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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9
  争着销毁证据的人,腿上挨了一枪。
  其实,这样的情况下,开枪是最不明智的做法,不仅不会威慑到他们,让他们束手就擒,反而还会激化矛盾,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尤其是以宗族势力聚居的人群,一家有难八方支援。
  果然,胡峻心头狂跳,有村民就大声嚷嚷起来:“杀人啦!警察杀人啦!”
  院里众多“工人”纷纷就地拾起棍棒,叫嚣着要对抗,声音之大,之凶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据理力争的一方。胡峻着急,抓人就抓人,他们不想发生大规模武斗,不然上头交不了差啊。
  因为,他们今天的抓捕行动是大队部的行动,怕消息泄露,再次发生光明师弟的“意外”,他们都是未向市局报告的。
  本想来个先斩后奏,杜绝一切可能泄密的源头,可事情闹大的话就不是先斩后奏,是无组织无纪律,是好大喜功!胡峻真是头大,他抓捕过不少刑事罪犯,有个人也有集体,可像这么庞大的“集体”还是第一次遇到过。
  “警察杀人啦!快来人啊!”
  “咱们老何家几百号老少爷们是死的吗?人家都欺负到咱们门头上了!”何七扯着嗓子,大声呼嚎,嘶哑的嗓音丝毫不减他头狼般的威信。
  果然,其他今天没轮到上“工”的何家人,全都从房里窜出来,抄家伙准备来声援,可……大门居然打不开了!
  有人不信,以为是孩子调皮把门栓上了,使劲拽了拽门把手,可愣是拉不动,再看门栓,不知何时已被人上了锁——所有何家人的大门都被锁上了!
  而且,同样是邻居,旁边的赵家凭啥就能开门出去看热闹,偏偏就何家!村里凡是姓何的人家,房门都打不开!大家拉了一会儿,见拉不开,院墙也爬不上去,家家户户怕外人进去偷东西,都把院墙垒得奇高无比,墙顶上还插着碎玻璃……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绿真回头,冲爬山虎竖起大拇指,好样儿的,不枉她一来就给他捏背揉肩挠痒痒,植物的力量是惊人的。东阳村原本是附近一带最适合植物生长,最利于保持至于多样性的地方,自从何家人开始制假药,不断排放污水废气后,害死了不少植物。
  人类有各自爱的人,植物也有家人朋友,对人类,尤其是何家人的愤恨,植物们一直敢怒不敢言。因为没有地精灵力点拨,它们都只是低智商生物体,就这么大一件大案,世世代代生活在东阳村的植物们居然都不知道。
  绿真找到它们,请它们帮忙的时候,没有一株植物拒绝,哪怕是当时不愿告诉她实话的杜仲树,也因为看透人类行径却没及时告诉她而后悔不迭。
  为了将功补过,它在半山腰上给它们把风,还给埋伏的警察打掩护呢!
  没有来帮衬,对付院里二三十号“工人”,胡峻带来的兄弟足够用了,拷上,带走,人赃并获。而一开始带头闹事被击伤的坏家伙,早有公安将他送医院了,生命危险是没有,可咱们要讲人道主义不是?
  根据绿真观察到的,结合陈东阳划拉出来的可疑地点,胡峻很快搜查到成堆的制假用具、药盒子、包装袋、以及几十吨的颗粒制剂!要知道,按一盒150克计算的话,搜查出来的颗粒足够他们包装成上万盒,一盒“御方清肺化痰颗粒”卖八块钱,上万盒那就是八万块!
  这还只是这一批次,人赃并获到的,加上以前每一年出的货,绝对不下千万的获利……这是啥概念?
  短短几年间就是几千万的获利,相当于同时开了五六个大河商贸公司,每个月都是几十万的利润……难怪村民拼命也要抵抗,这样的利润,就是见惯了大钱的崔绿真也忍不住咋舌。
  而这也同时说明,这几年里有那么多家庭,那么多病人吃了他们的假药,花了冤枉钱,耽误了病情,小病拖成大病甚至绝症……妈的,想想就好气哦!
