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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历史 > 与君欢 > 与君欢 第72节
  简轻语这次喝的药里,加了几种安神的药物,待师父他们一走便陷入了昏睡,虽然睡得不算太踏实,却也没有突然惊醒。
  医馆彻底静了下来,距离医馆百十米远的客栈里,陆远安静地坐在井边,一言不发地盯着幽深的井口。
  季阳跟过来时,吓得心跳都要停了,急忙冲过来挡在他和井之间:“大、大人,咱就算想不开,也不至于投井自尽吧……”
  陆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他:“你的脑子里,整日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卑职也是担心你嘛。”季阳干笑。
  陆远重新垂下眼眸,不再说话了。
  季阳叹了声气,干脆到他旁边坐下:“大人,我虽然是你的下属,可更多时候是拿你当亲大哥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
  季阳被噎了一下:“……不让讲卑职也要讲。”
  陆远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其实简轻语这人吧,确实挺讨厌的,可对大人多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现在又怀着大人的孩子,大人还是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季阳笨拙地劝,“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得等她生完孩子再说,你没听药半仙说吗,她如今有了身孕,不能受刺激,万一出了问题,可是母子都危险的事。”
  陆远静静地看着地面,冷峻的眉眼没有半点起伏。
  季阳劝完了,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叹了声气拍拍陆远的胳膊,正转身离开时,就听到他淡淡开口:“你说她跳湖时,该有多害怕。”
  第57章 (你便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漠北的风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候,呼呼地刮在窗户上,叫人难以入眠。
  简轻语虽然喝了药,但翌日一早还是被风声吵醒了,睁开眼睛怔愣许久,昨天的记忆才争先恐后地往脑子里钻,她瞬间坐了起来,还未等抬脚下地,小腹便传来一阵坠痛,吓得她重新躺好,不敢再动了。
  待疼痛渐渐消失,她才轻呼一口气,手指按在了脉搏上。
  脉象不稳,确实有落子的迹象,恐怕这几日是不能轻易下床了。她叹了声气,按下去找陆远的心思,歇了片刻后艰难起身,慢吞吞地挪步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然后又慢吞吞地走回来。
  虽然床和桌子离得不远,可对如今连动都十分困难的她来说,也是一段不近的距离了,她还不敢轻易弯腰用力,仅仅是喝了杯水,重新回到床上时便已经开始出虚汗,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便是奚清的声音:“阿喃,醒了吗?”
  “师兄,醒了!”简轻语回答。
  奚清:“安胎药已经熬好了,你现在方便吗,我给你送进去。”
  简轻语顿了一下,看了眼周围后高声答应。
  奚清这才离开,不一会儿端了药进来,一边走一边道:“本该师父给你端的,但前头有几个吃坏肚子的,师父正在诊治没空过来,只能我来了,你别介意。”
  “有什么可介意的。”简轻语笑笑,撑着床褥小心地坐起来。
  奚清将药递给她,叹了声气道:“虽说咱们不讲什么规矩,可我一个男子,太频繁出入你的寝房也不大好,而且你如厕擦身之类的活儿,我也不太方便帮忙,不如下午我去找王婶说一声,请她来照顾你几日,这样你也能舒服些,你觉得如何?”
  “全凭师兄做主。”简轻语说完,乖乖将安胎药一饮而尽,还未等放下碗,面前便出现一颗果脯。
  “吃吧,师父特意嘱咐的,说要盯着你吃下去。”奚清看着她苦得发红的眼角,一本正经地拿师父压她。
  简轻语苦笑一声,到底还是顺从地接了过来。果脯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一直郁结的心似乎也跟着舒展了些。
  “陆……陆远呢?他今日来了吗?”简轻语小声问。
  奚清干笑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简轻语看到他的样子便懂了,沉默一瞬后问:“师兄,你可知道他住在何处?”
  “不知道,”奚清说完,怕她失望,又赶紧补充,“不过想打听也不难,整个小镇也就那一两家客栈,平日都没什么客人,你若想知道,我去问一下便是。”
  简轻语抿了抿唇,半晌微微颔首:“师兄,能请你帮个忙吗?”
  奚清愣了愣,连忙附耳上前。
  半个时辰后,他背着药箱,找到了陆远所在的客栈,直接到了陆远门前。
  想起陆远昨日拿刀刺破自己喉咙的样子,奚清深吸一口气,冷静之后鼓起勇气,在门板上敲了三声。
  第三声还未敲完,门便突然开了,他猝不及防地与一双清冷眸子对上。
  奚清一个激灵,咳了一声打招呼:“陆、陆公子你好。”
  陆远眼底一片暗色,手背上青筋暴露:“可是简轻语出事了?”
  “简轻语?”奚清愣了一下,恍然之后又一脸莫名,“你说的是阿喃吧……她能出什么事?”
  陆远蹙了一下眉,见他模样不似作假,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放松,表情也重新恢复淡漠:“找我何事?”
  “哦,阿喃让我来的,”奚清说着,背着药箱直接进屋了,如每次出门看诊一般,轻车熟路地找到椅子坐下,然后和煦看向门口的人,“陆公子,可否将手给在下看看?”
