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沅和季瑶只在那边呆了两天,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收获颇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季瑶有心事,但她们不熟,所以许沅也没有过问。
回到嘉陵以后,她开始着手准备内部调岗的事情,这事不算很复杂,她只要把简历交给严锐那边招人的人事,然后等着通知面试就行,像她这样的非正式员工调岗比正式员工要简单,基本只要严锐通过,她就能去做事了。
但严锐回来的时间比预计晚了几天,从周二改成了周五,在这期间,她知道了不仅仅自己想调岗,还有一个同门也准备转设计岗。
也正是因为这个同门,许沅才得知自己被刷了,没有拿到面试的机会,而这件事,又直接打乱了她和严锐的和好计划。
周五上午严锐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处理堆积的工作,包括处理调岗申请,同门以为她稳上,所以面完试回来立马就和她分享快乐,但许沅却一头雾水。
“你说所有想要调岗的员工都在今天面试?”许沅皱眉问道。
同门点点头,“人事发短信通知的,地点就在十八楼的会议室。”
许沅最近都在实验室工作,基本没回过十八楼。
同门没必要拿这件事骗她,许沅拿出手机看了看,确定自己真的没有收到人事的短信,她的心猛地沉下去。
许沅自问自己不会比同门差,简历也有在认认真真写,不存在连个面试的机会都拿不到。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她只能想到一个,那就是有人不想让她过去。
这个人除了严锐还会有谁?
许沅心中无名火骤起。
人有的时候发火就没有道理可言,就像此刻,她根本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没有确定是否和严锐有关,但就是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就能让她怒火中烧,
她只是轻易地想到——严锐还是这个样子,六年前和六年后根本没有丝毫变化,这一点就足够让她火大到失去理智。
以前读书时,他因为欠债差点去不了竞赛考试,他瞒着她。
他因为欠了刘佳爸爸的人情,不得不为他虚假宣传,他瞒着她。
他爸爸欠了巨额债务,害得他上不了A大,他瞒着她并一走了之。
现在他工作上有麻烦,缺人手,他依旧选择瞒着她一个人扛,她以为出差时在酒店,严锐已经有了改变,但没想到没几天就打回了原型,她只是想去帮他而已,他都拒绝。
许沅又气又失望,感觉之前跟他讲的话都白讲了,严锐还是我行我素,遇到事了还是选择把她推开,根本就不会听听她的意见,她自己一个人在实验室想了很久,越想越气,多年积压的委屈也瞬间爆发。
严锐给她发信息约她吃饭的时候,许沅正是气头上,想也没想她就回复了句【没空】
然后顺手就把严锐给拉黑了。
严锐发第二句时就发现消息发不出去了。
严锐:?
他立马就想去实验室问问许沅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刚好手下人来汇报,他不得不先处理工作,等他这边忙完再去实验室时,许沅早就下班了。
严锐给许沅打电话,她关了机。
而就在严锐满世界找她时,许沅已经约上了蒋诗怡在喝酒。
蒋诗怡对她这个火气很不理解,她觉得许沅的气生得也太迟了点,毕竟按照她上次所说,两人离和好都只差一个契机了。
许沅已经喝得有些迷蒙,她眨着湿润的眼睛,语气沮丧,“你不懂,就是因为我以为我们都要和好了,他还这样,我才更生气。”
“你可能不懂,我们之间总是差那么一点,我真的恨透了这差的一点!”许沅恶狠狠道。
她本来想慢慢解决这个心结,让严锐一点点改变,她以为他们已经迈出了一步,但没想到根本没有,只是她的错觉,这种沮丧感简直要毁灭了她,她真的怕了,每次严锐什么都不讲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失去他的恐惧。
蒋诗怡叹了口气,“那你现在怎么办?还和好吗?”
许沅恨恨道:“还和好个屁,分手吧!”
蒋诗怡暗暗撇嘴,你在这儿跟我说管什么用,你跟严锐说啊!