  崔绿真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这些坏家伙,宁愿他们做假衣服假皮鞋假皮包假糖,都比做假药强!
  冲进村里,人赃并获,带走嫌疑人,全套动作用时只不过几分钟,等其他何姓人把门锁弄开冲出来的时候,警车已经呼啸着去了。他们是凶恶,可再凶恶的狼群,没了头狼的号令,只不过是一盘散沙。公安局的调查结果很快下来了,被当场抓获制假药的村民,不止要没收非法所得,还要判刑,现在遇上严打,主谋死刑是免不了的,其他人根据搜到的记工本,少则五年,多则十年甚至无期徒刑。
  为啥判这么重?因为他们把假药卖到偏远山区,被祸害的都是些不识字的老年人,老年人本就基础疾病多,前不久有一位老人死于不明原因的肺损伤……一查,就给查到这药上来了。
  老人家咳嗽了好几天,去镇上诊所看病,大夫给他推荐了“御方清肺化痰颗粒”,结果咳嗽没吃好,还把普通咳嗽拖成了慢性咳嗽……半年时间,老人就没了。
  这不判死刑,都对不起被假药害死的老人!
  其他并未人赃并获的何姓族人,为了不引起大规模械斗和社会恐慌,对于积极承认错误,检举揭发的村民最终只是处以没收非法所得,收回他们的小洋楼小汽车。对于死鸭子嘴硬,对抗调查的,也根据情节轻重判刑。
  整个何家,一千多人口里,几乎所有年轻人“全军覆没”。
  这样的消息,震动的岂止是全乡全县,这是全市,甚至全国都震惊的!各大报纸连续追踪报道了一个月,社会各界议论纷纷,谁也没想到,他们胆子居然如此之大。
  而深挖后发现,他们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还跟乡、区两级政府部门睁只眼闭只眼有关,因为能让这全市闻名的穷村子致富,就跟甩掉大包袱一样,大家面上不说,心里也是松口气的。
  这其中,有不作为,更有腐败!
  “傻丫头,又打什么主意?”胡峻擦着头发,从洗澡房里出来,七月的北京艳阳高照,蝉鸣阵阵,稍微动一下,整个后背都是汗,他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冲凉水澡。
  “我在想,我要买多少地。”
  “噗嗤……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吗?那你说说,你有多钱?”胡峻漫不经心的,穿着白色坎肩和运动大短裤。
  绿真掰着手指头,截止昨天,已经七百万啦,听田恬的果然没错,后来买的几只股票都十分厉害,涨势喜人。
  胡峻擦毛巾的手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就两个月功夫挣了二百万?”
  “对呀。”绿真打趣,“知道后悔了吧,谁让你当初没把钱给我,不然现在也是翻倍的资产啦。”
  胡峻咽了口唾沫,说不上后不后悔,反正他的钱是要娶老婆的,她从小养尊处优没吃过苦,以后跟他在一起肯定也不能吃苦,哪怕他自个儿吃糠咽菜,也不能降低她的生活质量。
  “哎呀胡峻哥,你就把你的钱给我吧,我保证,我发誓,最迟明年这时候一定让你资产翻倍。”她抱着他肌肉线条完美的胳膊,摇了两下。
  “股市有风险,你也别太过沉迷,还是脚踏实地……”
  “哼,你就说我不脚踏实地呗?买股票又不犯法,又不是去偷去抢……哼,我不要理你,大臭屁。”说着转头,侧对着他。
  可不侧还好,一侧,她的视线正好不偏不倚对着他腋下……绿真想起那年李思齐说的,她的胡峻哥哥变成了胸口长毛的大猩猩多毛怪,反正胸口长没长她不知道,这胳肢窝倒是……她没忍住好奇,轻轻揪起一根,“卡擦”拔了。
  胡峻疼得嘴角肌肉一跳,回头一看,见她得意洋洋的挥着“战利品”,也想去胳肢她,可她躲得太快,没嘎吱到她胳肢窝,倒不小心碰到了……两个人再次红着脸弹开。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胡峻耳朵根红得都快滴血了。
  绿真红着脸,“嗯嗯”跑了。
  这一幕恰巧被菲菲和曹宝骏看见,两个人捂着嘴,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处对象,这都快一年了,居然还原地踏步?甚至是退步!
