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太平公主哪里还有什么怒气可言,蹙着眉,眯着眼,似乎有些疑惑,又似乎有些恍然,似懂未懂,似明未明,出神地想着。
张昌宗也不等她想明白,接着说自己的:“还有,岳母大人,不管姚宋二人的密奏,是否有太子指使,小婿以为,究其根由,重点不应该是陛下吗?何以岳母大人竟抓着太子不放?太子再如何,现如今也只是太子,坐上金銮才是陛下,未坐上之前,这天下听谁的,这还用问吗?”
“陛下?”
太平公主双眼先是睁大,似乎有些惊讶,旋即眯起,重重一句:“陛下!”
张昌宗笑着点头:“就是陛下!这朝中有岳母大人与太子,陛下才能稳坐金銮,不管是岳母大人或是太子哪一方落败,岳母您觉得,陛下还能坐稳吗?以陛下这么多年养成的趋吉避凶的习惯和直觉,眼看形势比人强,事不可为之下,陛下又会如何做?”
“趋吉避凶?”
薛崇秀插了一句嘴,为这四个字露出了几分笑颜来,想了想,深以为然的道:“夫郎言之有理,这位陛下确实很会趋吉避凶。”
太平公主本来沉思的人,被这两人逗得也不禁笑了,自己想了想,可不就是嘛,这位皇兄还真是挺会趋吉避凶的。母皇时,虽有宫女诬陷,陷入险境的经历,可也有忠心之人愿为他赴死洗刷冤屈;作为一名有名无实的皇嗣,却一直稳稳当当的做着心怀李唐者心中的精神旗帜,看似委委屈屈,看似懦弱胆小,可真正受益的却一直是他。
张昌宗看她们母女俩儿笑颜如花的样子,假意拍拍案几:“咳,说正事呢,都严肃些。”
薛崇秀笑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太平公主就不乐意了,立即柳眉倒竖,故作不悦:“跟谁说话呢?”
张昌宗秒怂:“小婿放肆,请岳母大人恕罪。”
太平公主下巴微抬,哼了一声,还没怎么呢,眉眼已经弯弯地带着笑了,显然也没真生气。笑了两下,笑容一敛,眉间满是感慨之色,叹道:“今日始识得我皇兄面目,若不是六郎你提点,我怕是至死也无能看清。”
“岳母大人过奖,小婿愧不敢当。”
张昌宗的笑容和语气,不知为何透着虚,薛崇秀挑眉,却未曾多问,太平公主沉浸在“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惊喜中,并不曾注意。
太平公主凝眉自己想了一阵,心服口服,虚心向自己女婿请教:“那依六郎看,眼下的情况,我当如何应对?总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移居洛阳吧?”
张昌宗道:“自是不能就这么移居,若是岳母大人移居洛阳,等于是把自己的所有优势一朝尽弃,把大好的局面拱手让人,旁地不用说,陛下就等着退位让贤吧!”
太平公主听得连连点头,薛崇秀也道:“陛下于措不及手间登基,于朝中根基薄弱,陛下之所以能手握部分实权,乃是因为母亲与太子两方平衡之故,母亲若是移居洛阳,这个平衡就会被打破,而陛下于朝中并无抗衡太子势力的根基,以陛下趋吉避凶之习性,为了自保,定会退位让贤于太子,安坐太皇之位,届时,性命无忧不说,还可继续荣华富贵,尽享人生。但是,陛下甘心就这般退位让贤吗?”
说到趋吉避凶的时候,还眼神带笑的看了张昌宗一眼,张昌宗跟着嘿嘿笑,对老婆大人的发言表示点赞,并不吝惜掌声,“啪啪”拍巴掌:“秀儿说得对。”
太平公主懒得说小两口,这么多年,他俩儿一直这样,她都习惯了,强作不知,径直道:“若是昨日,我还敢说能看破皇兄心意,现如今……我却再无把握。”
张昌宗道:“别的不敢说,要看透这件事上陛下的真意,很简单,就看这密奏会不会被曝光就知道了。若陛下有意,密奏一事,陛下当会低调处理,以免让岳母大人知晓后触怒岳母,打破朝中平衡;若陛下真无心皇位,此事定会被引爆,置岳母大人于风口浪尖上。这样一说……”
张昌宗悚然一惊,惊道:“岳母大人,密报给你的人当真可靠?岳母大人又是如何联想到太子身上的?”
太平公主也跟着一惊,不用说她自己都能想到,若是张昌宗来的不够及时,她定会因为盛怒之下,冲进宫去找皇兄理论,说不定还会打太子的主意,更说不定现下已经在谋划如何换太子之事了。
细思之下,太平公主更加慎重起来,道:“此事我会使人细查。”
薛崇秀也道:“母亲把那人的名字、出身告诉女儿,女儿让舆部也去查一查。”
“可。”
太平公主答应下来,答应完了,转向张昌宗问道:“那六郎你说,密奏一事我当如何?装作不知吗?”
张昌宗想了想,道:“不急,太子如何,我们不得而知,关键是陛下,且看看陛下的反应再说,旁地且不着急就是。太子那里,若是不知此事还罢,若是知道此事,而岳母大人您这里却无半分反应,换做您是太子,您当如何?”
本来料定的事情,突然不按预料的走,肯定是七上八下,犹疑不定。
太平公主满意了,稍稍露出一丝笑意来,颔首答应:“贤婿言之有理,如此,本宫便强当不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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