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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都市 > 云开见煜时 > 云开见煜时 第76节
  浸在泪水中的双眸泛红湿润,凄然无助的神色如无声的子弹,她捶着,打着,踢着眼前人,却怎么都摆脱不了他的怀抱。
  就像独自混沌于异国的每一日,夜夜梦境都是与他有关的人和事,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梦醒落寞,巨石阴云沉重压在心头,不得为解。
  顾煜由她发泄,何该承受今天的巴掌指责,他无暇顾及自己青肿带印的面颊,抬起阚云开合实握拳的右手,解放她的手指,揉搓着掌心凹陷的指甲印,抚上那道没来得及看清的刃痕,“疼吗?”
  “我疼死了。”阚云开再难违背本心,她双臂环上顾煜的腰腹,埋首沉溺于日思夜想的怀抱,潸然泪下,抽泣断续诉说道,“顾煜,我疼死了……我想你……想宝……宝,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它。”
  顾煜手掌贴在她的后脑,抚慰着掌下幽然泫泣的人,自责的人本应是他,“是我没保护好你们。”
  情绪稍有缓和,顾煜牵着阚云开的手,通过层层安全检查,送她来到暂时由政府军管控的酒店,这里相对安全,条件较其他酒店也堪完善。
  顾煜在前台开好房间,轻蹭着阚云开泛红的鼻头,“吃饭了吗?”
  阚云开摇头,“没有。”
  “我先送你回房间。”顾煜接过行李箱,搂着人朝楼梯走去,“已经过了饭点,酒店不再提供餐食,我等下去商店给你买些面包和水回来。”
  阚云开攥着他的衣摆,不想再分开,“我要和你一起。”
  “好。”不做无用的安全提醒,不到万不得已,顾煜也不想再与她分离。
  放下行李,天色日晚,二人走至街角的商店。
  局势动荡不安,货运飞机停航,造成物价极速上涨,一块没有健康安全认证的面包都卖出近两百元人民币的高价。
  顾煜详尽留意食品生产日期与成分,选中几样吃食,站在物品稀疏的货架前,她问:“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没有了。”
  顾煜结账拎着袋子与她并肩走出,阚云开问:“物价怎么涨得这么多,普通民众还能买得起吗?”
  “最近这边很乱,苏国大部分的生活物资用品都靠进口,多条国际货运航班已经停航,仅剩的这些物品还不知道能撑多久。”顾煜说,“现在能买到东西都该庆幸。”
  战争波及,难民无家可归,夜晚到来,他们三五成群坐在街边,更有重伤昏迷不醒者,头缠灰尘遍布的绷带止血,手脚异位躺在木板上发出低浅的呻|吟哀嚎。
  阚云开贴近顾煜,手指不安在他的掌心异动,顾煜问:“害怕?”
  她低低“嗯”了声。
  街上不宜久留,二人快步走回酒店,房门将才落锁,顾煜手中的塑料袋脱落,转身将人锁进怀中,带着思念、侵略以及爱意的吻扑面落下,吻在朝思暮想的软唇之上,不容人忽视拒绝的存在。
  他的吻一向强势,陡然而来的唇吻如疾风过境,深情与炽热让人措手不及,阚云开唯有乖顺闭上潋滟带珠的双眸,理所当然地感受着,顺从本能地拥紧他,直到缺氧脱力,被他抱来床上。
  黑夜里,肆无忌惮地表达痴狂的欲念与渴望,鼻息交换诉说。临门一脚,顾煜似吸血鬼般咬上阚云开的侧颈,隐忍着欲|火,停下了动作,唇鼻抵在她的锁骨处,急促|喘息着。
  房间触目漆黑一团,苏国的月暗淡失了韵味颜色,他们探不清彼此的表情,唯有交错的气音告诉二人,这并非一场仅存于夜晚的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血肉之驱。
  声线浸水般温和,意动被蓦然叫停,等不来更深的接触,阚云开问:“为什么停下?”
