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就有一个公交车站,沈岁进走到公交车站的路牌那儿,仔细看了看各路公交车经过的站点。挑选了一个觉得人流量可能比较多的地方,准备一会儿在那下车,再打车回锦澜院。
除夕夜,大部分市民不出行了,就连公交车的班次间隙都长了很多。
沈岁进等了十来分钟,都快在冰天雪地里冻死了,才等来一路不是心中理想的班车。不过瞄一眼路线牌上这趟公交所经过的站点,倒也经过一些繁华地段,不过路上花的时间比较久就是了。
于是车门打开,带起一股车内灌下来的暖气,她跳上了公交车。
但是沈岁进做梦都没想到,他娘的,除夕夜她给自己整了一趟倒班车坐。
不知不觉间,她坐反了。
一上车她就戴上了耳机,听那些会让人觉得爱从心里溢满出来的情歌。是一个新人歌手的单曲:《星晴》、《简单爱》……
乘着风游荡在蓝天边
一片云掉落在我面前
捏成你的形状
随风跟着我
一口一口吃掉忧愁
等沈岁进从无数爱心泡泡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公交车都开到什么犄角旮旯去了。
司机还跟她说:“姑娘,今天除夕夜提早下班,我这一班是最后一班了。车上的人都下光了,刚刚我在车上喊有没有要下车的,你没听见啊?”
沈岁进欲哭无泪:“师傅,这块儿我能打到车吗?”
司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在拿眼风扫扫窗外乌漆嘛黑的公交车站,“悬。你喊喊家里人,看看有没有谁能来这接你。”
公交车总站都差不多把灯全掐了,大过年的,谁往这块儿跑啊。
沈岁进不知所措,但也不好意思耽误司机下班,就从车上下来了。
一下车,整个人更懵了。
在北京生活了这么多年,这是哪儿呀?还二面环山,这破车站居然夹在山窝里,周围看起来又黑又惨。
明明是想去市区见单星回的,结果把自己给弄丢了。
在冷风里倔强地站了一会儿,思考一下,败下阵来,还是决定打电话给单星回。
电话一接通,听到单星回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沈岁进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
“干嘛呢你?”还是那句潜台词“我想你了”。
沈岁进一听,整个人绷不住了,被戳的眼泪扑簌簌地掉。
“单星回,我丢了。”
“?你在哪儿?”
“一个小破公交车站里。”
单星回倒抽一口凉气,“你跑那儿去干……”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一顿,反应过来说:“你不会是想自己倒车来见我吧?”
“嗯……”
单星回又气又急,都急疯了,“姑奶奶,你边上有人吗?有人问个地址,我马上打车过去。”
“有人,刚刚我忘问了。他现在走开了,我去找找他。”
单星回特别想凶她,但觉得这场景她一定害怕极了,于是忍住心里要爆发的怒火,用克制的语气对她说:“注意安全,如果觉得对方不对劲,就马上打110。我马上去找你,你就待在原地别乱动了。”
沈岁进“嗯”了一声,去找刚刚那个公交车司机。
问到站点名字的时候,单星回已经冲下楼跑去路边拦车了。
“你别挂电话,我们就这样一直聊。”单星回的语气又凶又狠。
真是想弄死她的心都有了。晚上说去找她,她死活不让。大晚上想给他整一出惊喜,偷偷出现来找他,没成想弄成了个大惊吓。
这姑奶奶,是不是嫌他心脏还不够强大?
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怕。得亏公交车司机是个好人,要是心眼子多一点的歹徒,她这会儿可怎么是好?
一想到这,单星回整个人的手指尖都惨白凉透了。
沈岁进在电话里哄他,一个劲儿的哄他。觉得这样半天才吭一声,回应她的的单星回有点可怕。他让她觉得,一旦他狠起来,势必要吃人不吐骨头。
公交车站里头有几个身材剽悍的男司机,端着脸盆走来走去去水房洗漱,让人看着总是有点慌慌的。
沈岁进心里惴惴不安,于是干脆就上公交车站外头站着。
在雪地里站得腿僵了,就原地绕着路灯那一圈走一走。
走得累了,再蹲下来给自己捏捏小腿。
折腾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听到长路尽头有汽车的发动机响声,再一看有一束暖黄的远光灯正在向自己驶来,沈岁进高兴得快跳起来了。
她拼命向迎面驶来的出租车招手。
坐在副驾驶的单星回,看见雪地里,那个蹦的像只兔子一样的小身影,原本特别生气特别暴躁的心情,突然平顿了下来。
下了车,训斥的话终究没忍心说出口。
看见她眼下残留的两道泪痕,心都快碎了。
沈岁进整个人一跃,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到他的身上。
单星回生气又无奈地说:“姑奶奶,命拿去,但下次别再这样吓我了成不成?”
