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奥米和姐姐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这座小岛上。在那之前,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又有怎样的故事,姐姐可能还会有点印象,但娜奥米对此一无所知。
有记忆的时候,娜奥米就已经知道,自己是被继承了酒馆的姐姐抚养的孩子。
那个时候姐姐自己还是个少女,是整座小岛上最耀眼的含苞待放的花朵。她一边要维持酒馆的营业,一边又要照料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子,忙得不可开交,却仍旧没逃过那些总是用下流眼神盯着她看的男人的魔爪。
——可憎的男人。
娜奥米第一次品尝到仇恨的滋味,就是看见姐姐白皙的脸颊被红肿破损,瑟缩着想要藏起那些伤口别吓到她,却又克制不住地发出抽气声的模样。
憎恨犹如火焰,点燃了流淌在娜奥米身体中的毒液。
她是那么的憎恨那些成年人,恨到想要杀死他们,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她是个过分聪明的小孩,真的,比所有人预料到的都要聪明,而他们又是如此疏忽大意地轻视着她和姐姐……她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在那之前,红发香克斯的海贼团来到了小岛上。
于是,一切都改变了。
香克斯拉住了她想要在淡水井里投毒的手,男人宽厚的手掌非常有力、却也非常温柔,哪怕被应激的小女孩一巴掌打到脸上也毫不介意,只是把那炸了毛的小猫似的女孩团吧团吧控制在自己怀里。
“相信我,娜奥米,我会保护你们!”
那个时候,香克斯这么说到。
明明是个无恶不作的海贼!还是个除了美酒脑子里空无一物的笨蛋!他毫无疑问是该被划分到“会伤害姐姐”那个范畴里的,孔武有力却绝非善类的成年人!
——但只有他会这么告诉她。
“别害怕,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娜奥米,你是个好孩子,你做得已经足够多了——接下来,我会保护你们的。”
香克斯和张着柔弱的手臂想要保护娜奥米的姐姐不同,他是强大的海贼,是充满男子气概的成年人,是只要一面旗帜就能庇护整个岛屿不受侵害的海上皇帝。
从那之后,再也无人敢欺辱他们,也同样没有人敢违背姐姐的话语,他们都畏惧地窃窃私语,说姐姐是“红发的女人”。
他好像是一面旗帜一样,只是存在于这片大海上,就无私地保护着娜奥米和姐姐的生活。
但…对于娜奥米而言,他也有点像是亲切的,触手可及的、总是会回到她们身边的邻家哥哥;也有一点,在和娜奥米头碰头拌嘴较真绝不认输的时候,像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也是最惹人喜欢的朋友;还有些时候,在被他拎着脖子一下蹦到树上被吓得在他怀里吱哇乱叫的时候,他那副坏心眼的笑容又有点像是一个笨蛋爸爸。
香克斯、红发的香克斯,他是娜奥米对于男人仅有的憧憬中,最美好的、也是独一无二的那一部分。
香克斯会保护她们,娜奥米无比相信着这一点。
而在香克斯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就由她来保护姐姐——去保护这个家。
……但是。
“……姐姐。”
送走了那两个一脸餍足的男人,娜奥米扶着一身慵懒气息的姐姐在里间里坐下,姐姐依旧很漂亮,蓬松的金发即使在昏暗的房间内依旧好似发光一般,晕出日光般的光圈。她微笑的表情也很美丽,那副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的姿态,就连娜奥米看到都忍不住会失神。
姐姐,美丽的姐姐,这世上最爱她的姐姐,娜奥米在全世界中最喜欢的姐姐。
——如果是这样的姐姐,和香克斯一定会幸福吧。
曾经的她是这样认为的,多么好的一对啊,多么温柔的两个人啊,他们合该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幸福地度过一生。
……可是。
娜奥米跪坐在她的膝边,把脸靠在她的双腿上,轻轻地抬手,像是在爱怜宝物,又像是触碰毒蛇一样,摸了摸姐姐挺起的小腹。
这里面有一个孩子。
——可它并不是香克斯的血脉。
它自冬日到来,而那个时节的香克斯还漂泊于大海之上,不曾归来。
这正是之前那次她和姐姐吵架的原因。娜奥米不介意姐姐有其他的情人,因为香克斯也从不会介意。可是拥有了孩子是不一样的——与之挂钩的总是家庭,是婚姻,是爱,可为什么不是香克斯?娜奥米唯独不能接受这点。
