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憋了好几秒哭意,才轻轻出声:“我在这边特别好。”
话落觉着这话过于严肃了,说好要开心的,宋黎又立刻故作轻松,娇声怨说:“就是这边的床垫和国内的不太一样,我怕睡不着,那也太折磨人了。”
盛牧辞没有戳穿她,语气和她一样闲适:“我叫人给你换一张。”
“不用,”宋黎忙说:“睡两天就习惯了,你大张旗鼓地给我换床垫,他们该觉得我娇生惯养了。”
盛牧辞都顺着她,最后笑说:“也是,床垫哪有你折磨人。”
“我怎么了?”宋黎皱皱眉,不理解。
“你自己说,还有谁比你更折磨人的?”
他放慢着语调,耐人寻味的话语让宋黎回想到走前那夜,箭在弦上了还逼得他停止。
宋黎半是心虚半是羞窘,红了脸,咕哝着说:“那也不能怪我,是真的疼,你就不能……小点儿。”
“这是我能控制的?”盛牧辞笑。
“……”
他又沉声道:“再这样会把你男人玩儿坏的。”
第56章 . 独享你 别哭。
宋黎手机举在耳边听, 另一只手摸到床沿支着,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语气, 她不自觉便在脑中浮想出他说这话时的样子。
如果她在身边, 他大抵是要掐一把她脸, 故作严肃地凝住她, 看着是要管教她了,可事实上每回都是佯装的, 他拿她束手无策。
其实想想, 那夜确实是她的错,都做到最后一步了还过分得要他刹住, 尤其他还真的情愿自己受着也不委屈她……应该没几个男人能做到这样了。
或许, 这就叫宠爱吧。
宋黎抿抿嘴角, 想着他似乎很可怜, 鼻息溢出一丝几不可闻的笑。
“还笑呢?”电话里的人捕捉到动静。
宋黎唇边的弧度扬深了,压不住笑出两声,心虚和心疼的情绪糅杂着,她声音很小:“对不起还不行吗……”
那边, 盛牧辞淡淡哼了声。
他倒是还傲娇上了。
宋黎想笑, 自己的男人还是得哄的,她双颊泛着浅浅绯红, 忸怩着说:“下次随便你做……你想做什么都行。”
“你就玩儿我吧。”对面的人一声叹息。
“真不折腾你了……”
女孩子的温顺让人心动, 盛牧辞静静品着,认命般忽地笑了:“折腾着吧, 你的人,要杀要剐当然随你。”
宋黎垂眸去瞧自己的黑色小皮鞋,在他的话里弯起眉眼。
接着, 他声音又蕴着无限的惯纵。
说,只要是她,他都认了。
假如要问医学生最憧憬的地方,那答案必定是纽约医学生命研究院,这所能够追溯到千年前的高等学府,从临床到科研,从实验室到研究设施,都可以说是世界顶级,培养出许多一流医生,产生过数不清的医学成果。
来到这里,还能拜师到mateo老教授门下,宋黎觉得,除了遇见盛牧辞,这是她此生最幸运的事情。
学生宿舍和研究院就在同一片街区,步行只需几分钟,翌日宋黎和伊纳一同去到研究院,见到了久仰大名的mateo教授。
那是一位极有气质的老人,尽管头发花白,络腮胡也是银白的,架着一副圆圆的老花镜,但身型高挺,西装领带端正,宋黎不由就想到了没刮胡子的美国队长,她想,优雅不分年纪,教授年轻时一定是个像美队那么帅的男人。
来时路上,伊纳还在问她说,亲爱的,我已经开始害怕了,听说mateo教授很凶很严厉。
宋黎也不免有这样的担忧,毕竟他是世界级高水准医学先锋,对她们一定是高要求。
不过事实证明,是她们瞎操心。
mateo教授十分和善,初见就请她们到研究院内部的咖啡馆坐,毫无架子地和她们闲聊。
他和伊纳感叹法国的tartiflette真是太好吃了,又向宋黎赞誉中国文化,说他很喜欢,毫不吝啬地夸中医的伟大,还笑着要她有机会带自己了解了解京剧和书法。
三人相处融洽,谈笑的气氛不像师生,仿佛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此前宋黎还在担惊受怕,想着进修生活的无数种可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天天被教授训斥,面对着冷冰冰的专业书和仪器,好似是被流放,想哭都只敢偷偷的。
但那一刻所有不安烟消云散。
异国的生活就这样不由分说地开始了。
宋黎在纽约,盛牧辞在京市,整整十二个小时的时差让他们彻底昼夜颠倒。
不出意外,他们每天都会通两次电话,早晚八点,因为只有那时他们的白天和黑夜都是抽得出短暂空闲的。
其余时间他们都在各自忙碌,宋黎在研究院每日都在进行高强度的理论和实践学习,而盛氏内斗愈演愈烈,盛牧辞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每天唯一放松的时光,大概只有和对方聊天的那半小时,有时临了事急,可能也就短短几分钟。
不过宋黎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在她这儿,和他通电话成了每天睡前醒后的盼头,面对厚厚一摞枯燥的知识和实验数据时,也有了动力。
这段恋情从异地到异国,是谁都没想到的,何况他们还是十二小时时差下的异国恋,飞机一来一回就是一整天,就目前来看,这时间他们都耗不起。
或许这三年他们都见不上面,就是见着了肯定也是屈指可数,不过宋黎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到纽约后,宋黎就跟着mateo进行医学研究,一个接一个令人头昏脑涨的选题,每天都能消耗尽她所有精力。但宋黎时刻都惦记着在京市的那人,看到有趣的都会随手拍下来发给他。
有时是纽约的美食,有时是街区色彩斑驳的日落黄昏,盛牧辞会回一张京市日出的照片,他们的太阳都在地平线,却是一起一落。
就是研究院发下她的学生证,宋黎都会第一时间给他看。
有天,mateo在实验室给她们讲解骨肿瘤,那里有一套质子重离子治疗系统,宋黎课后拍下一张照片,向盛牧辞惊叹,这仪器真的很厉害,就是太贵了,要十几亿呢。
盛牧辞的反应居然是,问她想要么?