  缓了许久,顾煜伏在她身前,急诊室外的鲜血场景被唤起,这样残酷无情的一幕永不能从记忆中抹去,他不允许阚云开再受伤害,隐忍生理与心理的强烈索求,他说:“没套,算了。”
  第一次切实面对失子之痛,阚云开为自己在医院病房中的恶意不齿,那可是他们骨血交融,来之不易的结晶,她如何能做出那般定义。
  她抽泣说:“我在医院,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我只是以为你……”
  顾煜以吻封唇,不愿她再忆起那些至暗的谜团时刻,他说:“乖,不说了。”细密的吻渡过她的眼角眉梢,他安慰道,“不哭了,我们回家。”
  “回家”两个普通的字节竟也能如此令人动容,让顾煜一个征战沙场的男人红润了眼眶。
  两具离舍的游魂终于回归正位。
  阚云开的鼻梁朱唇相继蹭着顾煜的喉结,如脂如胭的小腿圈圈绕着他的膝盖,情动的表现。
  顾煜喉结发紧,滚动着,承受着,颈上的戒指项链贴在二人皮肤间,他说:“阚,我现在就是一个处于发情期的低等雄性动物,经不得你这般撩拨。”
  “我想。”浅显坦诚的欲望。
  顾煜撑起身子,指腹抚蹭着她的额角,黑暗旖旎的风光之下,目光细细描绘她的五官,浮于云端的不真实感消散。
  半晌,他俯身探了下去。
  “别……”出乎意料的灭顶羞耻感冲散齿间二三拒绝。
  关键时刻,他却撤了力,颌角不明的液珠淅沥淌过,双手钳握着她纤细无骨的腰肢,沉声问道:“还跑吗?”
  还是那个混蛋啊。
  “不……”她只盼解脱,红着眼眶,如牵线木偶般颤音道,“不跑了……”
  ……
  阚云开手臂环着顾煜的肩,余韵尚存,她的嗓音泛起涟漪,如鹅羽轻扫过般和顺,“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顾煜低低沉沉地笑着,不回答她。
  阚云开抬手抚摸着他脑后的手术疤痕,指尖一水轻掠过头尾,“有没有头疼?”
  “想你的时候会。”
  “那你岂不是天天都头疼?”
  “这么自信?”
  “因为我每天都在想你。”
  温存片刻,顾煜还有任务在身,不能久留,愁绪加持的分别时刻不悦到来,他起身整理好衣衫,阚云开面颊轻伏在他的背脊上,不舍环着失而复得的男人。
  顾煜覆上她环于腰间的手臂,交代说:“我现在必须回去了,你不要出门,吃饭也在酒店解决,每隔一个小时给我发一条信息,我不回你也要发,听见了吗?”
  阚云开点头应声,只说一句:“我等你回来。”
  “很快。”顾煜坐在床边,抚摸她的稍显凌乱的发丝,仍记得她的馋嘴,“下次我来给你带炙烤牛肉。”
  “嗯。”
  阚云开坚持送顾煜出门,出于安全考虑,顾煜唯让她送到房间门口,酒店仅剩的房间对向安全楼梯,按照风水学来说,确实不是好住处,只是如此落败情景,哪里还能计较这些。
  “进去吧,早点休息。”顾煜拍拍她的腰,唇吻落在发根,留恋道,“等我。”
  阚云开站在门口,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顾煜走到楼梯转角,看见房门外依然傻站着的人,他眸色一暗,大步拾级而上。
  他搂着阚云开的腰,再次吻了下去,唇唇相贴厮磨,“我带你回家。”
  第七十三章
  顾煜走后, 阚云开按照他适才所教方法锁紧房门,安静站在窗前,透过昏昧的月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颈间尚存的熟悉气息消散这些时日郁结难捱的愁绪。
  直到再不见他的踪迹,阚云开将回神更衣躺回床上, 几十小时的换乘奔波, 而今心理安慰与满足战胜身体所受堪堪疲乏之感。
  清暗的房间中, 枕边偶然泛起一线光亮,阚云开摸索拿过手机,看见vincent发与她的信息:
  【别再一个人哭着回来。】
  原本她回纽约的暗沉伤心之事就无几人知晓, 离开更是不必闹出一番动静, vincent也是在她登机后方才得知她已离开的消息, 意欲最后相送也已不及。
