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将士在马上挥刀劈开营帐,然后毫不留情对横七竖八、鼾声如雷的突厥人砍杀起来!登时鲜血四溅,染红了破碎的帐篷!不知多少突厥人直接被杀死在睡梦中,这才有人猛然惊醒,看到唐军的马刀朝自己砍来,他们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己是在做梦!
唐军可不管他们做不做梦,挥刀砍下他们的头颅,让他们继续安睡、永远长眠!
这是一场比塔姆河时还纯粹的屠杀,至少那一次,突厥人手里还有武器,胯下还有战马,神智还是清醒的。这一次,他们却空着两手、迷迷糊糊、躺在地上让唐军屠杀……有些骑兵甚至懒得弯腰挥刀,只用战马的铁蹄践踏下去,每一下都能踏的一名突厥人肠穿肚烂、脑浆迸流,杀戮的速度反而比用兵刃来得快……
突厥人至死也想不明白,唐军怎么能在大沙暴中穿越茫茫大漠,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最先被唐军攻击的营帐,几乎没有任何突厥人能逃出帐门,便被全歼在帐中。靠里面的突厥人状况要好些,不少人赤着脚,提着刀跑了出来,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突厥人虽然站在那里,手持兵刃,一个个却感觉头重脚轻,举步为艰,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的,这是宿醉带来的恶果!
在全副武装、杀气冲天的唐军铁骑面前,他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他们便被斩于马下!
转眼之间,突厥人的营地已经被唐军席卷过半。喊杀声、惨叫声完全盖过了漫天的风沙声!
暂时还没有被唐军光顾到的营地中,突厥人终于有时间骑上他们的战马,拼命地……四下逃窜!
在神兵天降的唐军面前,突厥人彻底失去勇气,只想着赶紧逃跑,但唐军哪给他们机会?早就把个避风塘围得水泄不通,突厥人逃到哪里都会被唐军拦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纷纷下马跪地投降。
可唐军苦苦追了他们一路,又千辛万苦、九死一生而来,积累的怨气早就已经爆棚了,哪里肯接受他们的投降,依然无情的挥动着马刀,把那些跪在地上的突厥人砍杀殆尽!
杀戮持续了半个时辰,营地中的突厥人死伤殆尽,喊杀声终于平息下来……
而这时,肆虐了整整两天的沙暴,也渐渐平息下来,天空重新露出湛蓝,黄沙尘埃落定……
对于战斗的经过,李牧根本没有关注,因为只要他的军队能出现在这里,就必定大获全胜!
他眼下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不能再让同娥逃走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战局稍定,苏定方便亲自带着人马四处搜寻同娥,但找遍了营地,也不见他的踪影……
“这都能跑?”苏定方满脸不可思议的回禀李牧道:“咱们的人围的铁桶一般,苍蝇都飞不出去啊!”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李牧眉头紧锁,昨夜他带着自己的亲卫队没有参战,四处游走,就是要防止同娥逃走,但也难保,这绿洲还有暗道,毕竟是同娥的老巢,有个准备也正常。
苏定方连连摇头道:“这茫茫沙漠,他能逃哪儿去?是不是他穿上普通士兵的衣服,混在死人堆里了?”
“找吧,”李牧沉声道:“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虽然全歼了突厥军,可如果不能找到同娥,这场胜利也会大打折扣。突厥虽然败了,但不是绝了,草原戈壁还有几十万的突厥百姓,他们的亲人死了,仇恨会延续下去,有同娥这样的人领头,早晚都是祸害。
“是!”苏定方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派人开始二度搜寻。
得知同娥没找到,牙吉凑过来,向李牧主动请缨,表示自己熟悉绿洲的环境,愿意一同寻找。
自从找到了绿洲,牙吉便恢复了自由,这会儿看到大明全歼了突厥军残部,更是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三两,哪里有一点悲伤之意。
李牧对这个出卖同族的奸人没有半点好感,但在这家伙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依然能保持和颜悦色道:“这么说,你也认为,同娥没有逃出避风塘?”