她抢下她的杯子,劝道:“沅沅,你喝太多了。”
“不多。”许沅觉得自己清醒得很。
“诗怡,我想明白了……我跟你说。”许沅垂着头,“我不想慢慢来了。”
“嗯?”蒋诗怡看着她。
可许沅却没再回答。
蒋诗怡长叹一口气,这两个人真是命途多舛。
发泄一翻后,许沅陷入了沉默中,蒋诗怡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她其实打心底里觉得许沅不可能和严锐分开,上学那会儿她就觉得两人之间有种奇怪的气场,一旦相互吸引,就会非常要命,这是她多年嗑CP嗑出来的直觉。
她要了一杯蜂蜜水给她解酒。
两人沉默着又坐了一会,许沅的眼睛突然开始发红,她问:“诗怡,我今天是不是像个疯子一样?”
蒋诗怡握上她的手,“别这样想。”
许沅擦了擦泪水,“我也觉得自己脾气来得莫名其妙,但我控制不住。”
她就是太害怕了。
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胆战心惊,这是后遗症,她擅长压制自己的情绪,但不代表着这些东西都消失了,它们只是蛰伏着,一旦找到机会,就会猛地爆发出来。
说到底,只要一天没和严锐和好,她心里的伤疤就不可能痊愈,可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她喝酒生气,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蒋诗怡心疼不已,她挪着椅子坐在她身边,揽着许沅安慰。
她们待到了晚上九点才离开,蒋诗怡不放心许沅,哪怕她没醉,她也坚持要送她回租房,两人慢悠悠地上了四楼,刚拐角就跟一个人撞上了。
天色太黑,蒋诗怡第一眼只觉得这人很高,下意识还以为是学长,直到对方揽着许沅的腰把人拉过去,压低声音问了句去哪儿了,蒋诗怡才反应过来他是谁。
这声音她很多年没听过了,但还是第一时间想起了是谁。
她立马就惊讶地捂上了嘴,“严锐?!”
严锐看了她一眼。
蒋诗怡体贴地提醒道,“我是你们的高中同学,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严锐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人,闻了闻,简直酒气冲天,他皱眉道,“你们去喝酒了?”
蒋诗怡迟疑地看向许沅,她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好像在发懵,她支支吾吾道:“就喝了一点。”
一点?严锐冷笑,一点能喝成这样?
许沅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用力推开严锐,语气不善道:“不用你管。”
但严锐纹丝不动,她自己反而晃了晃,严锐急忙揽住她,无奈道:“我不管你管谁,你就算要发脾气好歹也让我死个明白啊?”
他听起来有点委屈,但许沅想她更委屈!她闷着不吭声。
气氛有些凝固。
蒋诗怡眼见情况不对,立马做出了对自己的最佳选择,她道:“那严锐我把人就交给你了啊,你好好照顾沅沅,我先走了!”
说完,她飞快地窜下楼,别怪她不讲姐妹情谊,实在是情侣之间的事不好掺和,姐妹你自求多福吧。
蒋诗怡走后,走廊里就只剩他们两人,许沅不知道该和严锐说什么,她一看见他就想起不好的事情,心里很不好受,但她也不想和他吵架,吵架就是白白消耗感情,她推开严锐,自己往房门那边走
但她打开门后,严锐就紧贴着她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他拉住她,语气急促地问:“到底怎么了!我找了你几个小时。”
许沅心想你找我几个小时算个屁,我还等了你六年呢!
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这个,你先回去吧。”
“不行。”严锐强势道,“你不说清楚,我今天不会走,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许沅被他凶得一愣,可能是酒精麻痹了她的神经,她有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只觉得心里越来越难过,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她不管不顾地吼道:“明明是你做错了!”
