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她家境优渥,从小不愁吃穿,在父母那丢缺的那份爱意。
这么多年来,爷爷奶奶、外婆外公都在尽力弥补。
现在想想,她能有这么大的觉悟,还真是多亏了单疏岚。
刚认识单疏岚那会,她家的情况远比现在还要困难几十倍。
一家四口住着几十平米的出租房,拿着一个月几千的工资。
父母同时工作都养不活她们姐弟两。
到了高三下学期,临近高考前的几个月。
单疏岚的外婆去世了,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穷。
老人家确诊癌症,因为担心给家人造成负担,选择自杀了。
从冬江桥上一跃而下,在冷风刺骨的冬日。
也是在这一年,向来娇生惯养的盛枳头一次知道。
原来穷也是一种病。
盛枳跟单疏岚认识这么多年,那是她唯一一次崩溃。
单疏岚抱着头痛苦,大声控诉着,一字一句都刺在她的心上。
具体的话她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
“盛枳,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你没有那么大压力,想学什么学什么,最重要的是,我外婆,这辈子饱经风霜,没过几天好日子,她穷极一生也达不到你那样的生活,连你人生的起点都碰不到,因为你出生就已经在罗马了。”
盛枳那会青春期,本来放大了自己的悲惨,整天觉得人间不值得。
但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在单疏岚面前提过那些伤心的事。
毕竟跟单疏岚比起来,自己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确实算不上伤心。
想到这,盛枳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实单疏岚也没比她外婆活得好到哪去。
如果非要盛枳来形容,单疏岚大概是崖边开出来的一朵花。
靠着自己的蛮劲儿和顽强的毅力,野蛮生长。
绝不妥协。
可偏偏这样的单疏岚,表面上大大咧咧,私底下却是一个感性的人。
她见惯了世间的苦难和不公,依旧坚定地选择读新闻学。
以及毕业后当记者。
这也就是为什么,盛枳不希望单疏岚跟贺易周谈恋爱的原因。
她从不隐藏自己的感情,也太容易把自己的心和盘托出了。
但凡贺易周收敛点,是个好男人,她也不至于这么反对……
电话那边沉默许久,传来盛国毅的叹息声。
盛枳回过神来,听见爷爷说:
“枳枳,我没有别的心愿,就希望你能遇见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之后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行。”
这两年来,盛枳一直都知道爷爷奶奶在她结婚的事情上很担心。
也正是爷爷把这股压力施加在商雅纭和盛滕身上,才会有他们打电话催她回潭州的事情。
包括回潭州威逼利诱自己去相亲。
要是没有爷爷那股压力,估计她单身一辈子,她爸妈也不会管。
毕竟从小到大,他们都没管过什么事……
“我知道了爷爷。”
盛枳垂眸,眉眼都柔和了不少,开口说道:
“程砚南对我挺好的,我这几天会跟他去领证的。”
话音未落,那头盛国毅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个度。
“领证?!”爷爷嗓音带着责备,“你们送聘、定亲都没搞,就打算直接领证?盛枳,你都多大的人了,没结过婚总见过别人结婚的吧?”
眼看着自己精准踩雷,盛枳撇了撇唇,脸上有些不乐意。
什么送聘定亲啊,不能一切从简嘛。
到底是谁规定结婚要有这么多仪式的呀,她还嫌麻烦呢……
“我不管你们两谁提出来的,说没说好,反正这些仪式不能省。婚礼你们要是想搞简单点,我勉强还可以答应你们,前面这些不行。”
盛国毅顿了顿,冷哼一声,又接着说道:
“你们要是就领个证这么简单,我看干脆再简单点,别结了,省得你奶奶为你操心。”
盛枳抿了下唇,没说话。
也不敢说话回怼,以前仗着自己年纪小就算了。
现在这么大了,要是说话还跟之前那么没分寸,多少有点大孝女了。
似乎是气不过,盛国毅忍不住问道:
“这件事是你们两谁提出来的?程砚南那小子?”
“怎么可能。”
怕爷爷怪罪到程砚南身上,盛枳脱口而出反驳了。
“是我提出来的,我这不是嫌麻烦嘛。”
“嫌麻烦?”盛国毅嗤一声,“我还没嫌你脑子进水了,养到这么大麻烦呢。”
“……”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
“现在流行闪婚。”盛枳撇了撇唇,“年轻人都这样。”
“你再过两个月就二十六了,算哪门子年轻人?少把锅甩给别人。”
行呗。
盛枳扯了扯唇,不回嘴了。
越回嘴,老人家怼得越凶,可能她这张嘴就是遗传爷爷的吧。
“行了,我懒得跟你讲这些。总之你们要是再磨磨蹭蹭,过几天没有定下来,我就要看看你跟程砚南是不是真的两情相悦,爱慕已久。”
没给盛枳开口说话的机会,盛国毅哼了一声,继续说:
“你最好不是为了你妈的车和房子才选择结婚的,最好你们是真的两情相悦。”
连着扔下两句最好,盛国毅便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盛枳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无奈地抿了抿唇。
为了大g和房子结婚的这件事,要是让爷爷知道了。
估计能气得把她赶出盛家。
行吧。
盛枳穿上拖鞋,站了起来。
只能找程砚南说说了。
走出卧室,盛枳看见客厅一片漆黑。
她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于是转身去开程砚南卧室的门。
打开一看,里面也是漆黑。
接着阳台外微弱的光线,盛枳并没有看见床上有一团影子。
程砚南显然没在卧室。hela
盛枳皱起眉,不会吧。
都这个点了,程砚南是什么自律达人,还在书房学习?
这么想着,她又伸手打开了书房门。
谁知里面还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盛枳眨了眨眼,正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情况时。
玄关处传来动静,她回头,看见程砚南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个袋子。
里面是两盒小龙虾。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程砚南率先移开目光,他边换着鞋边问:
“饿么?我买了虾。”
盛枳眼神一愣,好奇道:“大半夜你跑出去买虾干什么?”
“补偿。”
程砚南换上鞋,走了进来。
他眉眼低垂,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打开了包装,语气淡淡的:
“晚上那盘虾原本应该是你一个人的,但我带了同事去,没提前告诉你,是我的问题。”
闻言,盛枳表情一怔。
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没动。
程砚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解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