  也不知道两个人尴尬个啥,以前不是男女朋友的时候多大方多自在啊,现在避讳这个,担心那个……真是两个老古板。
  因为大部分青壮年劳力要么坐牢,要么举家搬迁,东阳村现在空了半个村子,老古板崔绿真想买几块地,把办电器市场的事定下来,所以暑假也没回家。
  而且,因为很多人大手大脚,把钱都花光了,不能全数吐出非法所得,房屋汽车被抵押不算,连责任田也被抵押了,充为不良资产。胡峻听说消息后,随时注意着当地政府和检察院的拍卖情况,没几天听说东西放出来了,立马带绿真去实地考察。
  其实,她来这么多次早考察清楚了,就想要靠山那一大片,宽阔平坦,离村子有一定距离,表面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实际却大有可为。
  “我要是盖电器市场,车辆出入就不能从东阳村过。”鬼知道村民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别人来一次被讹一次,以后谁还敢来啊?
  “不从村里过,那走哪条路?”
  “我自个儿修一条,直接联通村口和市场的大路,至少双车道,一进一出互不影响。”
  菲菲吐吐舌头,“修一条路,这得花多少钱呐?”说实在的,她要有这么多钱,她宁愿办个画展。
  自从成功考入舞蹈学院后,菲菲因为天资不错,又从小没放弃练习,还花钱请过辅导老师,在一众漂亮姑娘里都是鹤立鸡群的,大大小小的比赛、大会,国内国外的都参加过不少,拿奖也快拿到手软了。可她内心深处最想做的事,还是办画展,办一场只属于她和绿真的画展,她画大象,绿真给她画鸡蛋。
  “我还不知道,得找公路造价的问问……不过,现在最难的是修路的土地,我想连这片一起买下来。”
  胡家兄妹俩顺她手指看过去,“这么大?”
  广袤的田野位于东阳村和东阳山之间,准确来说,大部分位于村子右侧,在乡镇和村子之间,此时全是绿油油的玉米地,中间是沟壑纵横的田埂小路……放眼望去,至少也是五十亩啊姐姐!五十亩啥概念?都够盖所学校的!
  别说,对于在山区长大的孩子来说,还真是没见过这么大面积的能连成片的土地,平坦得篮球场似的。
  崔绿真指着靠近乡镇那一头,“这片地要是我的,我就把马路从那边修过来。”细白的手指在绿地上一划一拉,“到时候咱们还能在山脚开饭馆,开书店,开美食一条街。”
  “美食一条街?”菲菲眼睛一亮,“是一整条街都卖好吃的吗?”
  “对。”
  “那好,我投你一票。”
  胡峻对这些小女孩的东西不感兴趣,他好奇的是:“这么大片地你要拿来做什么?”就是开十个电器市场都够了。
  绿真大眼睛一转,“嘿嘿”笑了两声,“你猜呗。”
  胡峻看着大片绿地,仿佛看的不是玉米,而是一根根白色的烟囱,一片片“轰隆隆”的厂房,狭窄的田埂小路也变成了宽阔的大马路,车来车往。
  “你要盖工厂?”
  “啥工厂呀?”菲菲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转动,看看哥哥,看看好友,“哎呀你们别打哑谜了好不好?到底是什么工厂呀?”
