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查睁开眼睛,感到昏沉沉的,身上也没力气。
这些天,魂片带来的混乱影响终于全部消失了,一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记忆的画面也被逐渐理清。
“那个梦……”
萨拉查飞快地召来桌上的羊皮纸与羽毛笔,飞快地记录着。
他在无意间抵达千年后的霍格沃兹,又被时间魔法送回去,还是记住了一些东西的。
不是指羊肉馅饼的味道。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他梦见自己与戈德里克、罗伊娜、赫尔加坐在一起手织围巾,非常荒唐。现在他知道了,这不是在编织东西,而是四个人在构筑霍格沃兹的魔法防御体系。
是的,霍格沃兹的魔法防御体系就是这么神奇。
它由不断重复的基础魔法阵,叠加了变量,然后再往上添加其他魔纹。
可以说得上是整齐、对称、有规律。
虽然这很容易让人摸透魔法阵的变化规律,但是要考虑到学校要开办足够长的时间,魔法也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后来的校长与教授为了保护城堡,总要增添新的魔法防御,或者教授不可靠呢?
所以基础魔法阵必须是坚固不可改的。
说实话,真的跟不列颠中世纪的手织衣物有点相似,上面的花样随便拆、随便加,打底的针法不能乱。
拆多了,加得不多,扯错线弄乱几处也没关系,还是连在一起的整体!只是不好看,或者像围巾一样那里缺针出现了个一个不起眼的漏洞。
除了校长,其他人想要找到这个漏洞是很难的。
就如同一条花样繁多的围巾,底线偶尔错漏一两处,怎么分辨?除非凑上去仔细看。
“时间魔法的被动影响,能混淆人的认知,却无法彻底清除巫师潜意识里想要记忆下来的东西……”
羽毛笔唰唰地书写着,萨拉查发现没有墨水了,这才慢慢停笔,继续回忆。
他第一次来到这个时代,听说城堡里隐藏了一个密室,里面还有一个怪物,于是就在校长办公室查看了霍格沃兹防御魔法体系。那是他被时间魔法送回去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印象也最深。
因为那时他就发现了魔法阵有一些错漏需要填补,千年后的模样也确实很宏大,比他当时记忆里的更完整一些。
萨拉查想要记住这个画面,这段记忆。
可是时间魔法直接让他遗忘了。
直到他再次来到千年后……
这段混乱的梦境里面包含的意义太多了,说明魔法并不能真正“抹除”一切痕迹,过人的意志力与深刻的印象可以对抗时间魔法的强制清除,只是巫师很难从混淆过的记忆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除非是天生有预言直觉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萨拉查下意识地往身边看了一眼。
某人侧躺着,脑袋埋在枕头里,光裸的脊背完全露在外面,上面遍布着细微的红痕。
“……唔?”
戈德里克喉咙里模糊地发出一个音节,反手摸摸后背。
刚才萨拉查本能地扔了一个恢复魔法,试图消除那些失神间用手指弄出的红痕,还有黑魔法荆棘留下的印子。
“怎么了?”
戈德里克慵懒地问,声音沙哑。
他现在就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狮子,眼睛都不想睁。
萨拉查想把人喊起来研究一下自己刚才的发现,但是思绪一中断,才发现想起床也不是那么容易,手臂没力气,脚也发软。他定定地看着床边空了的柜子,开始回忆最近究竟是有多么乱来,竟然让药剂消耗赶不上补充速度。
沉默地回头看罪魁祸首。
戈德里克大大咧咧地躺着,还踢走了毯子,一点都不遮掩。
矫健修长的四肢,还残留着某些可疑痕迹的躯体,金发散乱地披在肩膀与枕头上。
听不到萨拉查的回答,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悠长,伸手又没揽住人,就懒懒地翻了个身,滚到了萨拉查身后的枕头上,似乎又要睡着了。
萨拉查:“……”
望向柜子下方一个封闭的邮包,无声地念起了咒语。
房间里越来越亮,阳光照在身上,最初是温暖的,很快就到了灼热的程度。
戈德里克眯起眼睛,他被“晒”醒了。
这里怎么会有太阳?
萨拉查的房间在城堡的最底层,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窗户外面就是黑湖的水下风光,哪来的太阳,还这么刺眼?不对!
戈德里克翻身而起,望着忽然出现在头顶上的水晶球。
阳光就是从这颗水晶球里散发的。
戈德里克挠挠头,想起这是自己从对角巷一家商店里看过这东西。
日光水晶球,英国巫师的著名发明。
只能发光七天,然后就要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再次放到空旷的地方晒太阳,一年过后水晶球里的魔法阵就会磨损消耗,彻底报废了。源自工业革命开始后的英国伦敦,那时的巫师一年中都没几次能看到阳光,伦敦是欧洲有名的雾都。
英国人也比其他国家的人更向往沙滩与阳光,英国巫师更是把这项喜好发挥到了极致,一个巫师家庭只要钱袋子不紧张,每年都会购置一个日光水晶球。
这些水晶球也被玩出了各种花样,制造之后分批送往世界各地,然后再贴上标签运回来,然后巫师就能躺在家里,享受来自不同地方的美好阳光。
“尼罗河?”
