拍了拍手,“大家听我说,现在情况情急,所有人员分散,一定要确保及时找到目标,地面人员全面封锁所有进出口,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即动手!”
通讯器里此起彼伏的应答声接连响起,“明白!”“收到!”
谢景不熟悉路况,在完全没有灯光照明的地下坑道里面完完全全就是属于在横冲直撞,就在这个时候细微风动掠过发丝,轻得几乎就像错觉,但谢景眼眶微微压着,刹那间转身一让,刀锋紧贴面颊而下——是任霄!
他果真是惜命,身上带着那么多的武器,但也还是舍不得直接一枪把谢景给蹦了。不知道这份心理是出于怕枪声将追击的人引过来,还是怕就这么杀死谢景之后,他所谓的基因移植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适应黑暗的眼睛闪电般锁定目标,谢景啪地抓住手臂咔嚓一拧,只听,“叮当!”一声,短刀应声掉地。谢景咬牙直接朝他重重地刺过去,但是任霄在近身格斗这块也不是吃素的,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一味忍让,直接一拳裹着劲风朝谢景的太阳穴贴着过去,“哗啦!”石块震碎。
那一拳的力道足以令人脑浆迸裂,要不是谢景躲得快估计已经是当场头骨碎裂了。但任霄速度比他更快,立即紧追而上,一掌探向他的咽喉,“等到真的面临死亡的时候你才会发现,那些从不在你面前展现真实实力的人,不是因为斗不过你,只是不想和你斗罢了。”
电光石火间任霄指尖已触到了谢景脖颈,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谢景劈手按着洞壁上的一处凹陷,借力撑起自己的整个身子,如鬼魅般一下子跃起,足尖倒挂勾上任霄的脖颈,将他重重的掼倒在地,两人同时重重摔地,只听得,“哐当!”一声,任霄的手/枪甩飞了出去!
谢景立刻去捡那把枪,扬声厉喝,“快来人,他在这儿!”
任霄眼底霎时染上杀意,衬着他血丝密布的眼底,如恶鬼般可怕,他一把翻身拽住谢景后领往地上重重一掼,“嘭!”
谢景顿时耳膜震荡,两眼发黑,禁不住眩晕了半秒,然而就在这瞬间,“嘭!”“嘭!”任霄接着又是将他继续重重地往下嗑,头骨雨地面发出沉闷可怖的撞击,谢景头部和眼角迅速被鲜血浸透了。
“呼——”他胸腔起伏不平,谢景就着这个往地上猛掼的姿势一下子屈膝狠蹬,终于一把将任霄踉跄踹翻在地。
谢景喘着粗气爬起来,一把抹掉半边额头上汩汩直冒的鲜血,他就这样衬着脸上的血色,轻声笑道,“多谢你的评价,我受用了。”
“你真是找死!”任霄冷声道,头猛然一偏,躲开谢景的拳风,下一秒,谢景紧追不舍,直接横刀劈了过去,寒光闪现,任霄胸膛前飞出一泼鲜血!
谢景只笑不语,毕竟言语上逞威风这样的事情,用在自己的父亲身上,听起来实在是太让人觉得悲哀了。
“嘶——”真的是小瞧他了,任霄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往后撤去,但是谢景紧跟而上,裹挟着寒风的刀刃对着咽喉就划了过去!
任霄疾步后退,刀光密集没有丝毫空隙,好几次险些对着任霄的咽喉劈了下去。但是任霄知道谢景不敢真的杀死他。因为这样就如谢景所说的一样,死人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谢景得保证活着制服他。
“啧!”任霄有些意外的出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即终于当刀刃再次划向自己的时候,瞬间抬手抓住了谢景的手腕,毫不留情狠狠反拧,“咣当!”一声,刀刃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起。
他毫不留情冷声嘲道,“这种时候留有余力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习惯。”
谢景呼了口带着血腥味的气,下一刻,一记凶狠至极的侧踢飞上任霄前胸。
任霄被迫放开钳制住他的手,转而抬手去挡住侧踢,下一刻谢景凌空跃起,鞭腿直朝任霄的太阳穴扫过去,把任霄踢得趔趄退后!
“好吧。”因为刚刚头部被狠掼在地上,谢景落地有些踉跄,他立刻稳住身形,讷讷地笑了笑。那笑声低沉,在灌着风的洞穴甬道里听起来像是夹杂着刷拉电流的老旧留声机,听起来缥缈又沉闷,“那我认真一点。”
下一瞬,他的脸陡然发生的变化,青色的血管瞬间就从眼角跳起,就这么看着谁的时候,像是淬血的寒光瞬间被瞳孔点亮。
谢景眼睛一眯,猛然疾步上前,紧接着谢景在黑暗中准确无误的掐着任霄的咽喉,“嘭!”一把将他的背脊重重地砸上了石壁!