  陆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奚清顿了一下,眨了眨眼后默默站了起来:“……是阿喃让我来的,她说你的手受了伤,需要包扎。”
  “不必。”陆远冷淡拒绝。
  奚清幽幽看向他的手,只见并排四个指骨都皮开肉绽,其中两处伤口还扎了木屑,伤口虽然狰狞,却泛白且没有血迹,显然是已经洗过。
  奚清一想到那个画面,手都跟着疼了,只能耐着性子劝说:“陆公子,你的伤虽然看似不重,可若是不好好医治,时间久了愈合的皮肉包住脏东西,会形成肉刺,若是运气再差些,说不定整条胳膊都要废了,实在不能大意,不如……”
  “我说了不必。”陆远冷下脸,受伤的右手又扣在了刀柄上。
  奚清果断背着药箱跑了。
  简轻语一直在屋里等着他,看到他垂头丧气地进来后,便知道结果了:“他不肯医治?”
  “不仅不肯,还要动手,幸亏我跑得快,”奚清叹了声气,搬把椅子到床边坐下,“阿喃,你跟师兄说句实话,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怎么了?”简轻语心里没底。
  奚清皱眉:“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太狠了些,那么大的木刺扎在手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哪像是寻常人家能有的耐力。”
  “这么说,他的伤很重?”简轻语敏锐地捕捉到重点。
  奚清一看她面露担忧,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嗯……其实也还好,不算什么大事。”
  简轻语抿了抿唇:“是我考虑欠妥了,他还在误会我们的关系,我却要你去给他医治,难怪他会拒绝。”
  “那让师父去?”奚清试探。
  简轻语想了一下,摇头:“算了,换其他医馆的大夫吧,最好是别让他知道是我们请去的,免得他继续拒绝。”
  “……听起来很有难度啊。”奚清头疼。
  简轻语咬住下唇,半晌看向了他:“其实也没什么难度。”
  奚清:“?”
  一个时辰后,季阳笑眯眯地出现在陆远房中,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夫。
  “老大,我请了个大夫,来给你看手伤。”
  陆远扫了他一眼:“出去。”
  “好嘞!”季阳果断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突然道,“对了,简轻语已经醒了,但是身子还很虚,得暂时躺在床上安胎,若是随意起来的话,可能会保不住孩子,月份都这么大了,一旦孩子出问题,可就是一尸两命。”
  说完,他像自言自语一般,“她担心你伤势,若你一直不肯医治,恐怕她是要亲自来一趟的。”
  说完,季阳啧了一声,便叫上大夫往外走,刚一走出房门,屋里便传来陆远冷峻的声音:“大夫留下。”
  “是!”
  季阳松一口气,赶紧请大夫进去了,待陆远手上的伤都处理妥当,才跑去客栈门口告知奚清。
  “多谢季公子。”奚清道谢。
  季阳摆摆手:“不必谢,对了,简轻语真像你说得那般严重?”
  “情况是有些不妙,不过只要悉心照料,应该没什么大碍。”奚清认真回答。
  季阳皱了皱眉,想到什么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拿去,给她买些补品,尽快让她好起来。”
  奚清猜到荷包里有什么,赶紧摆手拒绝:“不必不必,医馆还算宽裕,不用季公子破费。”
  “拿着,不是给你的,”季阳说着,强行塞到奚清手里,“千万照顾好她,若缺什么就跟我说,她若是出了事,你跟你师父都别想活,知道吗?!”
  奚清嘴角抽了抽,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点头答应后便将荷包放进了怀中。
  季阳这才满意,斜了他一眼后问:“你现在要去哪?回家吗?”
  “不回,先去一趟邻居王婶家,阿喃近来身子不便,我跟师父两个男人不好贴身照顾,所以想请王婶来帮忙。”奚清诚实回答。
  季阳点头:“没错,你一个大男人,随意进出姑娘家的寝房算怎么回事,请个女人帮忙是对的,走吧。”
  “好的,告辞了季公子。”
  奚清道完别便往前走,走了两步后发现季阳还在身边,他顿了顿继续往前走,结果季阳还是跟着。
  “……季公子?”奚清无奈。
  季阳横他一眼:“看什么看,简轻语如今可是怀着我家大……老大的孩子,我自然要跟去看看请的丫鬟如何,万一请来一个别有用心的,你担待得起?”
  “王婶是邻居,不是丫鬟。”奚清纠正。
  季阳不当回事:“都一样。”
  奚清见状干脆不解释了,随便他在身后跟着。两个人一同走到了王婶家,敲了敲门后见到了王婶的丈夫,于是表明了来意。
  “这可不巧,你婶子昨个儿才带孩子回娘家,恐怕一时半会儿不回来,要不你再请别人?”王婶的丈夫遗憾道。
  奚清一听王婶出门了,只好点头答应。
  两个人从王婶家出来后,又去找了几户人家,结果都没找到合适的人。
  两人溜达半天后,季阳不耐烦了:“你就不能找个真的丫鬟来?非要找什么邻居。”
  “丫鬟都是小姑娘,未必能照顾好阿喃,”奚清皱眉,“还是得找些力气大的婶子大娘才行,你不知道,阿喃一整日都没怎么吃东西,给她放在屋里的恭桶也没用过,估计就是不好意思麻烦我们。”
  “……她怎么这么惨,我听了都觉得可怜。”季阳无语。
  季阳回到客栈后,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了陆远:“这漠北小镇实在不行,听说整个镇上就一个稳婆,还没有学过医,还是得尽快带她回京照顾。”
  陆远静静在桌前坐了许久,一句话也没说,季阳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出门后叫来小二,让留意一下会照顾人的婆子。
  另一边,奚清又找了几户人家,眼看着没有合适的人,最后只能放弃回去了。
  回到家里后,他本来想去找简轻语,却被师父叫住了:“做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