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颜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景修淡淡道:“孤对打杀女人不感兴趣。不过,世子最好好好管教她,若是再有下次,便别怪孤无情。”
谢以安道:“绝不会有下次。”
谢景修逼近了谢以安,道:“世子打算怎么处置她?”
“臣要她永世不得晋升位份,她既愿意做侍妾,便做一辈子罢了!”
颜冰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她等了这么久,便是希望能晋为侧妃而已。
“世子,我……”
谢景修道:“如此甚好。还有,孤要她给阿凝道歉。”
谢以安看了颜凝一眼,冷声道:“还不过来!”
颜冰腿一软,面如死灰的瘫在了地上,连哭都忘了。
听谢以安话语中已带了怒意,她才勉强挣扎着起来,跪在颜凝面前,道:“二姐姐,我知错了,还请二姐姐恕罪……”
颜凝懒怠理她,只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孙若若听着,吓得一动不敢动,却听谢景修道:“明日午时之前,命你父兄带你去颜府请罪,若迟了半分……”
他凝视着她,还未开口,便听得孙若若应道:“臣女绝不敢耽误!”
谢景修这才微微松开拢着的手指,看向颜凝,温言道:“没事吧?”
颜凝笑着摇摇头,道:“有殿下在,我怎会有事呢?”
谢景修低声道:“今日阿凝主动向孤求亲,孤很欢喜。”
颜凝浅笑道:“这是情势所迫。”
“那孤也欢喜,不胜欢喜。”
……
谢以安冷眼看着他们相携着离开,恨恨的闭上了眼睛。
不出半盏茶的时辰,此事便传遍了整个舞阳公主府。
贵女们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颜凝,直到酒席散去,人们仍有些意犹未尽。
霍奉之心里却闷闷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酒席还未散,他便先行离开了。
霍允禾无奈,只得别了颜凝和平阳郡主,跟了她哥哥回去。
宾客散尽,颜凝和平阳郡主歪着身子斜靠在栏杆上,远远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皆是相视一笑。
平阳郡主笑着道:“如今只怕全京城的贵女都在议论你了,我真是羡慕你啊,殿下如此护着你,连太子妃之位都那样轻易的给了你,生怕你受一丁点委屈。”
颜凝笑笑,道:“旁人的议论和我没什么相干,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
“谢以安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阳郡主听她提到谢以安,不觉眸色一黯,道:“你知道了?”
颜凝摇摇头,道:“我刚从行宫回来,并未听说什么。”
平阳郡主叹了口气,道:“我原也不打算瞒着你,只是怕你骂我没骨气,才没说出口。昨日康王妃来找我母亲提亲了,想要我嫁给以安哥哥,做他的正妻。”
她说着,看向颜凝,道:“我知道你要说我没出息,我也知道,康王妃前些日子才去过霍家,想要和允禾结亲,允禾抵死不从,他们这才想到了我。可我不得不承认,知道此事之后,我很欢喜。阿凝,你不知道,我喜欢了他多少年……”
“可他已经有了颜冰,还和她有了孩子……”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阿凝,我管不住自己。”平阳郡主说着,握紧了颜凝的手,道:“阿凝,也许颜冰的事当真是一个意外,也许我嫁给他,他便能收了心好好待我……”
颜凝痛惜的看着她,没人比她更清楚,谢以安根本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收心。无论旁人为他付出多少,他都不会珍惜,他爱的只有他自己罢了。
“平阳,你我都清楚,谢以安并非良配。无论如何,他让颜冰有了身孕,却又不肯承认此事,更不肯给她名分,这样的男人怎配托付终身呢?”
平阳郡主听着,赶忙辩解道:“康王妃已和我解释过了,依着颜冰的说法,那日是以安哥哥误喝了康王的药酒,这才失了本性。她趁着以安哥哥神志不清,这才得了逞的。而这些也是颜冰的一面之词,那孩子是不是以安哥哥的,也未可知,一切都要等孩子出生才能定夺。”
“神志不清?”颜凝几乎是冷笑出声了,他这两世都和颜冰有染,难道都是神志不清吗?
“你也知道,康王一向耽于女色,那种药是常备在身边的……”
颜凝道:“不过是药,虽能迷情,可若自控力强,也不会犯下什么大错。既然已犯了错,认了也就是了,他却闹到御前,把颜冰逼迫到退无可退的程度,他算什么男人?”
平阳郡主被她说得心酸,眼眶不觉红了起来,道:“可是阿凝,我是真的喜欢他啊!”
颜凝劝道:“我又怎会不知你待他的心?可是他不配啊。平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你明白吗?”
“我道是谁在这里搬弄我们康王府的是非,原是你啊!”
两人正说着,便见康王妃走了过来,舞阳公主和谢以安跟在她身侧,想来是宴席散去后他们未曾离开,是留下来和舞阳公主谈平阳郡主的亲事了。
颜凝站起身来,挺直了腰背,道:“我说的句句属实,并不算搬弄是非。”
康王妃嗤笑一声,道:“句句属实?颜凝,你扪心自问,我们康王府有何对不住你的地方?若非你执意退亲,以安怎会借酒消愁?又怎会被你那不知廉耻的妹妹钻了空子,害得以安颜面尽失?”