姐姐难道要舍弃香克斯了吗?她感到了一种几乎将她割裂开来的被背叛感。
她是如此的爱着姐姐,又是如此的爱着香克斯,娜奥米与姐姐和香克斯,这叁个人的小小世界就是娜奥米的全部,唯独这个——只有这个,她谁都不想失去。
可是、香克斯仍旧没有介意。
把她从海岛东面带回来的香克斯,甚至没有过问太多孩子的事情。他只是关切地问了姐姐需不需要给她带点什么营养品,就顺其自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娜奥米最初不是很理解,甚至因为觉得只有自己在乎这个家而激烈地叛逆了起来,可香克斯压住她的踢打把她扣进怀里,那双饱含着成熟男人锋锐感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难得没有笑起来,而是很平静又成熟地告诉她:
“娜奥米,你得尊重你姐姐的想法才行噢。”
娜奥米很陌生地看着香克斯那难得沉静下来的表情……和平时嘻嘻哈哈的香克斯不一样!她一时之间竟感到了仿佛被天敌盯上了一样的紧迫感,酥酥麻麻的电流从尾椎一路窜上,搅得她不知所措地握紧了那抓住自己的有力手掌,结结巴巴地无言以对。
那在胸膛中熊熊燃烧着的、害怕被丢下的火焰似乎也逐渐平息,香克斯并不在意这件事情,他不会离开她们……那姐姐是怎么想的呢?姐姐为什么会选择孕育他人的孩子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娜奥米,被香克斯鼓励着去找了姐姐。
“娜奥米,我可爱的娜奥米。”
姐姐抚摸着这个漂亮又天真的女孩的脸颊,她是如此青涩,如此单纯,如此稚拙,让姐姐心生怜爱,像在关切一朵被自己守在玻璃罩下的玫瑰花一般温柔。
“……世人总是将女人当作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可我不要那些,娜奥米。”
这位曾经经受过地狱般的苦楚,仍旧凭借自身织就出的蛛网般的情人关系,守住了父母的遗产庇护着妹妹长大的、被香克斯尊敬的女人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爱怜地亲吻了娜奥米一下。
“——我只要一切都顺从我的意思来运转,娜奥米,包括这个孩子也是,他不需要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他只要爱着我们就足够了。”
……姐姐总是这样,总是能掌握着一切想要的东西,所以娜奥米也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今天它听话吗?”
娜奥米轻轻地问,而姐姐笑得愈发漂亮了,某种可以被称作母性的光辉闪烁着,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
“嗯,他很乖哦。一定会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吧。”
看着姐姐的小腹从平坦到隆起,从抗拒到逐渐接受,娜奥米渐渐地也会开始想象这位新成员的样子了。
——可我还是觉得香克斯比较好。
就算是为了孩子的天赋着想,强大的父亲才很可能诞生有能的孩子吧?
她孩子气得鼓起脸颊,对着假象中的那个孩子瞪了一眼。要是它能像香克斯那么好——或者有一半那么好,那才可以啊。
“娜奥米。”
被她幼稚的想法逗笑了好几次的姐姐捏了捏她的鼻尖,半是笑意半是叹息。
“……你是个只看着强大的女孩子呢,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有什么不好吗,姐姐?
娜奥米不知道,她抱住姐姐柔若无骨的手,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只有力量才是这片大海上的硬通货,这一点无论到哪里都一样,难道不是吗,姐姐?
—未完待续—
……絮絮叨叨一点,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这对姐妹花其实是剧毒的花……两个都挺,嗯嗯嗯嗯的。
姐姐是织就蛛网的黑寡妇,深知自己在做什么,并以此为乐。
妹妹是天真无邪的毒蛇,道德感很薄弱,带着孩子般的残酷能做出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这个小岛能存活至今只能说是感谢香克斯伟大的个人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