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玹又拿出一份文件给他,说:“当然。”
萧雨伸手接过,阮泽乐,这次青年杯,他是冠军。但不是他的第一个冠军了,听说他4岁在电视上看见别人弹钢琴时,就能在家里自己用自己的玩具琴演奏了。
家里人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他喜欢钢琴,到10岁为止,都是在学校的音乐教室里自学的。
一直到他10岁的时候,她的音乐老师发现了他在钢琴上非人的天赋,用老人的话来说这就叫老天爷赏饭吃。她仅仅稍微教导了一点点,这孩子便弹的非常顺溜。
不仅如此,他甚至很多时候只需要看着琴谱便能弹奏的很好。在阮泽乐12岁,小学毕业的时候,音乐老师给阮泽乐的父亲说明了这个情况,阮泽乐的父亲便请了他们省的钢琴教授教导。
因为阮泽乐天赋绝佳,教授的要价十分低,这也让阮父更加放心。
萧雨将文件放下,说:“我要去见见他。”
季玹又拿了一张纸给她,说:“我知道你会这么说,这个是他如今的位置。刚好,他也在京都,跟着他的教授参加暑假钢琴研讨会。”
萧雨便说:“那正好,也省的我再跑一趟。”
研讨会是在旭阳街的五星大厦26楼,萧雨进入五星大厦的时候,阮泽乐正在一楼和人斗琴。
“倒是乖戾,见谁都要比一比。”萧雨含着棒棒糖,门口的迎宾看着萧雨上前问道:“欢迎光临,请问您是?”
萧雨指了指一楼大厅那里摆放着的宣传画板说:“来参加钢琴研讨会的。”
迎宾便笑着说:“26楼南边大厅便是。”
萧雨笑着说:“那边在做什么?”
迎宾看了看萧雨指的方向说:“那是交流会,听说这边有钢琴研讨,很多钢琴名师来这边,不少钢琴学院的学生和业余钢琴家都来这边看看。便有一些留在一楼这里弹琴交友,这架钢琴还是钢琴协会的老师要求放的。”
萧雨点点头说:“那我就在一楼先看看。”
迎宾小姐点点头,也不阻拦她了。萧雨对她点点头,便过去了。
第一个弹琴的也是一个男生,萧雨过去的时候他正好弹完,阮泽乐正坐下准备弹奏。
阮泽乐也如资料上所说,他的技巧是天生的本能。只需要稍加练习,技巧便远胜那些常年练习的琴手,贵在,他的感情表达也不算糟糕。
萧雨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阮泽乐一首结束,那个和他斗琴的男孩低头认输。
阮泽乐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渣渣,你真的是你们系第一名吗?”
那名男生双手握拳,他身边的朋友便气愤地喊:“你说话客气点,什么渣渣,你厉害,你是赢了,难道你还能赢一辈子吗?”然后他又拍拍男生的肩膀说:“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哪里有永不败的。”
阮泽乐坐在琴凳上,无聊地动着双腿说:“我就没有输过啊!”
男生不信看他,阮泽乐嗤笑着说:“这个这么简单,想输也不好输吧?”
眼看着,两人之间慢慢就要发展出争吵了,萧雨含着棒棒糖上前敲敲琴盖。
清脆的声音很快就阻止了激动的男生们,而阮泽乐则疑惑地看向她。萧雨笑着问:“你从来没有输过?”
阮泽乐点点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萧雨笑着说:“要比一场不?”
阮泽乐似乎有点累了,说:“又斗琴啊?我不想斗了。”
萧雨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说:“既然你不想斗了,那我弹一曲给你听好了。”
阮泽乐可有可无地起身,说:“那就比吧!你想怎么比?比难难度,还是同一首曲子谁更好?”
萧雨坐到琴凳上,按了几个琴键,大概了解一下钢琴的琴音,笑着说:“随意,都可以,不过,我只弹《钟》。”
阮泽乐一愣,便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弹《钟》好了。”
萧雨转头对他笑一笑说:“都行。”
阮泽乐乐了,问她:“你看着还是小孩。”
萧雨挑挑眉,阮泽乐问她:“你几岁了?学几年了?”