  胡峻拍拍她脑袋,“没事让你多读书,别跟那小子瞎跑。”
  菲菲撅嘴,“哥你又说我,这跟宝骏啥关系啊?我念书念不进去你又不是不知道。”
  绿真怕他们又闹不愉快,主动说起她的蓝图来:“我想在这儿建电器厂,生产真正适合咱们国家人用的电器。”譬如烤箱烘干机咖啡机什么的,在这边是真没什么市场,因为这不符合当前勤劳的中国人的需要。
  “什么电器?”
  “电视机。”
  “可咱们国内的电视机厂那么多,你生产出来的电视机还能卖得出去吗?”菲菲知道,好友家的电器市场能做得风生水起,主要还是得益于里头的高档货。
  作为松尼电视机在华唯一代理商,光这一条,一年就要挣不老少钱嘞!多少顾客都是冲着这点进门的,进去又再挑选了别的产品,整个市场的营业额不就上去了?
  “咱们生产外国人的电视。”
  “可是,人家会让咱们生产吗?”
  绿真很有信心,就像田恬说的,中国作为一个曾经落后的“庞然大物”,现在病愈后走得越来越稳了,世界各个国家现在都把这片土地当开发,这个市场是前所未有的辽阔……这个事实,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国家和资本家认识到。
  绿真相信,市场在哪儿,工厂就会相应的跟着迁移。
  咱们国家土地资源广袤,还便宜,劳动力也便宜,青壮年优质劳动力一抓一大把,地大物博,生产原料也丰富异常……外加现在招商引资政策利好,条件丰厚,无论是税收还是拿地,简直天时地利人和,哪个资本家不心动呢?
  这就是一块“肥肉”,就看哪个资本家先抢到!
  崔绿真要做的,就是把“肥肉”往前送送,主动引客上门:来吧来吧,快来我家吃“肉”吧。
  听着是挺形象的,对政治经济学一窍不通的菲菲都听懂了,可她总觉着哪儿不对劲,一拍脑门,“害,这不成了引狼入室嘛?资本家可是剥削无产阶级的,他们要来了,咱们国家的人不得沦为他们的挣钱工具?”
  绿真笑笑,“卧薪尝胆知道吧?现在的世界就相当于一个班级,咱们是拖后腿的,刚刚醒悟过来想要奋勇直追,可现在发的课本咱们一窍不通,上课规矩也不懂,我们应该怎么办?”
  “请班上第一第二名教咱们,人家有时间吗?人愿意吗?”
  胡家兄妹俩被她形象的比喻逗乐了,可不是嘛,现在所有中国人都把心拧成一股绳,全身心投入改革开放的伟业中去,不就是这样的现状吗?
  绿真翘起嘴角,“我要是这个差生的话,我就把自己的玩具和宝贝贡献出来,邀请第一二名上我家来玩儿,他们玩儿的时候顺便再写写作业,我就不动声色的观察他们,模仿他们好的学习方法,顺便再把他们用剩的铅笔橡皮作业本啥的收集起来,自个儿关上门来研究,我就不信学不会!”
  此时的崔绿真,双眼坚定而明亮,拳头里像有一股强大的让人害怕的力量,虽然说得轻轻松松,可背后的决心与勇气,却是一般女孩子没有的……真像她的偶像撒切尔夫人啊。
  在这一刻,胡峻如醍醐灌顶,他终于知道他跟绿真的恋爱哪儿不对劲了。
  她不是一般女孩,他也不敢,不舍得用对待一般小女孩的心思对她,哄她,宠她?不,她不需要。
  她需要的是一个能跟上她脚步,与她并肩前行的伙伴,战友,而不是宠她的大哥哥。
  再多的宠溺和情爱,是在浪费她的才华。
  胡峻恍然,难怪快一年的恋爱,他们的感情依然是好朋友以上,恋人以下。
  菲菲眼睛亮得不像话,她那本来瘦削的小肩膀忽然也高大起来,一拍大腿:“好!好主意!咱们就这么干!”
