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被她刻意地歪曲了三年。
“我觉得烦了就会来这里坐着。”喻唯熳思绪归拢原位,淡声说:“之前以为忙起来,就不会再想烦心事,可是一到闲下来还是会想,发了疯地想,根本控制不住。”
“这里足够安静,书也多,总能转移我一部分注意力。”
喻唯熳不是乐意将埋怨与苦闷挂在嘴边的人,这是第一次听她吐露在明安的心声,许贺沉尝试着代入喻唯熳,去体验她的生活与足迹,走完这几个地方才发现,每个地方都是这样的安静角落,是与喧闹截然不同的环境,仿佛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能得到片刻安静。
他仿佛可以摸透喻唯熳这三年,有的只是心事重重,只是繁琐压力,与一日接一日的疲惫难熬。
将店长破格提拔,只是因为他是明安人,将明安的第一家书咖选在明安电视台这里,就是为了能离喻唯熳近一些,他明白也清楚喻唯熳的职业理想,就算她不在电视台,那明安大大小小的杂志社报社,他都要开一家这样的书咖。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只要离她够近,那就能遇到,总归可以遇到。
可许贺沉也没想到,是命运捉弄,开了巨大玩笑,他将书咖开遍在所有杂志社报社,也从未见到过喻唯熳。但就是这第一家开的书咖,却是她常来的地方,他们竟然也能错过。
许贺沉如鲠在喉,胸中闷闷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怅然又苦涩,是为错过,更是为喻唯熳这三年来所承受的不公与孤独。
她或许早已麻木,释然,平静,可对许贺沉的煎熬才刚刚开始。
他此刻什么都没想,只想好好抱抱喻唯熳,至少让她明白,记住,往后不用再感受到那样的无助与绝望。
窗外雨下得大了,雨滴连成线打在窗户上模糊视线,一切都暗了下来。店长恰时上楼,点亮桌上一盏灯,桌上摆上两份一模一样的甜品,店长不好意思道:“你之前平常总吃的那款蛋糕有一种辅料没有了,换了个新的,但是味道差不多,尝尝吧。”
喻唯熳挖下一块蛋糕,先递到许贺沉嘴边:“尝尝看,我非常喜欢吃,不是很甜也不是很腻。”
许贺沉身子往后靠了靠,距离拉长了些,喻唯熳伸来的胳膊已到极限,要想喂到他嘴里,最好的办法是坐到他那边去。
喻唯熳明白他意图,手里拿着勺子就坐到对面,却被许贺沉拦下:“你先吃,我嘴疼,得缓缓。”
他还欲盖弥彰地“嘶”了声,哪里有那么疼,喻唯熳瞪他一眼,勺子转弯塞到自己嘴里。
许贺沉视线就没从喻唯熳身上离开过,他此刻忽地有了新的想法,桌上开着灯,不算暗,那窗外的自然光就不需要了。所以他将窗帘拉的死死,不露一丝缝隙。
喻唯熳吃完一整块蛋糕,许贺沉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背脊靠在沙发上,左手手臂伸展搭在上面,从远处看就像是揽着喻唯熳在他怀里。
“嘴角还疼?”喻唯熳见他没动,说:“你能不能别老想跟我碰瓷,我又没使劲咬你……”
“没碰瓷,”许贺沉坐直身子,老老实实说:“但是不太想吃这蛋糕。”
“为什么,它不是很甜的。”
许贺沉回:“嘴角确实不疼了,但是一张嘴就疼。”
喻唯熳:“……”
他真够不要脸,喻唯熳杏眼微瞪,“你还挺难伺候,你不吃我吃。”
许贺沉没说话,含笑看她发脾气,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而喻唯熳静下一秒再去回想刚才的话,忽地觉出不对。
再转念一想,这又是另一番风景。
许贺沉想要的东西可不是这蛋糕。
喻唯熳刮下蛋糕上的所有奶油送进嘴里,奶油绵柔微甜,不腻也不厚重,入口香醇。
她放下勺子,身子扭转,“沉哥,你确定不吃这蛋糕?”
许贺沉搭在沙发上的手落在喻唯熳肩膀上,轻易一收力,人就靠到他怀里,他问:“有什么办法能吃到味道,但是嘴还不疼的?”
喻唯熳思考两秒,似是有些为难:“也,不是没办法……”
许贺沉隐有猜测,难得他们俩这些想法会碰到一起,那既然都有同样想法,许贺沉索性将主动权交到喻唯熳手中,不紧不慢问:“什么办法?”
