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一身热汗的阿玖睁开眼,好一会儿彻底清醒过来之后便忍不住捂脸。
想起昨晚梦里的八块腹肌和炽热的吻,她……她没脸见人了!
“小姐?小姐你起了么?”
玉溪一早就在门外敲门,因为今日阿玖要试穿嫁衣,若有不妥当之处,还能及时更改。
阿玖也想起来今日还有事,掀开被子坐起来扬声道:“我起了!进来吧!”
玉溪带着两个小丫头端着水盆布巾进门伺候阿玖洗漱,见她面色绯红疑惑道:“小姐的脸怎么这么红,可是热着了?”
现在虽已经接近秋季,气温却依旧不低,只是夜间已经算得上凉爽,所以府中就撤了冰盆。
阿玖的眼神掠过被她塞在梳妆台角落的木匣子,有点心虚:“没,就是不小心盖住了脸,捂着了。”
玉溪奇怪的眨眨眼,小姐睡姿一向端正,怎么会突然捂着脸了?
不过身为贴身丫鬟,她自然知道有些时候顺着主子的意思即可,刨根问底要不得,便拿起梳子替阿玖梳头。
用过早膳后阿玖去正院给张氏请安,此时绣房的绣娘已经在正院等候了。
张氏跟前的桌上放着一个硕大的红漆托盘,托盘上盖着一块红色素锦,下面盖着的应该就是她的嫁衣了。
阿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阿娘~”
张氏忙笑着将阿玖拉起来:“乖女儿快来试试你的嫁衣,阿娘看了一眼,十分好看呢!”
她朝绣娘招招手,老绣娘朝阿玖微笑行礼,而后才掀开托盘上的素红锦。
阿玖一眼便看到嫁衣领口上她亲手绣的同心纹,不禁抿唇一笑。
在玉溪何妈妈的帮助下换上整套嫁衣,阿玖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这一整套嫁衣除去本身就快要七八斤重的头冠外,估计还得有十几斤重,上面除了金丝刺绣,还镶嵌了数不清的宝石,用的大多是厉峻峰下聘时送来的那一箱宝石。
阿玖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出厢房,生怕一不小心把嫁衣给勾丝了。
张氏笑着围着阿玖转了一圈,十分满意地拍手道:“甚好!甚好!配得上我的阿玖!”
老绣娘上前问道:“小姐可有何处不妥当吗?”
阿玖走了两步,又举了举手,感觉各处都十分合身,笑道:“并无不妥。”
老绣娘行礼退下,玉溪与何妈妈又伺候着阿玖将嫁衣换下送到阿玖的院中等待出嫁那天穿上。
阿玖换回常服后便陪在张氏身边,如今婚礼事宜已经都安排妥当,她们母女俩总算可以好好相处一会儿了。
张氏看着面若桃花的女儿,看着看着眼眶便红了。
她抬手摸了摸阿玖的长发,“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就要嫁去别人家了啊……”
“阿娘……”阿玖靠在张氏肩膀上,声音失落:“以后女儿一定会多回来看阿娘和父亲的!”
“说什么傻话!”张氏被她这话给逗笑了,却又板着脸教训她:“哪有出了嫁的姑娘老往娘家跑的?以后啊,你和女婿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就好了!”
她叹了口气望着前方失神:“待你嫁人后便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以后啊要多为夫家着想,不然啊……人家总拿你当个外人……”
阿玖知道张氏是在感怀自身,她曾听何妈妈说过,母亲张氏初嫁到李府时过的并不好,还曾经因为祖母的缘故失去过一个孩子,只因还未出生,便一直未被提起过,但这却是张氏心中永远的痛。
她是在担心自己,阿玖明白,厉峻峰如今只剩下祖母王老夫人一个亲人,关系必定十分亲近,更胜当初祖母和父亲。
王老夫人现在对自己是很好也很满意,但是就怕自己嫁过去之后,王老夫人觉得自己抢走了她唯一的孙子……
阿玖心中虽然也有些担忧,但是她想起下聘当日见到的王老夫人,她十分面善看上去并不难相处。
而且一个能在丈夫和儿子儿媳接二连三地逝世后坚强地独自撑起镇北将军府的女人,应该不会是一个脑子不清醒到会去插手孙子孙媳妇感情的人。
而且就算王老夫人过于强势也无妨,她本身对镇北公府也没有任何企图,她只想和厉峻峰好好过日子,让他幸福。
再说了,王老夫人如今已经是耳顺之年,又经历过许多次大起大落,在这个平均寿命才不到五十岁的大盛朝,就算她突然脑子不清醒了,又还有几年能蹉跎呢?
她只要陪着厉峻峰一起好好孝顺她就是了,大不了逆来顺受,而且她还有大把嫁妆在手,平日里锦衣玉食,总不会比当初外出兼职的时候受的委屈多。
因为阿玖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看待这些事情,所以她想的十分通透,还能笑着安慰张氏。
张氏也是聪明人,哪里会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她只是突然想起一些往事感叹两句罢了。
她拍拍女儿的手背笑道:“乖女儿可比阿娘有福气的多,镇北公府人口简单,你嫁过去以后啊只管好好伺候丈夫,孝顺太婆婆就好。万一……有个什么,你也只管回府,就算阿娘不能为你做主,也能养你一辈子!”