“没有,那老不死,最是胆小如鼠,从来一点险都不肯冒!”牙吉笃定道:“王师已经把这避风塘团团围住,他万万不敢冒险突围,一定会选择找个老鼠洞藏起来,等到王师离开再出来!”
“你是说,同娥在此有藏身之处?”李牧饶有兴趣道。
“肯定有!”牙吉满脸嘲讽道:“老东西是属老鼠的,不打洞他浑身难受。而且他的很多老鼠洞,是分不同人挖的,就连我也不知道全部,不过,挖洞的方式都差不多,我应该能找得到。”
“那就有劳了。”李牧耐性耗尽,摆了摆手,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
“您瞧好吧!”牙吉点头哈腰退下,也开始四处搜寻起来。
沙暴过去,微风摇曳着树枝,抖落叶片上的沙尘,这片美丽绿洲又露出了它的本来面貌,胡杨树叶沙沙作响,怪柳垂在灌木围绕的碧波之上,竟然有小鸟也显出了身影,站在一条芦苇支上欢快的啾啾鸣叫。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让将士们的疲劳不翼而飞,这群之前还累的要死要活得家伙,此刻却精神奕奕在突厥的营地上打扫着战场。所有经过李牧身边的将士,望向他的目光都是一样的炽烈而敬畏!
经过这场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转败为胜,军中对李牧的崇拜又达到了新的高度。在将士们看来,侯爷已经不是人,他就是神仙,能掐会算,否则怎可能在这茫茫沙漠中,准确地找到敌军的老巢?
在带领着他们走出了绝境,取得又一次辉煌的胜利后,在这些唐军将士心中,李牧已经彻底神化了!
他们愿意跟随李牧赴汤蹈火,只要他令旗一挥,就算是阎罗殿,这些将士们也敢闯一闯!因为他们相信,李牧必将胜利!
李牧坐在水边的石头上,享受着宝贵的清新空气,一边用部下巧手制作的鱼竿钓鱼,一边听苏定方向他汇报战果。
“此战,共歼敌一万两千人,我军阵亡九十人,伤二百人,其中重伤八十人。”
没有俘虏,这是战前就定下来的。孤军在外,粮草断绝,哪有养俘虏的本钱?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想牺牲自己将士的生命,就只能用敌军的人命来代替。
“另外,共缴获军粮七千石,马一万余匹!”苏定方忍不住喜上眉梢道:“侯爷,您这一把是赌对了,赢家通吃!咱们不用愁军粮了!”七千石粮食虽然不多,但养活一万多人实在是太够用了!
“呵呵……”李牧也忍不住笑了,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醉人的空气,突然想到什么,睁开眼道:“酒呢?缴获了多少酒?”他还记得对士兵们打的嘴炮儿,虽然眼下也无关紧要,但还是希望能把这事儿圆满过去。
“这个……”苏定方不禁苦笑道:“都让突厥人喝光了,这帮孙子真能喝,满营都是酒坛子。小的们挨个翻了个遍,全都空空如也。”
“哎……”李牧叹了口气,旋即又笑道:“他们要不这么喝,咱们也不能赢得这么轻松。”
“也是。”苏定方点点头,开起了玩笑道:“大人这个说法,应该可以取得将士们的谅解。”
“不谅解也没办法喽。”李牧苦笑着伸展了下双臂,惬意的哼一声道:“只能先欠着,回去再请他们就是。等咱们回去了,我把酒坊的酒都拉出来,摆一个月的流水席,喝到他们戒酒为止!”
“比起喝酒来,将士们更想知道另外一个问题。”苏定方笑道:“就是他们到底一共走了多少里路?”
“哦,这个嘛,哈哈!”李牧有些尴尬的挠头笑起来,苏定方也跟着笑起来,两人越笑越厉害,到后来直接捧腹大笑!
