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安特助传来了消息。」舒清和开始解释。
眾人都说安特助的情报网无远弗届,果然不是假话,就算是他接触不到的领域,也有人脉可以辗转打听。他听了端木的请託,很愿意帮忙,双方来往联络数次,把丁路亚和罗松涛的整件事都弄清楚了。
丁路亚的说词得到安特助的证实,处境相仿的艺人还有好几个。倚仗权势胁迫他人的也不只罗松涛,同流合污的约有五到六人,形成有如祕密结社般的小圈圈,全都是影视界权贵。
蓝思礼抬起手,停下话题,「要商量的就是丁路亚的事?你真的要插手?你还愿意帮忙?」他分别往不同方向问。
端木默不吭声,舒清和则说,「既然知道,怎么能不管,我是个记者啊!」
「你为什么偏偏要在没好处的地方像个记者?」
「因为,把一桩丑恶的交易写成婚外情是我们的错误。」
「没有那回事,明确指示要写成婚外情的是──」蓝思礼忽然打住,疑惑地瞇起眼,「慢着,这段话为什么好耳熟?」
「我们之前也谈过同样的话题。」
「当时的结论是什么?」
「好像,讲到一半木沐出现了。」
接收到蓝思礼横来的一眼,端木叹了口气,「那还真是非常抱歉。」
「无论讨论多少次,记者的使命与我无关,这件事我一点都不想管。」蓝思礼说着继续挟菜吃饭。
舒清和并不气馁,蓝思礼的心肠比外界以为的要软得多,他知道他一定可以说服对方。
「安特助确信这件事的领头人物是柯诚勤。」
「这个人听起来也耳熟。」
「就是柯副总,在你最嫌弃的那家电视台工作。」端木插口解释。
「啊,原来是他,姓名毫无特色,不如罗宋汤为人着想。」
舒清和不确定该如何回应,只好置之不理,接着说下去,「据说他们会分别为每个曾经……呃,睡过的艺人打分数,比如脸蛋、声音、身材……技、技巧,全部登记在同一个本子,聚会时拿出这些计分表分享取乐。这个本子,应该是由柯诚勤保管,毕竟是他提出来的点子。」
蓝思礼放下碗筷,后悔没等到饭后再开口询问,这些演艺圈败类们的所作所为令他胃口尽失。
「柯诚勤的手机曾经被骇过,从此对电子设备疑神疑鬼,许多个人隐私都改用纸本记录。本子里很可能还有其他资料,像是时间地点人名……等等。如果我们能把内容翻拍下来公之于眾,就能成为揭露这桩丑闻的有力证据。」
蓝思礼不乐观地摇摇头,「难说,本子能显示那群人的低劣人品,但是不容易证明权势胁迫。」
「总是一个开头,可以藉此劝说知悉内情的相关人士出声,就算最后无法迫使柯勤诚那批人下台,至少他们会因此收敛吧?甚至停止恶行,对圈内的风气总有帮助。」
舒清和甚少在人前高谈主张、想法,一口气说了许多,其他两人竟然还认真听着,感激之馀,实在不太习惯,身子在椅中略显不安地挪了挪。
「我、我会负责整理资料,写成报导。你不必出力,只需要把稿子交给伍总编。如果盗火人不肯刊登,我们再找其他媒体。」
只要以记者的身分传递稿件吗?蓝思礼忍不住在脑中想像小伍可能的反应……好吧,这件事说不定比他以为的要有趣。
「比起物色媒体,找到那本记录更加困难。」端木开口道。
蓝思礼也同意这是一大难题。
事关名声,又非公事,姓柯的一定把本子藏得谨慎,不可能放在电视台办公室之类外人容易出入的地方。
他靠住椅背,视线随意转向窗外。他们正在餐厅吃饭,面对大片落地窗,窗帘只拉起半边,另一半边看得见已转成夜色的庭院与星空,远方树梢上的月亮再过几天就要变成一个完整的圆型。
「啊,姓柯的每年举办的月亮宴会,邀请函收到了吗?」
「收到了。」端木说着朝另外两人比了比,「鉴于你们的特殊状态,我已经跟丽莎说了今年不参加。」
「别拒绝,要去!」蓝思礼忽然离开椅背,上身前倾,好像有什么稀世珍饈刚刚被端上桌,而他垂涎已久,「我们要潜入宴会,先搜他的老巢!我是说,我负责潜入,你们当然光明正大拿邀请函走正门进去。」
「潜、潜入?你打算怎么做?」舒清和满脸惊讶。
「偽装成工作人员应该最容易。先找到承办宴会的外烩公司,塞一笔钱给员工,然后假冒身分混进去,就跟电影演的一样!我有认识的人,问出是哪家外烩没有问题。」
看蓝思礼双眼发亮、跃跃欲试的模样,端木实在觉得好笑,「态度转变得真快,不是一点都不想管吗?」
蓝思礼不在乎他的揶揄,得意地摇着手指,「你不懂,与我无关的是写报导揭发丑闻,偽装潜入另当别论。我同意入伙,做为交换,谁都别想阻止我体验这种千载难逢的刺激行动!」
饭后,他们深入讨论细节。蓝思礼参加过好几次柯诚勤的宴会,对豪宅格局、此类宴会的规矩以及可能的与会人士都有了解,便一项项说给舒清和听。
忙到夜深,端木陪着蓝思礼离开,一路送到社区外的大马路边。
等待计程车抵达的空档,端木开口道:「安特助还带来一些其他讯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 ******
蓝思礼离开后,舒清和又花了点时间,赶工完成专访稿。他按下云端的上传键,抬起双手伸展久坐僵硬的肢体,顺便发出一声欢呼。
接下来就是通知蓝思礼下载档案,等他通过、传给丽莎,丽莎看过后,传来给他,他假装认可之后,回覆丽莎,丽莎回覆蓝思礼……真是万幸现在是电子时代!
