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燃着蜡烛。
刘公公的年岁确实大了,他端着茶盘之时,不自觉的就猫起了腰,烛光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从地面上折到墙面上。
他轻轻将茶盘放在桌上,茶碗摆开,斟好了茶。
稍微逗留了一会儿,和蔼可亲的面庞上带着笑容,看了看桌前沉默着的父子俩人谁也没有要说话,起身就退到了一旁边上。
眼前发生的这件事,事关重大。
乱臣贼子欲颠覆皇族,未免太过分了,这就是存心故意的蓄谋已久。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理羽?”
一夜间苍老了很多的圣上闫灏纯问道。腔调也随之变成苍老的一种沙哑,仿若秋日干枯的落叶被风卷起之时发出的‘唰啦啦’作响之声。
“这事真的很可怕,父皇,”睿王闫理羽道,“知道了他才是真的七哥之时,我很难过。”
“他是不是更难过,是不是会恨父皇,”圣上哽噎道,“他都经历了什么啊?他还能活着,真是命大啊!”
“他确实更难过,但不恨父皇,”睿王道,“这件事搁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父皇。”
“可恶的乱臣贼子,亡我之心不死,乘虚而入,蓄谋已久!”
他泣道:“我是说父皇自小就极不喜太子,更少见他,因为他的命取代了她母亲的命,他的出生日就是她母亲的死亡之日,我受不了,受不了!”
“是的。父皇,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睿王低着头道,“我母说过,春霞贵妃在圣上心中的地位,无人可取代,即便是末了这么多年。”
“理羽,这是确定无疑的,”他哽噎道,“并不是因此我就不爱你母,所给予你母的感情是不同的。可能当你遇见另一个春霞之时,你会懂。”
一只很小的飞虫飞在蜡烛前,懵懂煽动着翅膀,将影子晃在地面上,看起来小得犹如一粒难以察觉的沙粒。
刘公公再次端着托盘走上前,还是猫着腰,可能岁数大了的人,不自觉的就会这般。
托盘放在桌上,轻轻拿下四颗玉石子摆在桌面上,抬眼看了看父子两人,又觉无人想说什么,便起身退后,说了一句:“圣上,另三颗玉石子在沈汐的手上。”
沉默了一会儿,睿王开口道:
“父皇,七哥流落胡府,被唤做胡百闲。
他自小便是这京城中有名的胡府病三少,病病殃殃几成将死之人,然而,他自小确与名动京城、倾城绝色的沈梅棠定有亲事。
胡百闲又化名六一,沈梅棠化名沈汐拜玉清先生门下读书,也都是玉清先生最得意看重的学生。
胡府中人也都盼望着这个死了多少回都没死了的病三少能有好运,为他装点新房,却不想胡府的大恶少想抢婚,夜里放一把大火想烧死病三少。
也就是他,聪明过人,与其玩了一出金蝉脱壳之计,便朝我借了一处宅子住下了。
这其间,不停的有各路不明身份之人追杀他,我也疑惑不已,但不知,一个胡府当中的病三少,只不过大火过后怀疑着没有找到尸体,还至于这么追杀吗?
边关战事起,他为了跟我去边关平息战乱,易了容,但跟先前的模样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可能也是我看得习惯了。
边关被奸人陷害,几乎全军覆没,是他,我的七哥领兵冒死拼杀,杀出一条血路救了我的命,而皇兄闫理景引兵前来接应确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儿臣身陷死地。”
“理所应当,”他颤抖着手拿起一颗玉石子,捻动在手中道,“理所应当。”
“理当,是七哥的名字。”睿王道。
“延庆宫中的人,一直都是胡百闲?”他低沉着声音问道。明显看得出来他满腔的怒火与愤恨!
“恐怕是的,胡百闲,确定是胡百闲无疑了。”睿王肯定道。
“理羽,你怎么看这件事?父皇问你。”他转头看着睿王问道,“说出你心理话。”
“如父皇所说,七哥理当,理所应当为太子。”睿王没有半分迟疑道。显然,父子通心,他明白他的父亲在问他什么。
他点头。
然后,紧紧抓住了睿王的手,颤抖着说道:“理羽,将父皇的宝剑送到你七哥手中去,去帮着他将乱臣贼子杀个干干净净,先斩后奏即可。父皇还有些事要处理。”
“父皇,我离京前去边关平息战乱引出贼子现形之计是七哥所绸缪,现在,也是七哥令我不得离开父皇半步,我不能走啊!”睿王道。
“父皇放心不下你七哥,你又不是知道他身子弱。
况且,有你们兄弟守在皇城门口处,又有兵部尚书令绍之詹随时听命理当调遣,父皇还怕有贼子前来弑君吗?父皇只是气,气那贼子之可恶!”他起身怒道。明显看得出他的气恼,脸上的青筋暴跳而起。
“睿王,去吧!”
刘公公手中持着一把宝剑上前道:“陈洛久设伏兵在四个城门口处,料不会有大批的贼子前来送死。况贼子也没有那个胆子,眼前做乱内贼为数不多,这里有我呢!”
“是,父皇。我一定把好好的七哥,领到你面前。”睿王言罢,拿起宝剑,大步朝外走去。
看着睿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他的身形颤抖了两下,刘公公急忙上前扶着他道:
“身子要紧,身子要紧,莫气了!
圣上啊,不是我斗胆说你,自你咿呀学语时我就跟在你身边儿,后来,你也真舍得啊,让我去伺候春霞贵妃了。不过,不过春霞贵妃我是忘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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