严锐见她哭了又开始慌,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却怎么擦都擦不尽,他既心疼又无可奈何,这个时候根本就不能和许沅讲道理。他弯下腰,握着她的肩膀轻声哄她:“好好好,是我的错,但我错哪儿了?你告诉我,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许沅猛地挣扎了一下,想甩开他,但没成功,许沅心里更委屈了,她抬起头质问他道:“为什么不收我的简历?为什么不让我去帮你?”
她捂着自己的眼睛,突然就崩溃了,她一边哭一边道:“严锐,我有的时候觉得你根本就不需要我,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出事我帮不上忙的时候,我有多难过?你能不能别老是自以为是,有的时候能不能问问我想要什么!”
严锐被她问得一头雾水,他抓着重点问:“什么简历?你什么时候给我投了简历?”
许沅抹了抹眼泪,失望道:“你还不承认,你现在敢做都不敢当了吗?”
“我真不知道——”
许沅突然甩开他,冲进卧室里,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薄薄的一张纸,用力丢在严锐身上,严锐捏紧一看,心里不由得震了一下,是他给她打的那张欠条,许沅给上了一层塑封,保存得很好。
许沅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看他,“我以前说过,你如果对不起我,我就找你要钱,你现在就给我,我们两清。”
严锐原本还沉浸在回忆带来的震动中,听到她这样说,瞬间又回过神来,虽然知道她是在说醉话,不能当真,但她话里的意思还是让严锐青筋直跳。
他冷下脸,上前一步握紧她的手腕,冷气一茬茬往外冒,“许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要和我两清?”
话出口的那一瞬间,许沅就有些后悔,但她不想示弱,硬是梗着脖子恶狠狠道:“对,我要和你两清!”
她怎么不能两清,随便换个人,分开六年,早就默认分开了。
严锐闭了闭眼,他压着声音道:“你现在不够理智,我们等你酒醒了再谈。”
“我没醉。”许沅不肯让步,“我现在很理智。”
严锐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他真的被她气得够呛,原本他都想好了,等出差回来,他就和她说清楚,可莫名其妙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他现在都没搞清楚她到底怎么了,他又做错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有收到过她的简历!
“我错了。”严锐低声妥协道。
他突然道歉,让许沅愣了愣,她下意识问:“你错哪儿了?”
“随便哪里都好,只要你觉得我错了,我就道歉。”严锐眼角发红,“只要你别和我两清,你说什么我都认。”
他愿意低头,她想怎么发脾气都行,他受着。
因为他这句话,许沅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她的情绪瞬间从生气转变成了悲伤,许沅也不知道怎么了,重逢后好像就一直在和他吵架,明明她也不想这样,他们以前在一起那么久,都从来没这么吵过,但她控制不住,她今天不该喝酒的,酒精已经让她完全失控了。
许沅捂着脸,像是要把六年的伤心都哭尽了。
严锐被她哭得整个眼眶都是红的,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拉向自己,见许沅没有反抗,他才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许沅伏在他怀中颤抖,白衬衫瞬间被眼泪浸透,又热又刺人。
“我真的不知道简历的事,你相信我。”他哑着声音解释,“我今天处理了一天工作,很累,就是想及时下班可以和你一起吃饭。”
“但你突然失去联系,我真的很着急,所以语气重了点,我向你道歉。”
“你别哭了行吗?”
许沅在他怀里摇头。
严锐叹了口气,他轻轻地拍她的背,“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要钱也可以,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能给。”
许沅心里又酸又涩,她想要什么呢?
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念头,但每个画面里,都有严锐的身影,什么两清都是气话,她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很简单,她生气、伤心,都是因为在乎他。
她抬起头来,哽咽道:“我想要你。”
严锐呼吸一窒。
许沅擦掉眼角的泪水,难过道:“对不起严锐,我不该说气话,我觉得我冷静一点了,我们可以好好谈——”
“现在不能好好谈了。”严锐打断道。
“嗯?”许沅愣愣地看着他。
严锐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声音暗哑,“我不冷静了,许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