萧雨没有应,刚才和阮泽乐比的那个男生便走到萧雨身边说:“小妹妹,算了,别和他比。钢琴再好,品德一塌糊涂的家伙。”
“没关系。”萧雨说着,叼住棒棒糖,然后吸口气,开始了。
萧雨对《钟》也有着独特的热爱,这首原本是由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演奏的曲子,原身的母亲常常在家里练习。李斯特也被此深深吸引,因此才有了这首改编的《钟》。
它由回旋曲式写成,每出现一次主题,都变换一种新的演奏手法。萧雨自然的动作,华丽的手势,充分发挥了钢琴演奏得技巧。
阮泽乐呆呆地看着,看着萧雨梦幻的指法,看着辉煌的跳跃,那双手弹出的犹如炫酷的烟花,那样的惊艳。
当然,阮泽乐的弹奏速度并不低,甚至钟本身要求钢琴家对此乐曲的理解也没有那么高。
可是,不同的钢琴家演奏的钟都是不一样的。更不用说,他只是一个钢琴新手,天分再高,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演奏的生涩。
“还记得,和你比赛这首曲子的女孩吗?你若是真的技术高超,就应该知道,钢琴家的存在不是打压。斗琴的目的,也不是胜负。从来,都是钢琴上的交流而已。”萧雨看向阮泽乐:“倘若,你真的只是想要和人炫技,那么,我想说,小子,你还嫩着呢!”
左右手快速的跑动,分散的音群快速地跳出琴键,钟结尾处那爆炸式地音符,及其快手速,看不清的手指下,震动了耳膜,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即使声音已停,也让人感觉余音绕梁。不一样,就像是业余的和专业的区别一样。
萧雨起身,笑着说:“世上优秀的人或物实在是太多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第107章
阮泽乐只愣愣地站在一边, 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雨说:“不可能,你……你练了多久的琴?”
萧雨笑问:“想听实话?”
阮泽乐愣愣点头, 萧雨笑着说:“半年。”
阮泽乐握紧双手,以防自己颤抖的双手被发现,他咬着嘴唇。
萧雨做了个请的手势,和阮泽乐说:“该你了。”
阮泽乐看着眼前的琴凳,却无法动弹,只有他知道, 他一旦坐下, 他将什么也弹不出来。
“怎么回事?”楼上下来几个中年男人带头的那个头发有点发白,带着老花镜的老人看了阮泽乐一眼, 问:“做什么?”
阮泽乐摇摇头, 老人看向了站在琴凳另一边的萧雨, 问:“听说,你和我徒弟斗琴?”
萧雨点点头说:“这里不是交流区吗?”
老头的眼里闪过了怒火, 他快步走到琴凳那里, 然后说:“我和你比一场吧!”
萧雨摇摇头说:“不用了, 我已经和他比过了。”
老头听了更加生气, 直接坐下说:“和小孩比算什么本事?”
萧雨双手环胸, 看着老头说:“那么老师和我这个小孩比又算什么本事?欺负我年轻?”
老头似乎没想到萧雨这么能讲,气笑了, 说:“没想到倒是个嘴刁的, 我知道你。欧米钢琴大赛上的冠军, 视频出来以后, 我们都未曾想过你会是最后的冠军,但你最后那场表现得确实很好。”
老头起身,看着萧雨继续说:“你好,我叫赵煦。我是阮泽乐的导师,也是富翰音乐学院的钢琴系教授。”
老人的态度好了,萧雨的态度也就平和,说:“你好,我叫萧雨,算是一名新手钢琴家。”
大概是萧雨的态度也好了,一开始的剑拔弩消失了,张赵煦笑了笑说:“楼上说?”
萧雨便指了指阮泽乐说:“让他一起吧!”
赵煦自然是应了,他也觉得该让阮泽乐吃点亏了,但绝不是以摧毁的方式。于是几人便去了楼上,单独开了个房间聊。
赵煦给萧雨倒了杯茶,萧雨说了谢谢,赵煦才继续说:“你在欧米大赛上的进步非常的巨大,从海选到冠军的这个过程,钢琴上的进展犹如一个质变,这是很难得的。我这个不孝徒是个什么水平我是最清楚的,不是我夸大,如今业余钢琴家早已经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萧雨点头,喝了口茶说:“确实是。”
听到萧雨的认同,赵煦很骄傲,他继续说:“他的天赋我知道,学琴不过7年,但绝对已经到达专业的水准。同样年龄的比他好的,我相信这个世界绝对不会超出这个数。”
赵煦伸出一个手掌,也就是说,在赵煦的心里,如果同年龄的,这个世界比阮泽乐好的人绝对不超过5个。萧雨甚至觉得赵煦这只是客气,在他心里,可能甚至觉得同年龄段的,阮泽乐肯定第一。
但萧雨还是点头,也当是认同了。
赵煦叹口气说:“我知道他的天赋好,但天赋好的人心性也高。多年来,我严格把控他在外斗琴的次数。轻易不会让他和差距过大的人比赛,无论是比他好还是比他不好的。不好的,我担心他把别人给毁了,好的我又担心别人把他给毁了。好在,大多数水平高的,都惜才。哪怕有时候我不在,一些人看着他天赋绝佳,也多不会去过于打击他。”
萧雨继续点头说:“我明白。”只要是这一行的佼佼者,在同一行业看见一棵绝佳的嫩苗,都不会忍心摧残,甚至会爱护有加。这是一种正常的心态,所以,大部分遇到阮泽乐这种类型的,哪怕水平高他太多,最多也会用引导的方式去打压。
赵煦转头看着她说:“你不明白,否则,你今日不会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将他打击的体无完肤。”
“胜败乃兵家常事。”萧雨看着茶杯里的茶水,淡淡开口说:“你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他竟然天赋好,走上国际舞台是早晚的事情,一旦他走上去了,他将要碰到的就不仅仅是国内这样安稳的状态了。国外的钢琴选手和国内不同,他们所受到的钢琴教育和熏陶比我有利,他们的起点也比我们高。重点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惜才。”
赵煦闭眼,点头说:“我知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你的钢琴水平也不弱,我知道你应该也知道,你的行为给他造成的不是成长,一旦没控制好,甚至造成他在钢琴这途的断送。”
“我当然知道。”萧雨把茶杯放到一边,看着面前的阮泽乐,看着他如今依旧一脸呆滞的表情说:“我是故意的。”
赵煦果然又生气了,但很快他平静下来,问萧雨:“为什么?”