  在这段漫无天际的单恋中, 他用尽全力以真诚爱意相衬, 对得起自我的每一份情感, 唯难以抵过她无意的消磨。
  旁观者清, 自始至终, 他能看出阚云开没有一刻忘记顾煜。
  心悦爱慕的方式有很多种, 最后的最后, 他还是愿意送上苦涩的祝福。
  阚云开凝视着屏幕上的文字,心中不是滋味, 往事心结难解, 她辜负过很多人的情感, 却唯对vincent心怀感愧。
  大约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为爱执着, 为爱痴狂。
  她没回复, 她想vincent应该会懂。
  阚云开伏在被间, 浏览弹窗时政新闻。不久前,孟马城西北方向发生一起自杀式爆炸袭击,留意发生爆炸地点的方位信息,似乎是去年来此调研时所去的贫民区。
  民生凋敝飘零,仍旧难逃恐怖分子及反|政府势力的荼毒残杀。
  她并不知晓顾煜此次执行何种任务,但就新闻字里行间的线索来说,必不会轻松安全。
  惆怅担忧蓦然跃然心尖,她正准备关机,忽视屏蔽令人焦虑纷扰的新闻报道,顾煜的电话拨进。
  疑惑半晌,才想起顾煜临走前拿着她的手机把自己的联系方式一股脑从黑名单中放了出来。
  顾煜小心谨慎又难藏失而复得欣喜的模样落进阚云开眼中,算得意外之喜。
  她握着手机淡笑出声,故意迟些按下接听键,电话那端的人语气稍显急切,“怎么半天不接电话?”
  阚云开脚趾勾着被子,刻意拖长声调,“想看你着急。”从前就喜欢看他恼火却又对她无可奈何的神色,“准备睡了。”
  顾煜放回牙膏水杯,“想看我着急还需要等到现在?”他哼声补充说,“没良心。”
  还是如此定义她,阚云开翻身趴在枕头上,虚勾着小腿,在空中轻晃着,不满问:“为什么刚才不把戒指还给我?”
  “回国。”再娶一次。
  阚云开没再说话,顾煜也不吱声,轻浅的呼吸声顺着听筒悠悠传入彼此耳中。
  昨日不敢奢望的情景,而今亦如在幻想之中,时间终是作弄人,上一秒是孤寂悲凉,下一瞬便是抚慰蜜糖。
  顾煜打破沉默,“你早点休息,照顾好自己,别出门。”
  “嗯,你注意安全。”阚云开顿了下,“我等你。”
  数月来,难得安枕好眠,扰人的失眠症终于没再作恶,时差和环境这些恶劣条件在今夜都可忽略不计。
  翌日清晨,阚云开伴着饥肠睡醒,昨夜二人疯狂的行为促人昏昏欲睡,小店购买的食品还未拆封,已经三四十个小时未进餐食,腹中馋虫清早便与她作对。
  她从箱中取出干净裙衫换上,拿起餐票去酒店一楼餐厅吃早餐。
  酒店现有住客多为欧美人,早餐偏西式风味。
  阚云开将餐票与证件递给服务人员核验,在餐台拿取一份烤面包,抹了些许黄油,挑选一杯热气浮散的黑咖啡,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连续三年造访苏国,眼前的景象不比发展国家欣欣向荣,有的仅是一年堪比一年的破败与鲜血。
  热爱这片土地的旧人无能为力,多得是新兴势力为抢夺资源权利而来的戾气,亦如黎明前蛰伏黑夜已久的猛兽,只等时机攻破。
  阚云开端起咖啡小抿几口,看着窗外颓败的残垣断壁之景,食欲消退几分。
  今天的黑咖啡,格外得苦。
  “姐姐,你是中国来的吗?”软糯的童声从桌角传来。
  阚云开低头找寻声源,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两臂交叠趴在桌边,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她,童真的探索欲闪动。
  “是呀,你的家人呢?”阚云开含笑拿出包中携带的巧克力棒递给她。
  巧克力棒的吸引力在思念前尤显不足,小女孩不满撅嘴抱怨道:“爸爸在这里工作,我都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我和妈妈坐了很久飞机来看他,结果爸爸很多天都没有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