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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历史 > 帝王意 > 帝王意 第45节
  今日早早起身说想吃银杏糕,春画这边刚将话传回皇城不到两个时辰,便有司部的暗卫送了来。
  哦,司部暗卫这事也是春画这些日子才知道的。
  春画没有心上人,也从未有谁这样对待过她。
  可她心想,若是有一日有个男子似陛下这般无论她说什么都愿意迁就,她定然非君不可。
  结果她一个丫头都感动得稀里哗啦,自家姑娘倒是独树一帜。
  前日送来的笔墨只是略描了几笔便丢在一边了。
  昨日的琴也是弹了一首便叫春画收起。
  今日的银杏糕更是只吃了半口。
  再加上方才自家姑娘那不听劝的模样,春画觉着,总有一日自己担心的事要成为现实。
  心中不免更是忧愁。
  而关静姝看着她面上神情一直变化,倒也觉得有趣,没有出声叫她。
  直到最后听得她长叹口气,才问了句。
  “春画,你怎么瞧着比我还担心陛下不来了?怎么,你对陛下芳心暗许了?”
  春画闻言一惊,顾不得手中拿着的托盘,忙福身道:“姑娘莫要误会,奴婢只是为姑娘担心,并无他想!”
  关静姝自然知道这点,才刚那句话不过是调侃,谁知对方如此惊慌。
  “别慌,我只是玩笑一句。”她说着伸手去扶对方,眼见春画刚站稳,正要说什么时,原本半合着的房门被骤然推开,接着长公主那许久未听见的声音在房响起。
  “静姝,你怎么样了!”
  下一刻,还不等关静姝反应过来,想来风风火火的长公主便已经到了跟前,扶住她的肩头一阵追问。
  “陛下说你病危了,你还好吗?!”
  关静姝一怔。
  病危……?
  作者有话说:
  原本我想着休息两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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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和长公主聊了之后, 关静姝才明白过来。
  原来长公主是听了陛下对外宣称,她因着那外室和外室子而心灰意冷,深受打击之下大病一场, 如今正生死未明, 这才匆匆从宫中出来看她的。
  “好在你无碍, 本宫这才能放下心来。”
  说这话时,长公主手中捻着个银杏糕, 原本紧张的面上此时正神色轻松。
  “本宫来的路上经过都阳侯府,见着那儿全乱了, 不少丫头仆妇进进出出,便叫了人去打听打听。结果你猜怎么着?”
  关静姝原想问其他, 听得这话也不由地追问句。
  “打听到何事了?”
  “侯府如今正闹得不可开交呢。”长公主说着笑了声,“你先前从侯府出来那几日侯府倒还没什么反应, 可你娘急坏了,带了人便去侯府讨公道, 说是侯府逼走了你, 还惊动了你爹和你祖父。你知道的,你爹是吏部尚书, 祖父又是天子太师,陛下素来看重,你爹将你失踪一事写了折子呈送陛下,请陛下做主, 陛下这不就师出有名了?”
  然后就编了个理由,说关静姝离开侯府后独自游荡,没两日便被出宫游乐的长公主撞见, 问清缘由后便带回宫中, 只是一直不曾对外告知。
  是天子瞧了关大人的折子后才知晓此事, 正下旨要叫人去找关静姝,不想长公主问询后匆匆赶到紫宸殿,将关氏在她宫中养病的事告知,同时又将所有的真相都说了出来。
  “本宫先便得了陛下吩咐,要在你爹跟前演场戏,你是没看见,那时你爹知道都阳侯府这些年是如何待你的后,气得脸都青了,若非碍于尚在紫宸殿,本宫估摸着他恨不得立时三刻去掘了宁成业的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过了,长公主咳了一声,“总之,关大人瞧上去十分生气,当场便求陛下下旨,准你离开都阳侯府。”
  说是准关静姝离开,实则便等同和离。
  只是宁成业已故,此言不便直接言明,关父当着天子之面,也只能说是自己女儿配不上侯府,求陛下开恩。
  说到这儿,长公主眼中的笑几乎要溢出来。
  “本宫那时站在一旁瞧着,陛下分明恨不得马上下旨,却还要装模作样,做出一副朕心甚痛的模样,先安抚了你爹,再长叹口气,感慨人心难测,口说宁成业瞧着为人正直,另一边赶紧吩咐周成叫人拟旨,最后亲自落印。”
  想着周成那时装模作样地出去,不一会儿便捧着已经拟好的旨意回来时,陛下眼中几乎要掩不住的愉悦,长公主便觉得好笑。
  也就是关大人一直都微垂着头没看见。
  “总之,陛下最后下了旨,你爹领了旨,如今你和侯府是丁点关系都没了。”
  听到这儿,关静姝倒也平静。
  因为这结果她早便知道。
  和离一事,是她主动跟陛下提的,那时她和对方正一道用膳,听得她说想和离,陛下正替她夹菜的指尖一顿,片刻后才将菜放入她的碟子中,接着看向她说了句。
  “阿姝,你可想好了,和离的旨意朕可以下,可你知道和离意味着什么吗?”
  关静姝一心想着和侯府划清界限,听得对方如此严肃地问她便追问了句。
  天子却收回了手,又摒退了左右,接着双目幽幽地锁在她身上,低沉着声音说了句。
  “你若不提和离,朕便当你尚未接受朕,你若和离了,朕只怕不知会做些什么。”
  “那陛下想做什么?”
