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贺修和谢洋一人占了一个沙发,气氛尴尬沉默。
贺修和谢家的人接触不算多,会认识谢洋,也是因为对方和傅初晨是室友,他有时候跑去寝室窜门,也能和他搭上几句话。
只是这会儿傅初晨不在,他也不知道跟这人能聊些什么。
“嘿,兄弟……”贺修用了个万能的句式开头。
谢洋撩起眼皮看他。
贺修问:“你今天怎么也过来了?咱俩还在门口碰到了,真巧啊——”
谢洋举起手机,把屏幕给他看,上面显示着一条跟他收到的一模一样的消息。
贺修:“……”
傅初晨这条狗!这简直是渣男行为!
听见脚步声传来,他忿忿抬头,想要痛斥这人“你这样做就跟那些给一堆女孩子发‘宝贝在吗’的海王有什么区别”!
结果就发现来的人是乔延曦。
贺修硬是把一句脏话憋了回去,换上一个灿烂的笑:“嚯,乔姐今天也来了。”
乔延曦点了点头,说:“我妹妹也来了。”
谢洋玩手机的动作顿了顿,微微抬头,眉头似乎皱了一下。
傅初晨跟在乔延曦后面,手里拿着两个玻璃杯,问他们:“要喝什么?”
“都行。”
贺修忍不住道:“你中邪了?今天是抽了什么风把大家都叫过来……”
我他妈原本也只打算叫一个。傅少爷面无表情地想。
晚餐时间,乔婳看完动漫高高兴兴地下楼,结果一进餐厅,人都傻了。
可是大家都还等着她,她也不能撒腿就跑,只好硬着头皮入座……
大理石的长形餐桌上摆着各式精致的菜肴,傅初晨看了两眼,忍不住质疑自己亲妈:“这些都是你做的??”
傅夫人昂起下巴,手一指:“这盘是我亲自炒的。”
那是一盘黑黝黝的糖醋排骨……
大家:“……”
算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于是整齐划一地拍掌鼓手。
傅夫人笑得矜持:“大家快吃吧。”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傅夫人为人随和,餐桌上也没什么规矩。大概是傅初晨跟家里提过她海鲜过敏,所以并没有出现海鲜类的食物……
一道都没有。
饭后,因为明天还要上学,傅夫人也就没有多留他们。
等人走了,傅夫人迫不及待地问自家儿子:“怎么样,你老妈我的演技也还不错吧?”
傅初晨顿了顿:“能打个6分吧。”
“怎么才6分?”傅夫人不乐意。
傅初晨:“满分10分,恭喜您,及格了。”
“要不是你说怕吓着乔乔,让我见了她收敛一点,不然我肯定要扑上去给她个拥抱,今天我都没碰过她……”傅夫人半是惆怅半是开心地说,“不过能再见到她也很好了。”
客厅的落地窗外是浓稠的夜色,傅初晨静静看了会儿,忽地开口:“她当年为什么突然不演戏了,查到原因了吗?”
“……出了一些意外吧。”傅夫人神色一瞬间淡下去。
她当时才派人去调查了没多久,那位秦影后就找上门来了,客客气气地说:“感谢您关心我们家乔乔,只是发生了一些小事,她现在很好,准备以学业为主,重心将不放在演戏上面了。”
言下之意,是希望她停止追查。
傅夫人还能怎么办呢,毕竟人家才是亲妈。
叹了口气,她又想起一件事:“哎呀,刚冲印出来的照片忘拿给乔乔看了。”
视线在庭院门口停留了几秒,少年收回目光,懒散道:“没关系,可以下次再喊她过来看。”
“是个好主意。”傅夫人点头,“到时候再把你们那张童年照一起拿出来给她看,说不准还能唤回点儿对你的印象。”
傅初晨:“……”
-
乔延曦确实在今天被勾起了一点儿回忆,不过是因为傅夫人端着相机对着她和傅初晨拍照那会儿,突然间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只是她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过,便没太把这个感觉当回事儿。
校庆当天,全校师生集中在南礼的操场上,面对着工人们彻夜搭建好的大舞台,被冷风吹得直打哆嗦。
大清早的,气温本来就低。
这操场又没个能挡风的地方,想要御寒只能靠一身正气了。
“为什么不去大礼堂……”
乔延曦听见后方有其他班同学在抱怨,他旁边那人打了个喷嚏,说:“你也不想想,大礼堂能塞得下三个年段的学生么。”
“我宁愿挤成肉夹馍,也不想在这被冻成狗。”
之前彩排倒是有在大礼堂彩排过,因为当时人少,现在肯定是不行了。
除了老师学生,校方还特别邀请了很多领导级的人物,就搁前两排专座坐着呢。
后面的区域则是按班级划分,乔延曦旁边座位一直空着,从早上来,她就没看见这位同桌的人影……
台上,主持人小姐姐穿着露肩的礼服长裙,用清甜的嗓音说完一串开场白后,宣布南礼的四十周年校庆活动正式开始。
乔延曦心想,接下来应该是他的表演了吧?
