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可以!”戚懿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哼!”公孙无极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这是公子肃的骨血,我不能任由你将公子肃的血脉拿去作为自己争宠的政治筹码。”
戚懿却是痛哭流涕地说道:“你凭什么替公子肃做出决定?你怎么就知道公子肃不想要这锦绣天下?如今公子肃虽然死了,可是他毕竟是嬴家的子孙,他在地下看见如今的天下已经改姓‘刘’,你又怎么就知道他心中不怨不恨?如果掌控这锦绣河山的是他的骨肉,他地下有知也许就能瞑目了。你要替公子肃报仇,你怎么不杀了这两个罪魁祸首?你要是真心为如意好,你为什么不替如意夺取这嫡嗣之位?”
戚懿哭诉时情真意切,一时之间我亦难以分辨出她究竟是真的对公子肃动了情、以至于委曲求全地承欢于刘邦身下亦是为了替公子肃完成夺取天下的心愿;还是戚懿的演技太好,明明是自己有政治野心、却能用如此情深意重的冠冕掩饰住她的真实意图。
公孙无极亦是怔住,他看了看我和韩信。公子肃是韩信为了救我才杀死的,公子肃之死,我和韩信的确难辞其咎。
公孙无极愧疚地低下了头,公子肃的仇他无心能报。他轻声对戚懿说:“走吧,我送你回宫去。”
戚懿恨恨地瞪我一眼,手抓住缰绳,想翻身上马,却被冗杂的裙裾拖累,始终登不上马蹬,只得狼狈不堪地站立在马侧。
公孙无极一言不发地轻轻抱起戚懿,将她轻轻地放在马背之上,将缰绳交在戚懿手中道:“抓稳了。”随即,公孙无极亦翻身上马,坐在戚懿身后,抓住缰绳的外端。
眼看着公孙无极即将送戚懿离去,我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叫住公孙无极道:“公孙大哥,你千万别将她交给吕雉,否则,吕雉害了她,反而会将罪名推到我们头上。你亲自将她送到刘邦身边,千万别表现出对她很……很好很关心的样子,你对她凶一些,别让人用这些莫须有的乱七八糟的罪名加在你们俩头上,反而拖累了她和公子如意。”
闻言,戚懿讶异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鼓起勇气对戚懿道:“戚懿,虽然我不喜欢你,虽然我也怕若是和你一起共同生活的话会陷入无边无际的勾心斗角之中,可是,我仍然想替公孙大哥挽留你。如果你愿意放弃荣华富贵、放弃仇恨、去过平淡的生活,我和卓言,我们愿意接纳你。你……是斗不过吕雉的,哪怕我和公孙大哥违背了对吕雉的承诺、没有告诉她你和公子肃之间的秘密,你也是斗不过她的。你真的不如和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吧。”
戚懿看着我,眼中的敌意不如先前浓厚,调过头去,简简单单地说:“人各有志。”
我心中叹息,一切都是注定了的历史,戚懿不愿意走出她的历史宿命,她和公子如意注定要被吕雉害死,最终成为史书上苍凉凄惨的一笔淡淡的墨迹。
公孙无极丢下一句:“我们在先前约定的地方碰头,你们等我三天,若是三天后,天黑以前,我没能来找你们,你们就自己走吧。”
卓言点点头,却有一股浓浓的恐惧紧紧地攫住我的心,公孙无极他此去能否安好?
公孙无极策马送戚懿走后,我略略责备地问卓言:“你刚刚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劝说戚懿?也许她就能留下了。她的结局那么悲惨,我们就不能悲天悯人一些,帮她逃过这样悲惨的历史宿命?”
卓言却反问我:“你也知道这是历史宿命?既是已经注定了的历史,若非机缘巧合,我们又如何能够改变?何况……你说我小心眼也罢,戚懿那个女人我信不过她,而且,那个如意毕竟是公子肃的儿子,万一他哪天想起来了要报杀父之仇怎么办?为了自己,我还是选择沉默。”
我被卓言的这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理论弄得哑口无言,虽然私心里我也承认卓言说得没错,可是我的心中却还是有那么一些不爽,总觉得今天的卓言同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卓言不再相同。
“你说历史是注定的、不可改变的,那么你又怎么能逃出这样的历史宿命呢?”我追问。
卓言回答道:“现在没有外人了,告诉你也无妨。刚刚拜堂的人是我,可入洞房的那个人却并不是我。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在寻找这么一个人,他的出身低下,渴望富贵、渴望权势,可却与我容颜相似。既然我能和韩信长相相似,那么没准儿在这个国家的某一个角落里还有另外一个与我们容颜相似的人。终于,我找到他了。我告诉他,我厌倦了官场红尘,愿意让位给他。这个人是穷怕了的,这样从天上掉下来的富贵他怎么会拒绝?所以,刚刚就在入洞房的时候,我们换了身份,现在我是自由的,而他,则是当今的驸马爷、齐王韩信。”
我听得怔怔的,有些讷讷地说:“那你不就相当于找了个替死鬼吗?”
卓言却说:“这是他自愿的。自古‘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我也警告过他,位高之处必有风雨,只是富贵诱人,他愿意承受这样的风险。”
“可是,卓言,你不同。如果是你,你在韩信的位置上,你会谦恭、你会谨慎,而这个人却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一夜之间突然暴发起来的暴发户。你这样做,明明就是让他在富贵路上自取灭亡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之间有些歇斯底里。我很怕,我发现我眼前的卓言变得让我有些不认识了。
“悦悦,你言重了。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愿意我仍然坐在那个位置上吗?你愿意我去承受那种可能被吕雉害死的风险吗?如果你敢肯定地回答说‘你愿意’,那么等公孙无极回来后,我立刻就回去,依然去做我的韩信,只要你觉得那个该死的人是我。”卓言提高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