  “朕……继位四载,中宫空悬,你若和离,这长安殿,你非入不可。”
  他这话说得霸道,但其实也给了关静姝考虑的机会。
  若是她觉着不能接受,抑或时日尚早,便不要再提和离一事。
  她便是不和离,那都阳侯府天子也能替她整治了,且她不必再回去受气。
  可她一旦和离,届时愿不愿入宫,便由不得她了。
  彼时关静姝看着对方眼中的幽暗,心中并不觉着慌张和抵触。
  即便对方的眼神仿佛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网入其中,她也只是沉默半刻,最后徐徐开口。
  “陛下,请您下旨,让我和离。”
  一句话,斩断了她和宁成业的过去,许下了她和天子之间的未来。
  也因着她这话,在关大人求到陛下跟前时,陛下才那样快的便下了旨。
  生怕关大人后悔。
  因此在听得长公主说和离的事时,她倒冷静不少。
  只是记着对方刚才说侯府乱了套的事,便追问了几句。
  “哦对,本来是要与你说这事的。”长公主这便将话题带了回来,“侯府那儿得了和离的旨意还没反应过来呢,陛下废爵的圣旨便一道送去了。本宫先前还派了人去打听,说是那宁夫人听得都阳侯府被废爵,整个人登时便垮了,原还想着你和离了,她好让那外室子袭爵,倒是敢想。你嫁入侯府乃先帝赐婚,侯府却如此举止,陛下不下旨降罪已是法外开恩,她还想着让那外室子袭爵?”
  其实也是因着侯府已经无人可降罪了。
  除去一府的丫头仆妇,便余下那宁夫人和外室外室子。
  原都阳侯府便是代宗一朝封的异姓王,居家迁居而来,这么几代下来,原先那些同族的早便没了联系。
  否则当初宁成业殁了,关静姝也不至在婆母病倒的情况下自己一人主持丧仪。
  此番侯府被废爵,宁夫人一介女流能做得成什么?
  至于那外室?
  “在听得侯府被废爵后,连夜带着儿子便想跑。被宁夫人那老婆子知晓后,死活拦住不让带儿子走。那外室原就是想着儿子能袭爵才回去的,眼下眼见袭爵无望,宁夫人也不让她带着儿子走,便以儿子为交换,狠狠敲了笔银钱便独自离去。”
  听得这儿,关静姝眉心一皱。
  “那外室果真连自己儿子都不要,只拿了银子走了?”
  “那可不?”提及那外室,长公主冷笑一声,“你以为她是什么慈母不成?她和宁夫人抢儿子那会儿,两人什么话都骂出来了,那几年被派去伺候她的丫头便出来说,原来宁成业时常去外宅看她,便是因着她总是拿自己儿子去邀宠。那孩子原是一副好好的身子,却被她三天两日脱了一副洗冷水澡,去夜里吹冷风,以此染病,让宁成业去看望。就连当初陛下知晓了她和那孩子的存在,派人去看着,她都为了能见宁成业一面,而选择留下自己儿子放松司部暗卫的警惕。这样的人,你觉着她对自己儿子有什么感情?”
  “那那孩子……”关静姝问了句,“如此频繁染病,他的身子岂不都坏了?”
  “原本还有救的。”长公主说,宁成业去了的这一年,那外室也不在那孩子身边,宁夫人背着关静姝偷偷请了不少答大夫替孩子调理身子,若是一直如此,孩子倒还能长成,“可偏偏,那外室找回自己孩子后,张妈不让她带孩子去侯府热认亲,她便当着孩子的面失手杀了张妈,后来又强行带孩子走,孩子跟着她的那些日子吃喝不好,便又旧疾复发。那外室急着在宁成业忌日趁着人多认亲好逼你承认他们,便胡乱请了大夫替孩子看病,结果请得大夫不行,几服药下去,孩子病没治好,反而更严重了。他身子不舒服,便只能哭嚎来表达。”
  说到这儿,关静姝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日那孩子被他娘牵着一直哭竟是因着这。”
  她那时还以为孩子是得了那外室授意才嚎啕大哭,原是因着身子不适。
  难怪她后来昏迷几日醒来后听得人说正院没日没夜都熬着药,那时还以为是宁夫人要喝药,结果竟是那孩子。
  说到那孩子,长公主也不由地一叹。
  “那外室和宁夫人虽恶,孩子也是外室所生,可到底无辜。他又懂什么?不过因着母亲的欲望而平白遭罪罢了。”
  “殿下的意思,那孩子日后只怕都要恶疾缠身了?”
  “何止?”长公主道,“本宫来的路上就是因着看见侯府备了白幡,才叫人去打听的。”
  白幡?
  关静姝一怔。
  “那孩子殁了?”
  “倒也没有。”长公主摆手,却又接道,“只是也差不多了,侯府所剩不多的仆从说,这是先备下白幡替那孩子冲一冲的,你说都到这地步了,殁了也只是迟早的事。”
  关静姝想到当初在宁成业墓前见着的那孩子,白白净净,说话还带着奶声的稚气模样,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长公主说的没错,即便整个侯府连带着那外室都罪大恶极,可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她想和侯府划清界限,想让侯府受到应有惩罚,可没想过对一个孩子如何。
  “静姝,你在想什么?”眼见她沉默,面色也不好看,长公主便道,“你该不是觉着愧疚吧?我可跟你说,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没有,那孩子是可怜,可又不是你害的,是他娘狠心才成了今日这模样,你有那功夫可怜那外室子,不如可怜可怜自己,若非宁成业也千刀剐的给你下药,如今你早有自己的孩子了。”说到这儿,长公主似是想起什么,便又道,“不对,没孩子也好,为什么要替宁成业生孩子,等日后你入宫了,替陛下生他四五个才好……”
  “殿下,您说什么!”听得对方越说越离谱,关静姝忙出言打断对方,“好好的说侯府的事,怎么扯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