她盯着舞台边上的大棚子,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宁萌回头和她窃窃私语:“乔乔,我从老师那探来了一点消息,据说跟往届都不一样,这次的开场特别厉害……”
连彩排都没有,完全是保密进行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有多大的惊喜要给他们看。
乔延曦的好奇心被一勾再勾,半个月下来早就吊足了胃口,眼也不眨地说:“最好是真的,不要让我失望。”
“我也好期待呢。”宁萌小鸡啄米般点头。
操场上的音箱开始播放起悠扬又古典的旋律,隐隐约约的,她听见一阵“嗒嗒嗒”的声音,非常具有规律。
还未来得及思考,人群中倏地掀起一片哗然。
一开始只是有少数人站了起来,接着是一大片,到最后,全校的人都震撼起身,注视着操场西南角的方向。
连在半空盘旋着的无人机也飞了过去,将镜头对准了那边——
从西南角走出来的人影……或者说,不仅仅只有人影。
少年身下骑着一匹通体浅金的骏马,鬃毛和尾巴的颜色要比身体更深一些,随着抬蹄又落下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优美的曲线,宛若流光。
灿烂、耀眼。
可终究还是不如马背上的少年惊艳。
他穿着暗红色的马术服,头戴纯黑的阔檐礼帽,修长笔直的腿裹着一双马靴,双手拽着缰绳,昂首挺胸地前进着。
周围人都在惊叹,乔延曦也不例外,不过她比别人多了一丝纳闷:
这和dance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
音乐的旋律变得更加富有节奏性。
金马和少年一齐有了动作,从踏步到疾走,最后完成了一段高难度跳跃。
人着盛装,马走舞步。
他用最优雅的动作,展示出了最高超的骑术,在他之后,大概所有的表演都会黯然失色。
少年鲜衣怒马,从此深深烙印在她心底……
再不会被时光磨灭。
-
南礼有属于自己的马场,就在学校后山。
甚至国际班的同学体育选修里就有马术这一项,只是没人能想到傅初晨会在校庆上骑马登场,久久沉浸在震撼中无法自拔。
“那是盛装舞步?!”
“绝了,他竟然连这个都会……”
陈星宇一连飙了几句国粹,宁萌疯狂摇晃她同桌的手臂,不远处,高一的班级区域,乔婳站在椅子上喊得最欢。
操场上人声鼎沸,趁着秩序还没稳定下来,乔延曦找机会溜了出来。
到了后山马场,傅初晨正在给刚才的那匹金马喂食,见到她时,微微勾了一下唇。
他还穿着那身马术服,头戴礼帽,很有欧洲贵族的气质,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笑起来,优雅、高贵,又漫不经心。
他似乎生来就该被人仰望,否则上帝不该给他开这么多扇窗。
乔延曦深呼吸一口气,在他开口之前,先扬起眉问他:“你所谓的dance,就是指dressage?”
他耸肩:“我总不能直接告诉你吧。”
“这两个也差得太远了。”乔延曦面无表情。
当时她把各个舞种都猜了个遍,结果没想到这人根本就是耍赖。
傅初晨想了想:“都是d开头,也还好。”
乔延曦:“……”
d开头的单词有多少你不知道???
“怎么样?”他问起刚才的表演,又笑了一声,“没有让你失望吧。”
乔延曦:“完全超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