笑够了,李牧正色问道:“还有什么收获?”
“有!”苏定方正色道:“俘虏了同娥的幼子。这小子只有九岁,混在死人堆里装死。打扫战场的时候,被抓了出来。他倒是机灵,大叫:‘我是同娥的儿子,你们不要杀我!’”说着笑道:“他这一声还真及时,不然下一刻就该他身分家了。”
“杀了。”李牧冷声道。
苏定方一愣,道:“他只是个孩……”
李牧冷冷地看着他,道:“若是个婴儿,不杀也就不杀。但他已经九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知道什么是仇恨,留着早晚是祸患。不要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突厥人杀人的时候,可不分男女老少,你看龟兹城下的尸骨,还不明白?”
苏定方点点头,道:“末将明白了,这就去办。”他对远处的手下比划了一个手势,一声尖细的惨叫响了起来,再也没了声息。
就在这时,牙吉那激动的尖叫声:“找到老东西了,老东西在那!”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牙吉在水泡子边上,跳脚指挥着一群将士,将一片水边灌木包围起来,继而瓮中捉鳖一样慢慢缩小了包围圈!然后,只见牙吉喝止了唐军士兵的动作,亲自跳入灌木丛中,将一个水淋淋的同娥拎了出来!
原来是同娥听见了自己小儿子的惨叫,露出了马脚,正好让在附近搜索的牙吉逮了个正着。
“哈哈,老不死,当初你把我踢下水,没想到我会亲手把你从水里老出来吧!”绿洲上空,回响着牙吉那疯狂的大笑声。
李牧和苏定方走到跟前,才明白为什么找不到同娥,昨天营地大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同娥,只能躲在水里,他躲在在灌木丛里头,一旦有人靠近,便整个人沉入水中,只留一段芦杆儿在水面上呼吸。
正常来讲,这样也能躲过搜索了,哪知李牧下了狠心,杀了他唯一活下来的幼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同娥听到幼子的惨叫,没掌握好匀速呼吸,一下子呛水了。水面像是有人在底下放屁似的,冒了几个泡,这才被牙吉发现了。
牙吉得意洋洋的压着水淋淋的同娥,跑来向李牧邀功。
灌了一肚子水的同娥,这才看清是谁把自己揪出来的,先是一惊道:“你没死?”
“怎么,你很想让我死吗?”牙吉怨毒的看着同娥,狞笑道:“当然了,我要是死了,你干的丑事,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混账!”牙吉登时明白过来,唐军能找到避风塘,能找到自己,绝对跟他脱不了干系,他猛地扑上去,一把揪住牙吉的领口大骂道:“你难道忘了,是谁把你从雪堆里挖出来,谁把你养育成人,你的命本来就是我的,你还给我有什么不对!”
李牧不由挑眉,敢情还有这么一出。
“老东西,是你先想让我死的!我让你救我了吗?”牙吉一根根掰开同娥的手指,冷声道:“我也想活,这些年为你当牛做马,还不够还你的?”说着高声尖叫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都是跟你学的!”
同娥居然被驳得哑口无言,哆嗦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道:“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干掉你我就是突厥人的王,你的一切,全都是我的了!”牙吉想都没想,便得意洋洋道。
“好,好的很……”同娥定定看着牙吉,突然,他不知从哪儿拔出一把弯刀,狠狠地刺进了牙吉的胸膛,刀柄一搅,牙吉登时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牧一看,心说,得,倒是省事儿了。
苏定方见同娥拔刀,立刻带人把李牧护在了身后,七八把唐刀架在了同娥的脖子上,他敢动一下,绝对身首异处!
哪成想,同娥也是光棍,直接把弯刀仍在地方,扑通就给跪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道:“饶命啊,元帅饶命啊……”
包括李牧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实在没想到,同娥的骨头竟然这样软。虽然李牧也知道,这八成是他乞活的手段,但毕竟曾经是个王者,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来这么一下子,来之不易的胜利,仿佛也失了几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