  崔绿真淡定的笑笑,“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自觉,不能张口就想让别人教咱们,帮咱们。”
  “我赞成,绿真你买地钱够吗?我存着里还有两万,全给你。”菲菲激动得不要不要的,原本只有几千,还是绿真帮她买股票挣的小金库。
  “哥,你呢?你准备赞助多少?”
  绿真“哼”一声,“胡峻哥是个小气鬼,把他的口袋捂得比啥都紧。”
  胡峻摸了摸鼻子,“等着。”
  转身跑车上掏出一个小本子,“喏,希望咱们早日摆脱‘差等生’头衔,成为第三名。”
  “不,是第一名。”绿真胸有成竹,接过存折,八万块……应该是他的全部身家了吧?
  对现在的她来说,这不算多少钱,可对一名成天忙着破案出差的刑警来说,这无疑是天文数字!
  可以想象,为了省下这笔钱,他是真的付出了很多。平时胡雪峰虽然会给他打汇钱,可并不会大手大脚,都是几百几百的汇,他只能攒自己的工资、奖金,以及变着法儿从父亲那儿要来的钱。
  攒了这么多年,能有这样的“身家”,也是非常人所能及的。绿真心头微酸,为自己说他小气而后悔,他给她的八万,跟爸爸给她的四百万是一样的,都是掏空了全身所有。
  绿真郑重其事的点头:“胡峻你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你的钱打水漂。”
  他们这儿凑到十万,对于五十亩土地来说,杯水车薪。这成片的广袤土地,虽然百分之四十都是处置的不良资产,价不高,可其他百分之六十都是东阳村其他人家的正经土地,还有八亩多是另外一个村的,想要成片买下,得谈妥三方。
  她一人生地不熟的小姑娘,纵然说得天花乱坠也没说服力,更没啥可信度。
  绿真最终又厚着脸皮求到陈东阳,求他出面帮忙协调,可他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流浪汉,村民们照样不信。换位思考,要是有一天有个叫花子似的人物走进你们家,让你们把家里最重要的东西卖给他,这不瞎扯淡嘛?
  人家没给他赶出去就算顾及乡里乡亲的。
  崔绿真的宏图大业在第一步就被卡住了。于是,正在深圳海边晒太阳学英语的黄外公,就接到了他宝贝孙女的电话,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让他快到北京去一趟。
  老爷子能怎么着?当然是快马加鞭去啊!
  他祖籍虽在南方,可从出生就在北京,六十多年可算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了,想要买点地,也不难。再加以前的朋友还有几个能帮上忙,从中说和几句,也能少点儿钱,五十亩一共四十万。
  在他看来,是有点不值当的。
  这里远离北京市区,不如深圳海陆空四通发达,也没啥外商投资,除非坐等将来城市发展地价升值,不然真没投资的必要。
  可绿真却觉着,这四十万花得太值了!
  为啥?同样是四十万,当年在蛇口只能买四亩,现在北京周边却买到了五十亩,还不是超超超值吗?
  三个好朋友凑凑,凑出十万,外公给了五万,又从家里要走上个月所有市场的利润,四十万也倒是好凑。
  黄外公好几年没回过北京了,现在离婚后那是一身轻松,跟陈东阳又相见恨晚,引为知己,帮她出面签完合同后,两个老头子就游山玩水去了。
  合同生效日期是1985年国庆节,等农民们把地里庄稼收割完毕。绿真趁着这段时间,先做一下计划。
  松尼电视厂那边已经谈好了,因为她给的“玩具”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他们愿意在东阳村建厂,把劳动密集型工序搬过来,真正涉及核心技术的环节却还是在日本本土。
  绿真虽然遗憾,但也无可奈何,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自觉。她相信,以日本国那样的国土面积和人口数量,不出几年,全产业转移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最近日本经济总量一度十分接近美国老大哥,他们不止总量要看齐,连经济结构和发展模式也在看齐,这是一个随时有可能丢弃铅笔想起作业本的第二名……绿真已经做好捡垃圾的准备了。
  当然,既然厂方同意设分厂在这边,绿真也不耽搁,马不停蹄的跟他们签订合同,就等秋收后,大展拳脚。
  光买地不算,关键是要建设。通过遍地开花的批发市场的成功案例,绿真十分清楚,一片荒地想要引来凤凰那就是白日做梦!