萧雨冷笑,看着阮泽乐说:“你说的这些话我懂,我想他也不傻。青年杯斗琴,他应该记得。和人斗琴便斗琴,各种在话语上的打压、引导明显给了人心里暗示,让对方在这场斗琴中徒增了不需要的压力,这是其一。其二,明知自己的水平和对方的水平差距之大,也没有任何恩怨,单为打击对手而故意挑起的斗琴行为,已经过了。其三,看着对方失魂落魄,以绝对优势去嘲讽,势必要让对方无法起身的行为。抱歉,我看不惯。”
赵煦一愣,反射地说了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
萧雨看着反应过来的阮泽乐,应该是想起了当时的情况,她笑着说:“当然,斗琴这事无论从法理还是情意上来说都没有问题。就如你说的,来了这一行,这种事很常见,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倘若抱着恶意,但技不如人我也认了。但既然这样,也不能怪我来此找他斗琴。即使在我知道我的琴技远高于他,并且知道他一旦失败了甚至可能放弃钢琴的情况下。”
赵煦再次愣住了,又气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想到阮泽乐挑事在线,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最后,只能开口问萧雨:“不知道,你想让小乐做什么?和那位同志道歉?”
萧雨摆摆手说:“不需要,她既然已经败了,这件事情没有绝对的对错,道歉也不过是火上浇油。大山已经压在她心里了,只能看她自己能不能熬过去,熬过去了,便雨过晴天,更上一层楼。没熬过,也只能说她和钢琴这行无缘。”
教授安静了,萧雨继续说:“你竟然知道钢琴上胜败乃兵家常事,也知道,没人会去折腾一只幼苗。那么不好伊萨,不是你手里的好苗子才是幼苗,别人手里的苗不够强壮就不是幼苗。让阮泽乐好自为之吧!毕竟不是人人都惜才。”
教授看了阮泽乐一眼,最后对萧雨说:“抱歉。”
萧雨起身,淡淡道:“如今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我的幼苗已经倒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自己重新活过来。就这样吧!”
萧雨起身走,路过阮泽乐身边的时候,阮泽乐伸手抓住了她,然后看着她,双眼充满乞求地问:“你到底学琴多久了?不可能半年,没有人半年能到这个程度。”
萧雨看他良久,最后还是叹口气开口说:“我3岁开始学的。”
阮泽乐这才松开了萧雨,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也有十几年了,比我好不奇怪。”
萧雨看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后来,萧雨听说阮泽乐并没有参加完研讨会,先行离开了。
至于后续,萧雨不知道,但是短时间内她并没有见到过阮泽乐了。想来这次的斗琴对他的打击还是大了些,至于他以后还继续不继续,萧雨想,大概在将来的某一天还是会见到他吧!毕竟,阮泽乐的天赋太好,打击对于他来说,有时候,反而是很好的沉淀。当然,对于费雨桐来说也是。
费雨桐打电话来的那天,是萧雨将青竹蛇钱取出来的那天。被卡了三个月的钱,萧雨终于在某天早上收到通知可以取钱了。
好高兴啊!萧雨开心的冲下楼,喝了两碗白粥,豪迈地说要给季玹买点东西。
季玹兴冲冲地说:“买东西吗?买给我吗?礼物吗?买什么好?买什么好?”
萧雨看着他的兴奋样说:“随便买点棒棒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