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十二年秋,南平王妃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彼时,大魏船舰正行至一个海滨小镇,南平王思索之后,决定就地靠岸。
当地百姓多是金发碧眼,见了陌生人至,却并不害怕,反而热情好客地上前询问。
陌生人的船到了那儿,又是外族人上岸,管辖小镇的大公爵闻讯而至,得知领队船长的妻子有恙,热心地招来医生给南平王妃治病。
结果自然并不太好,南平王妃自知时日无多,也不想再喝什么药。何况她对外邦人的治病水平抱有疑义,亦不愿意喝他们供给的药物。
“就这样吧。”南平王妃对南平王道:“这小镇风光不错,让我在这儿度过最后的日子,可以吗?”
南平王当然答允,妻子最后的希望,他没办法忤逆她的意思。
南平王等人便在这儿多呆了近一个月时间。
这当中,常鸥与大公爵的女儿伊索瓦走到了一起。
年轻人谈情说爱的事,南平王妃也听了那么一耳朵。
她半躺在床上,听着海风对南平王道:“九嫂这个弟弟,出航的时候还没成亲,我还想着,等咱们回去,他要还是个光棍儿,可不好和九嫂交代。如今他开了窍,虽说相好的是个外族姑娘,但伊索瓦热情奔放,常指挥也颇为胆大,二人志趣相投,倒也是一桩好姻缘。”
南平王不置可否,在一旁给南平王妃剥橘子。
俩人即便不出声,互相之间那种温馨的气氛却一直在。
南平王妃笑望着丈夫灵活剥橘皮的手,忽然道:“其实若你有意,当初你也可以争一争那个位置的。”
南平王淡淡“嗯”了一声,撕开橘瓣递到南平王妃的嘴里。
南平王妃叼住,送到口中,咀嚼几下吞了,笑道:“这橘子挺甜的。”
“甜就多吃些。”南平王继续服侍着妻子,跟她说接下来的行程:“据公爵说,他这管辖的地方算小的,再往北边儿走上两个月,是他们的王都。他们信教,主教的意见可以左右国王。我寻思着,咱们还是别往北去了,这种信仰高于皇权的地方,让人觉得不安全。”
“听你的。”南平王妃蹙了蹙眉:“出门在外,旁的都可以搁在一边,只安全二字,需要谨记。”
南平王应了一声,说起了航行中的趣事,南平王妃不时发出一记笑声,不知不觉间慢慢睡着了。
方才她提出的那个话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常鸥和伊索瓦陷入了热恋,年轻人的感情进展神速,大公爵对女儿被外族人吸引的事儿,却并不感到愤怒。相反的,他积极撮合两人,甚至并不反对伊索瓦和常鸥共度良宵。
是的,他们在男女关系的认知上,远比大魏人开放得多。未婚先孕这种事,在他们看来并不是可耻的。胎儿在他们看来,是上苍的恩赐和礼物。
大公爵不止一次表示,希望能看到伊索瓦怀上孩子。
年轻人兴之所至,总是有失分寸。常鸥对占有了伊索瓦的事情感到十分懊恼,在第二日郑重表示要迎娶伊索瓦为妻。
他恳求南平王夫妇作为他们的证婚人。
小镇上的婚礼温馨浪漫,南平王妃靠在南平王的怀里,轻声笑道:“你瞧他们多有朝气啊,想当初咱们成亲,可是把咱俩累了够呛,连圆房都是等过了两日歇好了才圆的。”
南平王给她拢了拢领口的围脖,轻笑道:“那会儿最尴尬的是我吧,生怕你觉得我不中用。”
“浑说。”南平王妃脸微微红了红,小镇广场上的人们已经开始载歌载舞了,新郎新娘在中间,他们的周围则是小镇上的幼龄孩童,大人们围在边上,人人手里拿着一枝纸做的花,在头顶上挥舞着。
南平王妃看得眼热,她在南平王的胸口蹭了蹭,轻声道:“这辈子能嫁你,我也值了,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给你留个骨血……”
“骨血不重要。”南平王轻抚着她的头顶:“刘家子孙繁盛,也不指着我传宗接代。”
“其他人的骨肉,那也是其他人的。”南平王妃轻声道:“等我走了,你还是再娶一个,生个自己的儿子吧。”
“不娶。”南平王轻笑一声,道:“你那点儿小心思,还在我面前显摆。说这话,你心里能好受?”
“哼……”南平王妃伸手挠了挠他的掌心:“算你识相。”
大概是觉得冷,南平王妃抖了抖。南平王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南平王妃清醒着的时候越来越少,每日里入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候还多。所有人都知道,她熬不了多久了,但看南平王的神色,却也不见多少哀痛。他是不希望南平王妃记着他难过的模样。
这日,南平王妃醒的时间长了许多,人也很精神,她跟南平王说想看看这里的玫瑰花田。
小镇有一大片玫瑰花田,每年四月有十几天的花期。这里的人们习惯于在四月玫瑰花大开的时候办婚礼,所有人会手持着真正的玫瑰花,载歌载舞地庆祝着。所以四月也被称为小镇的玫瑰月和婚礼月。
虽然现在没开花,去了花田看到的也不过是些枯枝残叶,但南平王还是满足了妻子的愿望,抱着她到了花田边缘。
“有些可惜啊……”南平王妃轻叹一声:“我们到这儿不是时候,看不到玫瑰花大开的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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