  她必须先把平台搭建起来,才能吸引“第一名第二名”来家玩儿,既要有献出宝贝玩具的决心,还要把家里打扫干净,竭尽所能的装修一番。
  所以,修路、水电等基建就必须跟上。
  绿真不会画图,不懂这些知识,也不敢在不懂的领域指手画脚,只好向有这方面资源和人脉的人求助。况且,一个乡镇大范围的基础设施建设,不是她一个外地个体户能左右的。
  爸爸说了,让她在北京有什么事就去找杨旅长和田厂长,一是她对老旅长的救命之恩,二是她的“莲花透骨胶囊”是田广峰药厂的招牌明星产品,当年的善意之举,无意间都会成为她的财富。
  爸爸跟她说的时候,只当有备无患,让她在北京多一分底气,哪能想到她真就去找他们帮忙?
  而也就是他们毫不犹豫的鼎力相助,才让绿真明白,爸爸妈妈为她铺了多少路。以前,爸爸无论多累都会定期给老旅长打电话,妈妈时不时要跟段书记通信汇报工作情况,哪怕进京,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去看望这几位老人家。
  如果没有他们的铺路,绿真的事不可能这么顺。没有田广峰的分成,他连装修“家”的钱都没有。
  她在北京忙得脚不沾地,家人们在大河口却想死她了。尤其崔老太和汤圆橄榄,恨不得一天给她打三个电话,问她到底啥时候回去,暑假都快结束了呀。
  可绿真实在太忙了,有时忙到电话都没空接,挨着枕头就能睡着,保姆阿姨请假后,她的衣服裤子鞋袜,除了贴身穿的,都是胡峻帮她洗的。
  为此,胡峻还被师兄弟们调侃谈对象谈了个“闺女”。
  她没时间回家,崔老太大手一挥,带着一大家子来北京看她吧!留下崔建国和黄家父子几个主持皮革厂工作,其他人大大小小都上北京来了。
  这不,绿真从东阳村回来,刚把车停在胡同口,忽然听见菲菲的四合院里传来熟悉的唧唧喳喳的说话声,她愣了愣,以为自己累出幻觉来了。
  可下一秒,小汤圆一声“我姐回来了”就打破云霄,惊得她脚下打滑,差点滑倒了。
  “姐!”
  “姐姐!”
  她也分不清是多少声“姐”,等一群孩子围住她的时候,绿真眼眶湿润。
  顾家四个小的,小彩鱼,高玉强兄弟俩,至少七个孩子,还有几个她看着眼熟的,是刚跟高玉强打成一片的胡同里的孩子。
  大家将她众星拱月迎进院里,两位奶奶正在院里择菜,几个伯娘正在厨房忙进忙出……除了地点不一样,这就是前十年每一日都在上演的画面。
  她的亲人们,她最可爱的家人们啊!
  “怎么,傻愣着干啥?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瞧这小脸瘦得哟……”崔老太捏了捏她弹性极佳的脸颊,“给你带了咱们自己养的乌鸡来,还有你罗伯伯送的人参,已经让你伯娘炖上了。”
  顾老太也不甘人后,过来捏了捏胳膊,“嗯,确实瘦了,黄鳝给你放冰箱了,明儿咱们红烧土豆怎么样?”
