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槐夏走后,两人互望一眼,方渡在兜里翻了翻,找到两颗梅子糖,递给程栖泽一颗。
两人咬着糖,着实委屈。
方渡和程栖泽慢悠悠地跟在两个女生身后,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工作上的事。
“爷爷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过两天吧。”方渡道,“过两天正好要回去一趟。”
“连家都不回,还好意思说。”程栖泽冷笑一声。
方渡笑着睨他:“你想让我回么?”
“我想不想有什么用,是爷爷想你。”程栖泽轻哂,“你可是爷爷的宝贝大孙子。”
程栖泽的语气酸溜溜的,方渡知道他没有恶意,一笑了之。
程栖泽没再打趣他,突然神色严肃了几分:“说真的,你这次回国,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但是并非所有人都知道。”
他的语气一顿,斜斜地睨方渡一眼。
方渡沉默。
当初程家兄弟为了家产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最终以程文谨去美国收场。但这次方渡回国,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公司里人心惶惶,大部分人都在猜,他是为了夺权回来的。
毕竟当初程老爷子最看好的人,是他。
“放心,我对公司没有任何想法。”
“就算你有,你也抢不过我。”程栖泽眯起眼,“但我清楚,别人可不一定清楚,现在公司里很多眼睛都死死盯着你呢,你自己注意。”
“好,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程栖泽轻嗤,“你在学校呆傻了吧?知不知道里面多复杂?能离他们这些人远一点就远一点,最好尽快滚回美国去。”
方渡点点头,笑意温润:“谢谢阿泽。”
程栖泽被他一噎,明明自己的语气很凶,可方渡这样一道谢,反倒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这人可真够过分的。
程栖泽轻嗤一声,撇过脑袋。
刚好走到凉亭。
几斤黄昏,天空染上瑰丽的色彩。
宋荷走过来找两人,不满道:“你们聊什么呢?还不赶快帮我把画板拿出来?”
“遵命。”程栖泽无语地乜她一眼,帮宋荷摆好画板,拿出颜料和笔刷。
宋荷喜欢在大自然中采风,不喜欢用照片记录。
她照片捕捉的光影不如她的眼睛来得直观,所以她的笔触下总是让人能感受到大自然最真实的绚彩,粗放中带着一丝细腻。
宋荷很喜欢林槐夏挑的这个采风的地点。
黑魆魆的天幕渐渐压了下来,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给天空釉上一层厚重的油彩,远处村落的灯光渐渐燃了起来,明亮的光点与绚丽的天空交相辉映。
她像是个大自然的忠实记录者,用颜料将那一瞬间所有的色彩全部捕捉,汇集到画布上,又用短促的线条与光点,将面前这副画面展现得活灵活现。
宋荷画画的时候很安静,没了往日的张扬热闹。可她似乎又很适合这片安静的氛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气质优雅宁静。
林槐夏在一旁看得有些痴,她用宋荷的相机将眼前这副美好的画面悄悄记录下来。
宋荷画完画天色已暗,她把所有东西收拾好,伸了个懒腰。
这几天的相处让她和林槐夏亲昵了许多,她直接把胳膊搭在林槐夏肩上,问:“夏夏,我们一会儿去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宋荷眼珠子一转:“蟹黄粥!”
林槐夏笑她:“都吃了两天了。”
“可是好好吃。”宋荷委屈巴巴地和她撒娇。
林槐夏拿她没办法,只能答应。
宋荷十分开心,蹦蹦跳跳地跑去找水喝。
她在包里翻了一圈,没找到自己带的水瓶,正想叫程栖泽过来帮自己找,她扭头发现程栖泽正在林槐夏边上帮她清洗笔刷。
她顿了顿,干脆把方渡叫了过来。
方渡从另一个袋子里找到她的水瓶,递给她。
宋荷和方渡道谢,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矿泉水。
喝完水,宋荷唤了他一声:“渡哥。”
“嗯?”方渡疑惑地歪过头。
宋荷将水瓶收回包里,慢吞吞道:“虽然阿泽不愿意说,但你离开程家以后,他其实很难过,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他表面好像记恨你,但是其实一直很想你,那种感情很复杂,你能理解么?”