窗帘是关着的,窗外看不见任何东西,这位置又在角落,如果灯一关,不仔细看,就真的什么也看不到了。
喻唯熳将心放到肚子里,身子凑近他的同时,左手摸到桌上灯的开关按下去,昏黄灯光瞬间灭掉。
视线里变得昏暗了一个度,喻唯熳双目闪烁,格外的明亮,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间缩短,暧昧气氛于各个角落中钻出,蔓延,喻唯熳觉得抓他衣服的手心儿都在发烫,冒汗。
她钻到他怀里,往楼道口瞧了瞧,还没有彻彻底底亲上去,可许贺沉有些等不及了,他将主动权夺回,强势将人锁在怀里,却是轻轻的,覆上那片柔软。
许贺沉尝到了这种香醇,白色奶油的奶香甜软仿佛是他自己亲自品尝过而得到的极致感受,哪里是喻唯熳说的不是很甜,分明是很甜很甜。
于是心头欲念再压盖不住,也抑制不住,喻唯熳这灯关得好,他的窗帘拉得好,可以放心大胆,随心所欲。
无人处的一隅角落,是另一番的水深火热。气氛旖旎,温度有逐渐上升的趋势,许贺沉整个人上半身完完全全靠在沙发靠背,而喻唯熳就靠在许贺沉怀里,仰着头,承担着他的每一寸攻略。
许贺沉做惯了管理者,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表面之下,是绝对的掌控,往深了挖,是实打实的凶猛与狠戾,如同一头凶猛野兽,发起狠来,哪里有让猎物跑掉的道理。
暴雨将息,窗外雨声小了些,打在窗户玻璃上的敲打声减弱,随着这些声音消失,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争先恐后钻进喻唯熳的耳朵。
许贺沉上了瘾,仍旧不肯放过她,他勾过喻唯熳右腿,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唇上的任何一寸都被他亲过,但顾念她可能受不住,许贺沉还是将人松开,喻唯熳脸颊绯红,趴在他胸前细细喘着气息,嘴唇都有些细微痛意,舌根也被他搅得发麻。
“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喻唯熳低声说,又有些不好意思,“就…不能温柔一点?”
许贺沉捋了捋喻唯熳落在脸颊上的细碎头发,笑说:“行,那我下次注意。”
喻唯熳直视他嘴角的红痕:“你嘴这时候就不疼了?”
“不疼,”本来就是装的,许贺沉故意说:“亲你的时候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将喻唯熳的头轻轻按在颈窝,“谢谢唯唯。”
“这个方法不错,吃到蛋糕了。”
“待会儿我跟店长学一学这蛋糕怎么做,我觉得挺甜的,怎么你觉得不太甜?”
……
明安的天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雨停了,也露出明晃晃日光。
喻唯熳和许贺沉下楼时,店里来了三三两两的客人,有几个正好就坐在楼梯口,但喻唯熳的嘴唇有些泛红,她不常涂口红,包里也不会随时带着,心虚作祟,楼上的一幕幕画面如同过电影一般,在喻唯熳脑中不断闪现,复播,她一时有些脸热,拉着许贺沉走出去的步伐都是快的。
店长招呼完客人,见两人已经下来,打了声招呼:“喻记者,有空记得常来明安啊。”
喻唯熳抿着唇,刚要说话,许贺沉随即接上:“店长,这蛋糕是怎么做的?”
店长有些意外,称呼脱口而出:“许先生,我过后把配方发给您。”
许贺沉“嗯”了声,而后带着喻唯熳出了书咖。
“他叫你许先生,还说把配方发给你,”喻唯熳疑惑,“他知道你姓什么,你认识他啊?”
许贺沉平静摇头,否认这话:“不认识,应该是看过你的采访才知道的。”
喻唯熳一想也是,这采访当天热度居高不下,他认识许贺沉也算正常,但随即又问:“那他怎么把配方发给你啊,留联系方式了吗?”
哪里有什么联系方式,又哪里需要从店长手里拿到一个配方,这原本都是属于公司的东西,但他无意将这件事情全盘托出,“在楼上的桌子上贴了便利贴,留了联系方式。”
雨后空气清新,嫩绿色草坪散出清新花香,带着人的心情都随之明朗,下午的时间变得格外快,明安挺大的一个城市,一天时间绝对走不完,但好在喻唯熳活动范围小,全部走下来,天色才将将变得墨蓝。
喻唯熳订的是晚上七点的车票,回到深城也不过晚上十一点,距离走的时间越近,喻唯熳竟有些舍不得走,才短短两天时间,带来的不只是关系的质变,更是依赖感的增加。
许贺沉提着行李送她时,还没忘继续劝她:“非得晚上走?我明早去送你行不行?”