戈德里克努力辨认水晶球垂落悬挂的标签,被刺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赶紧抓起毯子扔出去。
毯子飘浮在半空中,制造了一个简陋狭小的帐篷。
“萨尔?”
戈德里克看着身边的人,语气哀怨地问,“你买的?我没见你去过对角巷啊,上次叫你去伦敦,你还不肯。”
“哈利那里有一本对角巷商店的宣传手册,是猫头鹰邮购的。”萨拉查回答。
当然了,收件人写的是邓布利多。
如果写真实姓名,商店的店员可能会吓死,也可能拒绝做这笔生意。
戈德里克隔着“帐篷”看着外面明亮得过分的阳光,货真价实的热度惊人,身上都开始冒汗了。
“……就算要买,埃及沙漠的阳光也太夸张了,为什么不是希腊爱琴海的阳光?”
戈德里克往床上一趴,压在萨拉查身上,气势汹汹地问,“你根本不喜欢晒太阳,为什么会买这种东西?快说!”
散乱的金发垂落着,有些落在萨拉查胸口,少部分盖在了萨拉查脸颊。
挺痒的。
萨拉查伸手,试图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戈德里克。
戈德里克不依不饶,右脚微微发力,后背弓起,双肘支撑,同时用膝盖压住萨拉查的腿,就像一只大狮子俯头看着自己的猎物。
要说戈德里克有什么不好,大概就是这个了。
很黏,像是饿极了的狮子,叼着肉不松口。
“快说。”
“……”
萨拉查心想,这可真是个巧合。
比如戈德里克现在更像狮子了。
——英国是没有狮子的,如果不是巫师家族见多识广,流浪黑巫师也能走得足够远,与许多外来者打交道,萨拉查可能都不知道狮子长什么模样。
毕竟要越过英吉利海峡,跨过欧洲大陆,抵达古老的尼罗河畔,才能看见长着漂亮鬃毛的雄狮。
不捕猎的时候,这种生物是懒洋洋的,喜欢在树荫下睡觉。
“你这个眼神,就是有事瞒着我。”戈德里克又低了低脖子,咬住萨拉查的耳垂,笑着说,“让我猜猜,难道是觉得这种小帐篷有意思?”
萨拉查用眼神告诉戈德里克,整天想什么呢?
“不……就是有问题。”戈德里克相信直觉。
强烈的阳光透过四面漏风的“帐篷”,毯子上的花纹映在两人交缠的躯体上,狭小的空间里,气息密不可分。
萨拉查见过的第一只狮子,恰好长着长长的金色鬃毛,站在古埃及祭司传说中被圣甲虫推动的太阳之下,金红色光芒铺满周身,它的影子倒映在波光闪烁的尼罗河水中,那时萨拉查就理解了埃及祭司们为什么总是把神想成生着动物脑袋的样子。
不过跟了这种生物三天之后,萨拉查就没兴趣了。
他可以打赌,把狮子放到不列颠岛上,这种动物在潮湿多雨的地方,大概就跟泥里捞出来的一样,灰扑扑的毫无精神。
所谓神性的光辉,少了背景衬托,就回归了本来面目。
而狮子连魔法生物都不算。
现在——
被浩瀚无穷的阳光裹住中间的“帐篷”,就像漂浮在尼罗河之上的纸莎草船,像日光晕染出的瑰丽金色,透过“帐篷”、随着长发流泻到自己身上,覆住了自己的眼睛,阳光化为实质,宛如金色薄纱一般飘荡。
“别说话。”
萨拉查闭着眼睛。
结果那头狮子赖了没多久,竟然拿起床上的羊皮纸,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一些记忆。”
萨拉查忽然感觉到戈德里克变得紧张起来。
睁开眼,看见戈德里克坐在身边,严肃地说:“萨尔,别尝试时间魔法,这是最不可理解,也最危险的魔法。就算是研究它,也会有风险。”
“……但你研究过。”
“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
戈德里克挠了挠头,重新扑回萨拉查身上,用手压着某个黑巫师的两侧脸颊,“听着,萨尔,我们不需要再冒这个风险了,快答应我,别再对时间魔法好奇了,不不,连想都别去想,危险太大了。”
“把想法记在羊皮纸上不会出事。”
“这可说不准……咳,我是说,我相信你作为黑巫师的运气。”戈德里克把羊皮纸往外一扔,认真地说,“可我不想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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