忙完回到寝室,端木就在门边等着他。
「刚刚把专访稿交给蓝思礼过目了!」舒清和快步迎上前,一边解释,「我知道时间已经很晚,我马上洗澡睡觉。」
端木勾了勾嘴角,「我不是来催你睡觉。」
自从舒清和进驻,他几乎不再需要为蓝思礼的生活作息多费心。相反地,有时他还希望小和能放松一点,晚睡赖床什么的,偶一为之无妨。
「喔。」
舒清和倚着寝室门框,望着端木朝自己靠近。对方看起来小心翼翼,猜不出意图。
虽然是两人独处的屋子,深夜的寝室门口,舒清和倒没有往脸红心跳的方面揣想。
表面上,他们的互动并没有因为告白交往而改变,即使心境不同,木沐仍旧维持着与先前同样的距离。毕竟情况特殊,如果蓝思礼是陌生人也就罢了,偏偏端木和蓝思礼朝夕相处两年,与身体的原主太熟悉所导致的尷尬,舒清和感受得到,也完全能够理解。
就像他在晚餐桌上说的,他们真的没有打算要做什么。
「只是来看你好不好。」端木说话时有些犹豫,目光飘动。
「我很好,稍微累了点。喔,不过我答应过蓝思礼,睡前还要做几组运动。」
「建立健康生活的妙招,全权委託他人代理。」端木莞尔道。
舒清和也露出微笑,「不确定跟健康有没有关係,蓝思礼好像很想要一个坐椅子比较舒服的臀部。」
换言之,一个饱满结实的翘臀。
「他大概是看见你,心生羡慕。」
脑里自然出现的念头,端木不假思索说出来,两人都吃了一惊。
「你、你有注意到?」
端木难为情地移开视线,「注意到了,还多看了好几眼,我很抱歉。」
「没关係的!」舒清和忙说,「你可以看,尽量看,等换回来以后,还可以……可以摸,或、或做其他的事……」
他的声音弱得像蚊鸣,心里矛盾得乱七八糟,希望端木听清楚自己的心意,不要被无谓的礼节纠缠住;又忧虑端木听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会取笑他太飢渴……
高孟璟就会讥嘲他。
然而,他还来不及被过去的阴霾影响,就见到端木的笑容,明亮温暖,没有一星半点的嘲弄意味,驱散了所有不堪的记忆和多馀的顾虑。
他注意到彼此的距离缩得更短了,木沐不知何时悄悄走近过来,无论是往寝室或走廊的方向都被阻断,自己若是稍稍跨出半步,就会撞上对方的胸膛……厚实强壮、见过一次便难以忘怀的健美胸膛。
他努力把思绪从窥见木沐裸胸的某个早晨拉回来,及时听见对方说话。
「其实,我上来找你是有话想说。」
晚餐桌上,端木听见舒清和说的那些话,同时观察对方的语气神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蓝思礼的障碍很可能造成了恋人的委屈。
他上楼来想安抚对方的心情,又不擅长用言语表达情感,东拉西扯半天,幸好產生了一点效果。
他又看见对方颊边的可爱红晕。
「我……非常期待你们换回来的那一天。」
「我、我也是。」舒清和对他一笑,脸红得更加明显。
「那么,一点点预告可以吗?」
儘管不太确定木沐的意思,舒清和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木沐吻了他──微弯着腰,低下头,双唇只是碰触,全程不过三秒鐘,清纯得像高中生的初恋。
诧异与欣喜混在一起,舒清和呆呆仰着脸,意外在木沐的耳朵附近也见到一抹暗红。以前的他根本无法想像这个男人脸红的模样,现在亲眼目睹,竟觉得合适极了。
他晕陶陶地想着,假设他明知对方心里的障碍,却依然把人拉回来,索求更多,是不是在製造压力?是不是破坏了双方保持距离的努力?
可他知道木沐不会拒绝,或许感觉无奈,但是一定不会拒绝。
于是他真的那么做了,扯住端木的衣领,踮起脚,尽力缩短三十公分的身高差。他听见惊讶的气音,闭上眼睛前还瞥见端木嘴角的一抹微笑。
这回不再只是三秒鐘的轻触,端木揽住他的腰,另一手覆在他的颊边,两副身躯紧紧相贴。
等他的身体交换回来,无需弯腰踮脚,亲吻拥抱会更加轻松容易。不过舒清和并不介意体验一下所谓的小鸟依人,他融化般偎进木沐的怀抱,双手从衣领往下滑动,再也不必耗费心思想像对方胸膛的触感。
沉浸在首次的亲密当中,顾忌被短暂遗忘,端木稍稍调整亲吻的角度,舌头探了出来,细心地舔过恋人的唇瓣。舒清和情不自禁啟唇,呻吟出声。
端木一瞬间僵住了,动作定格半秒鐘后,松开手,后退两步。舒清和先是疑惑地眨着眼,然后才在对方转为苍白的脸上读到了原因。
刚才那声绵软曖昧的呻吟是……是蓝思礼的嗓音。
两人惶恐地对视了两秒,随即一起笑出了声音。
笑声止歇,笑意仍在眼梢唇角,他们都想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却在目光相接的同时,打消了念头。
没有什么举动令人后悔,当然也没有任何事情需要感到抱歉。
「晚安,木沐。」
「嗯,晚安……小和。」
(待续)
这回比较短,因为刚好到一个段落。
下次就是热闹的宴会,梅总也会去喔!^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