任霄迅速抬手抵住他,谢景毫不留情,任霄眉心紧锁,脸色迅速由红转为青白,喉咙发出了可怕的骨骼摩擦声。
谢景近距离在他脸上打量片刻,说,“有时候仔细看看,其实我这张脸同你长得挺像的,毕竟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也就是你所谓的血亲维系。”
任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痉挛着抬起手,掐住了谢景的手臂。
“呵!”任霄冷笑一声,猛然握拳磕在谢景的肘弯处,趁着松力的一瞬间,从谢景的钳制中挣脱了出去,“是啊,毕竟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就算是有一天我死了,也没有什么,这世界上还有你带着我的骨血留存于世。亲人之间有时候就是有这样奇怪的感应,即使不是处于同一空间,也是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另一半延续着一样。”
是啊,任霄说得对,关于这一点谢景不能反驳。“可是——”他们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下如猛兽般互相瞪视着对方,谢景轻声说道,“世界上不是只有亲人才能维系这份感情。”
紧接着,刷拉一道光弧紧贴任霄的鼻端划过,谢景金属手铐环狠狠砸在了任霄的太阳穴上!
“操!”任霄现在是真的有点发火了,猛一甩头摆脱了眩晕,抬手握拳对着谢景的太阳穴就是狠狠一砸。
谢景的猜测果然没有出错,之前不知道他是处于何种目的,一直都是没有对谢景下死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真的开始生气了。
“我早知道以你的心性在我身边久留不得。”任霄死死拧着谢景的手臂,在僵持中一字一顿地道,“即使有用,在威胁到我的时候,也应该早点把你打死才对。”
谢景咬牙,终于发力用身体把他撞开,两人同时撤出数步,紧盯着对方。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要抱有能有机会将我留在你身边的想法才对啊!”谢景喀拉一扭脖颈,森冷道,“等着我亲手送你下去吧!”
任霄冷笑起来,“别这么大言不惭,尤其是对着你的父亲!”
最后一个字落地,任霄拳风已至,谢景唰然抬手挡住,紧接着任霄毫不犹豫甩出鞭腿,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他们这一打起来简直跟不要命一样,两个人都是拼了命地往死里打,地面被贴耳直下的拳头打出土坑,瞬间砂石崩裂。谢景猛地弯腰躲过任霄重若千钧的旋踢,然后一把扭住任霄腰背,将他推撞在石壁上,连表情都有些狰狞,发狠地连续肘击他腰侧,骨骼顿时传来恐怖的咯咯声。
任霄眉目紧皱,一把扼住谢景的后颈,抬起另一只手就是猛然肘击他的颈椎,然后抬膝磕在他的胸口,当场一脚将谢景踹得口吐鲜血,撞上对面的石壁。
任霄看着他,眼里嘲讽的笑意更深了,这么多年的亡命生涯让这个男人眼神带着杀意的时候总会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质,就连瞳孔伸出都仿佛闪烁着一丝血光。他就这么慢慢到,“看来确实应该杀了你。”
“呸!”谢景当场吐出一口血沫,鼻腔中满是带着铁锈味炙热的气,他眼前开始发黑,但闻言还是勾起半边嘴角。那笑容竟然还有几分阳光清秀的意味,他就是如此,抬手勾了勾手指,“谁怕谁啊?”
“找死!”任霄冷声骂了一句,刚踢脚上前,突然——
只见身后雷珩狂奔而至,“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由于岔道众多,人员分散,雷珩这边人手才不过三个人,鉴于周围环境问题,雷珩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偷偷掩映着身后的人让发消息请求集合。
只见十余米外,任霄死死盯着他们,突然笑起来,“有本事你们开枪啊?”
任霄离谢景太近了,稍有动作,可能谢景也有危险,更何况这个坑洞的甬道并不是笔直的,不好做直点射击。
雷珩眯起眼睛,“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早点缴械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任霄置若罔闻,接着他猛然发力凌空一脚朝谢景横踢过去,谢景下意识弯腰躲避。雷珩抬手就是扣扳机。
“砰!”“咣当!”一声金石交激,任霄已经闪身隐匿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艹!”雷珩骂了一句,赶紧去把谢景服了起来,对着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指挥部,这边已经接到了谢景,任霄潜逃了,请求支援!”
谢景其实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早在任霄抵着他的头往地上砸的时候,他的神智就已经算不上清醒了。
“你没事吧?”雷珩将他扶起来,只见他那薄薄抿紧的冷淡的嘴唇竟然在不住颤抖,脸上全是斑斑血迹。
“喂!你别吓人啊?!”雷珩低声道,“醒一醒?谢景?!你队长来接你了,他马上过来了,你醒一醒啊?!我是雷珩,医疗队安排好了没有?我马上带他出去?!”
谢景迷迷糊糊,他恍惚听见有人说起白夜,说是来接他了。脑海深处乱糟糟的,似乎充斥了无数念头,又全是茫茫空白。
而且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睁开眼睛看一看了,“咚——”就像休止符落地,突然一切都静止了,喧嚣犹如潮水一般哗然褪去,整个世界归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