她回过去一个问号,他说,我买给你。
宋黎吓得回他一张“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包,心想这事他也许真做得出来,于是再三申明自己不要,这是要为医疗做贡献的。
研究院红杉下总蹲着一只胖嘟嘟的小橘猫,也不知道是谁养的,那天中午宋黎拍给盛牧辞看,说好可爱,以后回国了她也想养一只。
消息刚发出去,她紧接着就自我否定,说还是算了,猫猫这么野,万一欺负十四就不好了。
下意识提到十四,宋黎心里又开始难过。
八小时后京市天亮,盛牧辞回复她,只字不提她的伤心事,只说你养吧,养什么都行,家里小阿黎说了算。
那个回宿舍的夜晚,宋黎走在流光溢彩的繁华街道,看着手机露出笑容。
他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有一个家了。
伊纳挽着她胳膊,凑过去瞧,可惜看不懂中文:“亲爱的,这是男朋友?”
“嗯。”宋黎回眸,眼里藏不住甜蜜。
伊纳表示羡慕,宋黎笑说:“你男朋友也很好,前几天还特意过来看你呢。”
那晚他们还在房间制造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和声音,两间卧室挨着,不是很隔音,宋黎全听见了,红着脸假装到客厅倒水,发出些叮铃咣当的响声,却也不见他们收敛。
“他是不错,可我们分手了。”伊纳耸耸肩,摊了下手。
宋黎诧异:“为什么?”
明明前两天还打得火热。
“异国恋太辛苦,他找到了更合适的女人,”伊纳说着,宋黎刚想安慰她,她下一秒就媚眼如丝地瞧过来:“正好,我也对纽约的猛男更感兴趣了,去他大爷的忠诚!”
“……”
所以那晚是……分手.炮?宋黎算是见识到了法国开放的男女之情。
伊纳顿足,附到她耳边,说起悄悄话:“亲爱的,看到711门口那个金发帅哥了吗?”
宋黎顺着伊纳的目光望过去,看见马路对面的路灯下,有个穿卫衣工装裤的男人倚在那儿,夹着一支雪茄在抽,浓眉大眼,肌肉健壮。
见这画面,宋黎最先想到是盛牧辞,他眯着长眸,懒懒散散叼着烟,青白色的烟雾在他眼前升起,在夜色里光影迷离。
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他的心了。
宋黎走着神,伊纳就拉着她过马路,说,走,勾搭去。
必须要承认伊纳是撩汉的个中高手,三两句就和对方聊上了话,然而金发帅哥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宋黎,身边都是性感火辣的,见到这种乖甜的漂亮女孩,真的很难不生出欲念。
结果就是,那位金发帅哥看上了宋黎。
趁伊纳进便利店买水的功夫,金发帅哥勾着眼尾,向宋黎发出邀请,问她何时有空,他的公寓就在附近。
宋黎装作听不懂,若无其事笑说:“我男朋友不喜欢我在外面乱跑。”
“宝贝,一个人在美国总会寂寞的,”金发帅哥咬住雪茄,压低了暧昧的烟嗓:“别有负担,这年头谁私下没个两段情?”
回到宿舍,宋黎洗过澡坐到床上,把这件事情讲给盛牧辞听,吐槽今晚遇见的那个坏男人,约炮都约得这么明目张胆。
没两分钟盛牧辞的电话就过来了。
那时是京市的日出时分,盛牧辞大约是刚睡醒,沉着沙哑的嗓音问:“哪儿呢?”
“啊?”宋黎茫然地抱着枕头。
“那狗东西在哪儿?”
宋黎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乖声乖气地回答:“不知道呀,我拒绝完就走了。”
电话里,盛牧辞低低咒骂了声操。
宋黎轻声问:“你在生气吗?”
“我女人在外面被调戏了,我能不气么?”他说,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弄死那傻.逼。
其实宋黎一开始只是想和他抱怨下,他如此反应让她感到温暖,连带着那份想念,一瞬间无端袭上心头。
宋黎眼底漾出温情的笑意,柔声:“我说,我男朋友和我感情很好,还比他帅多了。”
她的心思很好猜,想他的时候就特别温顺或是黏人,就比如现在。
盛牧辞敛了敛怒气,轻问:“想我了?”
“嗯,”宋黎低着头,指尖在枕头毛绒绒的面料上慢慢刮着:“想你呀。”
她是个容易害羞的姑娘,此刻却难得没有扭捏地掩饰自己情绪,那就是真的很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