“阿娘……”阿玖声音哽咽泪盈于睫,低头伏进张氏怀中。
张氏确实是一个十分疼爱孩子的母亲,十六年的疼宠,阿玖早就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在她心中的地位,一点不比另一个母亲差。
当晚阿玖便宿在了张氏的正院,母女俩秉烛夜谈,张氏还向阿玖传授不少夫妻相处之道。
因为准备阿玖婚礼事宜已经许久未与夫人亲近的李御史只能悻悻地在书房歇下了。
…………
阿玖与厉峻峰大婚当日,整个盛京热闹无比,李府与镇北公府皆门庭若市。
迎亲队伍还未出门,盛京的环城大道两旁就已经围满了平民百姓。
他们纷纷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出门,为新人送上祝福的同时也沾沾婚礼的喜气。
李府后院中,阿玖的嫁妆从她的闺房门口一路摆到了院外,虽然是踩着超一品诰命的上线装了一百二十八抬,但是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这嫁妆箱子都是特制的,比一般的大上一圈。
而且每一箱都装的满满当当的,不像有的人家,一对儿瓶子、一对儿香炉就装个一箱。
张氏为了把镇北公府的那一百二十八抬聘礼塞进阿玖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里去,把原本嫁妆里所有笨重的东西都在去镇北公府置屋时就大张旗鼓地送了过去。
既不会让人有借口说阿玖的嫁妆不齐全,又让人知道他们李府准备嫁妆的底气有多厚。
要知道,那些个瓶瓶罐罐可是许多没落人家用来充嫁妆门面的好东西,随便捡几个就能装一抬。
阿玖这里恰恰相反,她的嫁妆里笨重东西少之又少,张氏只留下一些特别珍贵的,其它的都是些小巧又值钱的物件,光是珠宝首饰就有三、四抬!
院子里一片珠光宝气把好些来看新娘晒妆的夫人小姐们闪得眼睛发红。
几个当初看过镇北公府聘礼的夫人聚在一起闲聊,语气中不乏酸味和羡慕。
“这副嫁妆里一多半都是当初镇北公府送来的聘礼呢!看这模样,李府竟是一点都没有留,全给了女儿当嫁妆!”
“是呢,李夫人一惯痛爱女儿,会这么做倒也不稀奇。”
“要我说还是李小姐最幸运,不仅嫁给镇北公成为超一品诰命,还得父母痛爱为她准备了这么一副丰厚的嫁妆!”
“谁说不是呢,谁能想到最后嫁给镇北公的竟然是一个四品官员之女!真真是一步登天呐!”
几个三品官员家的未婚小姐听到这些对话之后,都后悔得挠心挠肺。
她们困于家世,又不像阿玖有盛京双姝的盛名,择婚对象十分有限。许多都被家中低嫁给拥有潜力的寒门学子。
可是比起低嫁吃苦,她们更想高嫁!粗茶淡饭哪里比得上锦衣玉食呢?
她们看着院子里那一抬抬珠光宝气的嫁妆,心中哀怨,为何嫁给厉峻峰的不是我?如果是我的话,那这些嫁妆就都是我的了!还能一举成为超一品诰命!
她们却不曾想过,当初厉峻峰毁容的流言甚嚣尘上时,自己是如何害怕和抗拒,在厉峻峰的庆功宴上更是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
闺房中阿玖换上全套的嫁衣端坐在梳妆台前,四角俱全的贵夫人金湘怡之母华泰郡主手执木梳为她梳发。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白发齐眉……”
阿玖看着镜中盛妆打扮看起来陌生的自己,不禁有些恍惚,自己真的要离开生活了十六年的李府了啊……
待阿玖的新娘发髻梳好,张氏亲手为她簪上最后一支寓意多子多福的石榴花样式的红宝簪子。
母女俩执手对望,均红了眼眶。
“阿娘!”
“我的阿玖!”
华泰郡主见这场面便联想到自己的女儿也到了嫁人的年纪,颇有些感同身受。
她上前一步轻轻将阿玖的眼泪沾掉安慰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们俩母女情深,虽说哭嫁哭嫁,可也不好哭花了妆!”
“是呢……”张氏也擦干眼泪,笑着说:“阿玖嫁的好,我心里只有高兴的!”
一位刚随丈夫回盛京不久的夫人笑着附和道:“可不是么,两府也就隔了几条街,李夫人若是想女儿啊,只管上门去看就是了,王老夫人最是爱热闹,怕是巴不得你天天去呢!”
张氏微笑不语,王老夫人年轻时确实爱热闹,可是自从三番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便一改往日作风开始吃斋念佛了。
她可不想做这种讨人嫌的事情。
此时吉日也差不多到了,绕城一圈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李府所在的这条街头。
镇北公府人丁寥落,陛下特批厉峻峰领着五百军士前去迎亲。
厉峻峰一骑当先,大红色的新郎服衬得他英姿飒爽,让人不经意间忽略他脸上的半边面具。
李府的下人飞快地回府禀报,一身喜庆装扮的李茂带着一帮穿着黑色短打,绑着红腰带的男仆守在后院二门处。
他把玩着手中写着吉祥如意字样的喜扇,想着他为了为难厉峻峰专门设计的催妆环节,勾唇一笑。
想娶我妹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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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份~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