颜凝道:“王妃如此说,难道将来世子杀人放火,也能赖到退婚一事上去?且不说王妃当日如何刁难于我,便是凭着世子的人品,我不退亲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康王妃怒目道:“你什么意思?”
颜凝冷声道:“我没什么意思。一个男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已是不智,对自己的女人不负责任,更是懦弱。而现在,他又要利用旁人对他的感情达成自己的目的,康王妃说,我说的对也不对?”
“你!”康王妃恨得牙痒痒,道:“一派胡言!”
颜凝道:“王妃既说我是胡言,便一一反驳了,给大家听听。”
康王妃怒目瞪着她,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够了!”
谢以安冷声说着,将康王妃护在身后,咬着牙道:“颜凝,你不要欺人太甚!”
颜凝迎上他的目光,道:“我无意管你的事,更没本事欺负你,我只是警告你,离我的朋友远一点!”
谢以安的眼里像是淬了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就确定,他护得住你?”
颜凝眯了眯眼睛,道:“那你就试试看。”
谢以安望着她,一言不发,只是周遭的空气都冷凝了起来,气压低的可怕。
舞阳公主和平阳郡主看着,心里已分明了几分。
舞阳公主心疼的看了平阳郡主一眼,道:“平阳,依着母亲看,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罢。”
平阳郡主心里不愿,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谢以安算计太多,并非良配,更不可能真心待她。
她想着,不甘的点了点头,道:“是。”
谢以安恨恨的握紧了拳头,最后看了颜凝一眼,道:“好得很。”
言罢,便拂袖而去。
康王妃再也待不下去了,便跟在他身后一道离开了。
颜凝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紧紧的抿住了唇。
第48章 、月下
对于昨日舞阳公主府中发生的事, 颜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可一大早,颜府门前便来了许多拜会的人,颜宗翰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他们一一打发了,他嘱咐管家道:“今后不必放人进来了, 只说我身子不适, 不能待客便是了。”
孟氏温言道:“老爷如此行事, 只怕要落人口实呐。”
颜宗翰看了她一眼, 道:“落人口实不要紧,可若是给殿下招来麻烦,便是大罪过了。”
正说着, 便见管家急急跑了进来。
颜宗翰道:“风风火火的做什么?”
管家斜觑了周姨娘一眼, 支支吾吾道:“是康王府来了人,说……”
“说什么?”周姨娘急道。
“说三……他们府上的姨娘要生了, 想见姨娘呢。”管家说着, 赶忙低下头去。
颜宗翰沉了脸, 道:“他们府上的事与我们有何相干?打发了也就罢了。”
管家道了声“是”,正要退下,便见周姨娘猛地站起身来, 她利落的跪了下来,道:“老爷, 让我去瞧瞧吧, 阿冰她生孩子, 我不放心啊。”
颜宗翰冷声道:“她做那些龌龊事时怎么不记得你?现在倒要累你为了她担惊受怕。依我看,她心里根本没有你这个姨娘,你也不必惦记着她了。”
颜凝刚走到门口, 便听得里面议论起来, 她款款走进来, 道:“只怕此事没这么简单。”
孟氏看向她,道:“阿凝,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凝道:“阿爹之前已昭告了天下,颜冰再不是我颜家的人,康王府虽未言明,却也默认了此事。如今却借着颜冰生产的契机,巴巴的赶了来我们府上请人。颜冰在康王府不过是一个侍妾,便是侧妃生产,也绝没有请娘家人去陪的待遇。”
“也许是因着她生产,康王府的人顾惜孩子呢。”周姨娘说道。
“康王府根本就不认为这个孩子是谢以安的血脉,又怎会为了他破例?”
颜凝说着,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上一世,她只知道康王陷害颜家结党营私,意图谋反,却全然不知道康王究竟使了什么手段,导致陛下认定证据确凿。那时她已身为世子妃,谢以安处处防着她,她根本没法查到什么,她只知道谢以安一得知颜家不肯背叛太子,便起了杀心。
而这一世,她与谢景修的亲事虽未正式定下来,却也传遍了京城,而颜家支持太子便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么,谢以安会不会因此起了杀心?
颜凝没说话,只将周姨娘扶起身来,道:“我知道姨娘心疼她,可此事太过蹊跷,我实在不能让姨娘冒这个险。”
周姨娘摇头道:“阿凝,我知道你不信,可是阿冰她绝不会做对不起颜家的事,她只是想见我罢了……”
颜凝叹了口气,道:“姨娘,她做的对不起颜家的事还少吗?”
孟氏劝道:“阿凝说得对,康王手段毒辣,我们不得不防啊。”
周姨娘只顾垂泪,道:“夫人,我明白。”
正说着,便听得外面一阵吵嚷,看门的小厮笑着来报,道:“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要给二姑娘下聘呢。”
颜宗翰一听,大喜道:“快请进来。”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道:“阿凝,你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