虽有不舍,但喻唯熳仍旧果断摇头:“你明天还有工作,不行,太麻烦,而且我到的时间也不是很晚。”
从公寓开到车站没多长时间,许贺沉将车停稳,想要下车送她进去,但喻唯熳并不想让许贺沉送,不想让这样的不舍持续到上车。
虽只是短暂分别,日后时间还久,但是他们之间,本就有过长达三年的空白与分隔两地,是经不住离别的,稍有不慎会喷涌而发,收止不住;而喻唯熳也不想让这种不舍在许贺沉面前流露半分,他肯定会迁就她。
理智告诉喻唯熳,不应如此。
她将人拉住,按在原位,“你不用送我进去。”
为了防止许贺沉回绝,喻唯熳早有准备,趁其不备,快速在他还有些浅浅红痕的嘴角边印下一个吻,退开时搂着他轻声说:“亲亲你,希望明天,它可以消下去。”
夜色笼罩,半弯月亮早已升起,挂在不远天边映出周围一圈光晕,而这光晕正好又被喻唯熳映在眼里,许贺沉看到她眼中是皎皎明月,更是他自己。
“沉哥,要想我啊,我等你回家。”
*
请了两天假,台里堆积好多工作,回到深城湾十一点多,喻唯熳收拾到很晚才躺下睡着,但第二天却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冯青浩然都是男人,这种细微的变化没感觉到,但王姐瞬间察觉,人一到办公室没多久,王姐找空子凑到她旁边:“不太对劲啊今天,这么多活儿还笑这么开心?”
喻唯熳恍回神,“哪有。”
“我可是过来人,”王姐不信她这一套,“跟许董怎么样啦?”
没什么好隐瞒的,喻唯熳也不想隐瞒,“嗯,有男朋友了。”
一听这话,王姐比她还高兴,声音瞬间高了一个调:“真的啊?恭喜恭喜呀!”她随即嘟囔了句:“那我不就成功了。”
后面的话喻唯熳没听请,但也没在意,只拉着王姐的手让她小声点。王姐这人爱八卦,一个劲儿追问喻唯熳是谁先提的在一起,喻唯熳起先也没说,但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只透露一点:“我先提的。”
王姐没想到,明明是许贺沉布好的网,她还帮忙上去搭了不少手,但最后主动的却是喻唯熳。
许贺沉的布网,收拢,等待的都是喻唯熳主动往里走。
说到底,这场感情上的博弈,是许贺沉一直握着主动权,他目的明确,一早就想好,该怎么让喻唯熳心甘情愿落入网中。
喻唯熳手头任务多,没跟王姐多说,王姐知分寸,也没有多问,只自己一个人拿着手机躲到一边,给许贺沉悄悄发短信,“恭喜你了许董!以后就不需要我帮你这忙了吧,我看唯熳现在也挺高兴的,跟你在一起之后明显变了一个人。”
工作时间,许贺沉正在忙,快到午饭点儿,他才将消息回过来:“谢谢王姐,也麻烦你这段时间的帮忙。”
……
一日三餐的视频电话照常打,但不再是喻唯熳打给许贺沉,角色对调,许贺沉成了找人的那个。
喻唯熳今天得在电视台里加个班儿,晚上下班时已经过了九点,许贺沉电话一直没断,陪着她一路回家。
电视台已经没多少人,喻唯熳一下电梯,远远看到保安亭旁边的花坛上坐了一个人,穿着打扮不像是台里的工作人员,她没在意,与许贺沉说着话往外走。
手机是举在脸前的,路上走到一半儿,许贺沉说:“唯唯,声音调小一点,或者戴上耳机,我挺想你的,跟你说两句话。”
喻唯熳忙插上耳机线,他怎么大庭广众就说这些:“你说这些干什么,我还没到家呢。”
“你别回头,后面好像有个女人一直跟着你。”
喻唯熳心里一瞬提起来,她稍稍将手机挪远了些,果然在手机屏幕的右下角,看到一个模糊人影。
像是刚才在电视台外花坛旁边看到的女人。
许贺沉声音冷静,指挥她:“别着急,别往后看,往左走,去商场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先坐一会儿。”
喻唯熳照做,左拐。
可再把手机往前挪,却发现视频里没有那个女人了,喻唯熳回头,看到的是那女人的背影。
身材纤瘦,走路不太利索,正往与她方向相反的那条路,缓缓挪动。
喻唯熳心里石头落下来:“没事,我不认识她,她跟我往反方向走了。”
“明天还要加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