  绿真很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好,谢谢奶奶。”
  就连高玉强也给她准备了几十个特供橘子罐头,“我妈说了,让姐在北京好好干,想吃啥她派我送来,坐飞机可快嘞,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挥个手,嗖一声就到北京了,比撒尿还快嘞!”
  众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虽然粗俗,可却传神。这一大家子里,坐过飞机的却只有一两个,一上飞机就手舞足蹈差点把人飞机都给跺沉了。
  下了飞机也不怵,反正许杰和张良军带着,这群土老帽浩浩荡荡就给杀到菲菲家来了。
  “奶奶伯伯伯娘,你们安心住这儿,我明儿开学,今晚就要回学校,房间我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菲菲哥曹宝骏把所有客房收拾出来,还给每个房间配上防蚊药膏、电风扇,铺盖全是新的。
  大人们看着也高兴,菲菲也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姑娘啦。
  晚上,春晖友娣和春月也过来了,除了春苗和春芽不在,七仙女们躺一个炕上聊到大半夜。可惜第二天绿真也开学了,她白天出去上学,下午五点以后再赶回来,带着大家满北京城的逛,买,吃。
  九月的某一天,绿真正在院里教橄榄物理题,忽然听见小彩鱼喊她:“姐,你电话。”
  崔绿真虽然一直陪着他们玩儿,可心里还是挂念着五十亩的事儿,就在她准备把触角伸向别的领悟的时候,田恬的越洋电话打过来了:“绿真,快看新闻,快!”急得不行。
  绿真打开电视,换了几个台,都很正常,她以为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田恬深吸一口气,“估计消息还没传到国内,美国这边已经各大媒体屠版了。”
  绿真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新闻?”
  “今天,美日德法和英国财政部长在纽约广场饭店举行会议,达成五国政府联合干预外汇市场,诱导美元对主要货币的汇率有秩序地贬值【1】。”她中英文夹杂着,急切地说。
  绿真有点迷糊,“等等,美元贬值有什么影响?难道是我的股票跌了吗?”
  “对,明天道指肯定得跌,但这只是短期的,很快会回升,而且是大幅度回升,股票咱们先放一边好不好,现在的问题是美元贬值,其他货币升值。”
  崔绿真依然迷糊,她不是没心没肺,她能感受到田恬的着急,可她在金融这一块的脑袋真转不过她,半天回不过神来,其他货币升值又能怎样?难道人民币也要升值?
  田恬发现了,她这好友啊,其他事转得贼六,果真是术业有专攻。“是这样的,外媒戏称今天签订的协议为‘广场协议’,这项协议里面有一个国家是被裹挟的。”
  绿真这才明白过来,她从小养成的习惯,一天不落的看报纸呢。“日本?”
  日本经济在二战后迎来飞速发展,渐渐有成为世界老二的架势,而美国的发展却不那么如人意,尤其到了今年,美国的巨额贸易逆差与日本的飞速资本扩张形成鲜明对比,有美国人惊呼“日本将和平占领美国!”
  在这样的形势下,为了保证美国的出口优势,也为了遏制日本资本扩张,以美国主导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准备通过此协议来让美元贬值,日元升值。
  “对,就是这个意思,接下来一段时间,全球范围内会出现美元抛售潮,但你相信我,美元还会再升回来的,咱们现在可以捡漏……”
  绿真懂了,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以她对田恬的了解,她的钱已经全权委托给她,怎么买怎么捡漏都由她做主,犯不着大半夜打越洋电话来,“你还有别的想法吧?”
  田恬“嘿嘿”一乐,“根据外媒非官方调查数据显示,美国民间仇日情绪渐浓,总统现在号召让制造业回流美国,不少美国品牌正准备从日本撤资撤厂……”
  其中尤以电脑制造公司最为明显。
  “美国最大的电脑品牌正准备撤回他们在日本的OEM。”
  “什么叫OEM呢?”绿真的心狂跳起来,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可她知道,田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一定是!
  “OEM全称OriginalEquipmentManufacture,就是代工厂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