方渡微怔,淡声道:“我以为他很讨厌我。”
“他怎么可能讨厌你呀。”宋荷笑笑,“他小时候就爱黏着你,他确实记恨程叔叔的事,但是他更难过的是你当时一声不吭就走了。”
“原来是这样……”
宋荷点点头,弯起眸子:“所以不要看他现在这样,他心里其实还是把你看做大哥一样敬重的。你有时间可以多回程家看看,程爷爷也很想你。”
方渡微怔片刻。
那一瞬间,多年积压在心底里沉重的感情似乎正在逐渐消散。
良久,他轻轻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
“不用谢我,都是事实。我也不想看你们两人这样相处。”宋荷叹口气,顿了顿,她道,“所以……你能不能帮帮阿泽?”
方渡疑惑:“什么?”
宋荷朝程栖泽和林槐夏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林槐夏正在无语地教他如何清洗笔刷。两人离得很近,远远地看,有些亲昵。
“阿泽一直把你当做大哥,你也总是迁就他。这回再帮他一把,可以么?”
方渡轻轻笑了一声。
他明白宋荷的意思了。她想让自己帮程栖泽把林槐夏追回来。
“这次真的没法帮。”他轻叹一声,目光落在林槐夏的身上,“让我自私一回吧。”
宋荷微怔:“你……”
方渡的目光依旧落在林槐夏的身上,看到她又气又羞的模样,他微微弯起唇,对宋荷坦诚道:“我喜欢她。感情的事,没法让。”
宋荷抿起唇。
良久,她轻声道:“我明白了。”
-
四人下山时,天色已经暗了。
林槐夏眼神不好,看不清脚下的路,方渡便一直跟在她身边。
程栖泽见他一直黏在林槐夏身边,十分不爽:“哎,方渡。你丢不丢人?能不能不要对夏夏动手动脚的?”
林槐夏正捏着方渡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往下迈台阶,听到程栖泽说的,她不满地回过头:“我看不清路,他扶我一下怎么了?哪里来这么多话呀!”
程栖泽被她一噎,羞愧地红了脸。
他竟然一直不知道林槐夏在夜间视力会严重下降的事。
为了和他争辩,林槐夏没看清脚下的路,差点踩空。
好在方渡眼疾手快用另一只手扶住她:“走慢点。”
林槐夏耳尖染红,轻轻点了下头。
她没再理会程栖泽,亦步亦趋地跟在方渡身后下台阶。
宋荷拎住程栖泽的衣领把他往后拽了两步,程栖泽无语:“你要做什么?”
宋荷叹口气:“所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看不出来人家俩人情投意合?是时候学会放手了。”
“……”程栖泽不满地睨她一眼,“宋荷,你到底是哪波的?再说了,”
“咳。”宋荷清了清嗓子,想起程栖泽这段时间对自己颇为照顾,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但这种羞愧感只存在了半秒,她便毅然道,“本来是你这波的,但现在是渡哥那波的。”
程栖泽默了几秒,神色中充满鄙夷:“……墙头草。”
“不怪我,”宋荷耸耸肩,朝他扬了扬下巴尖,示意方渡和林槐夏的方向,“渡哥比你细心温柔多了,有几个女生能不心动?怎么看你都没赢的可能,不如早点学会放手。”
程栖泽的目光顺着宋荷望去的方向,看向前面的两人。
林槐夏小心翼翼地捏着方渡的衣角跟在他身后,方渡笑意温润地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忽地抬起头,鼓起腮帮,往下蹦跶了两个台阶。
林槐夏从未对他这般撒娇过。
两人交往了三年,她总是那么乖,乖得不像是自己。
程栖泽第一次动摇,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放手。
他心里甚至腾起一抹古怪的念头,竟觉得如果把她困在自己身边,她不会像在方渡身边那样幸福快乐。
他烦躁地将这抹情绪压了下去,不安地玩弄起裤兜里的打火机。
他一下一下拨弄着打火机的金属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感情的事,谁又愿意轻易放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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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选择了】
【小程和小宋我觉得他们也挺好的~( ̄▽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