沈岁进一只手还挂在他的脖子上,腾出另外一只手,把手上的腕表显摆到他眼前,“太棒了!赶上十二点之前,我在除夕夜见到了最想见的人!”
第89章
出租车驶入闹市,车窗外依旧清冷。
平时如织的行人,因为过年,整条长街人影寥寥。
沈岁进没想到,她和单星回重逢后第一个跨年夜,居然是在出租车上跨的。
fm交通广播里,电台主持人在进行新年倒计时。沈岁进看着车窗外天空里繁盛的烟花,偷偷闭眼许下心愿。
主持人倒数:3——2——1,新年快乐听众朋友们!~
好像全世界的烟花都在这一刻绚烂开来了,即使车窗紧闭,依旧能听见天上烟花和地上爆竹的震耳爆破声。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嗯,这一天真是太美好了。
出租车停了下来,沈岁进有点奇怪,还没到家属院的巷子呢,司机怎么刹车了。
单星回拉开门把,先下了车。
沈岁进疑惑:“还没到呢,这才是哪儿啊?”
街上的灯影昏黄,外面气温真的好低。
“你下来,就知道这是哪儿。”
把手递给他,下了车,探头一看,原来是京大附中校门口附近。
这条街拐出去,就是京大附中的正大门了。
单星回让她在路边等一会儿,他先去跟司机结今晚的账。
他结完账回来,沈岁进马上把在冷风里冻红的一双手,委屈地递到他面前。
伸开十指,一一展示,每个手指头的指尖都是冻的通红通红的。
单星回笑纳了她主动递来的一双小冰手,扣紧,一边口袋揣一个,帮她捂热。
她的羽绒服有口袋,却故意在他面前卖可怜,是算准了他下车马上要跟她算今晚的账。
单星回摸着她冻得跟冰棍儿一样的手,眉头皱了皱,实在忍不住怒火:“真是被你气死。”
沈岁进:“嘿嘿。”
单星回:“嘿什么嘿,严肃点!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是开玩笑吗?”
在出租车上,任凭她在他身上拽拽小手、掖掖小衣角,单星回都绷着一张脸不搭理她。
太气了,越想越怕的气。气她,也气自己。
他不太懂她的心血来潮,但他却很懂如果今晚她真的遇到了点什么,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他这个傻逼,为什么不能早点自己去找她?明知道她是口是心非,却像平时一样由着她任性胡作非为。
沈岁进一双手在他大衣的口袋里,开始不安分地摩挲。
他把她的手紧紧扣在掌心,用全包裹式的热度将她的寒意包围。
沈岁进在脑子里想:该怎么跟他示好呢?
于是就很卑微地在他的掌间,用指腹不停轻蹭着他的掌心,小猫儿似的挠着他。
“别生气了吧,嗯?”沈岁进很快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跟司机说的,让他把我们载到附中这里来?”
单星回想在她的额头狠狠弹上一记,无奈眼下两只手没有空,于是改为用狠劲捏了一下掌间她不安分的手,“我打车来的时候就跟师傅说了,回来把我们撂附中附近。”
“你今晚打算带我来附中逛?可是我们进不去呀。”
“你觉得我和陆威,当初大半夜约了人过球瘾,是怎么溜进去的?”
沈岁进睁大眼说:“你和陆威大半夜还来学校打过球?”
单星回:“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我们男生初中那会儿,为了打球约球,法子可多了。”
单星回带着她在这条街上掉头往回走,拐进附中边上卖小吃的一条巷子里。
“这里每一家店的后厨,紧贴着附中西墙。有一家卖炸小串儿的店,后面栽了一颗大枇杷树,我和陆威踩两脚上去,就能够到西墙翻进去。”
“这么多年,枇杷树还能在吗?”
“砍不掉,为了这颗爬墙树,附中和这房主都撕了多少回了。一棵树房主狮子大开口要三十万,附中又不傻。围栏一加高就被学生想法子踹废了,我和陆威上星期路过这,还特地转进来看看。树还在,围墙还是那么破。”
两人说着,单星回真带沈岁进去了附中西墙的那颗枇杷树下。
枝丫上的叶子都快凋零光了,看来平时没少被爬墙。
沈岁进第一次爬树,觉得挺新奇好玩的。单星回动作特熟练,一下就翻墙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