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鬼,也没有鬼。
抬头看去,天不算高,灰蒙蒙的一片,但却显然不是在大楼里了。
这里的每一层,简直就是一个世界。
阿斯莫德之宴,能量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除此之外,秦文玉对那些手臂上纹着的字, 也是满腹疑惑。
他的感受,又和其他人不同。
大家认为,他是有这方面的知识所以能认出那些文字。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是认识,这种文字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本能。
如果这是需要学习的某种知识,他肯定不会将它念出来给所有人知道。
问题在于,每次看到那些奇怪的图纹时,秦文玉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念出那些字简直就想“呼吸”一样,是极其自然的本能行为。
他没有告诉大家这样的感受,因为……他自身也感受到了恐惧。
从近段时间逐渐增多的零碎记忆,以及来自母亲的幻象透露出的种种信息,秦文玉心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并不蠢,反而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
他已经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和祭宴天然的联系。
父母的结合似乎也并不只是单纯的爱情,所以,他的出生, 也许还有别的隐秘。
而这,都与祭宴中的这些奇怪的文字有关。
一阵干燥的风吹来, 吹醒了秦文玉的思绪,他的衣角被掀动起来,发出轻响。
“这里,是什么地方?”
玉木一低声说道,一边打量四周。
头顶虽无烈日,但却热得人身心俱疲。
这里的空气实在太过干燥,甚至让大家视觉中的空间都产生了一丝丝扭曲。
四周更是空旷而荒凉,安静得让人心悸。
“沙漠。”
望月一生轻描淡写地说出了眼前的事实。
没错,这是沙漠,可问题是,这里不该出现沙漠!
“诶,阿斯莫德作为一只魔鬼,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吗?”望月一生问道,他似乎不觉得自己对阿斯莫德能力的质疑有多冒犯,“一共六层的楼,如果地下也有六层,我们岂不是要通过六个完全不同的场景?”
“而且,这些场景的搭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只恶魔应有的能力。”
望月一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简直就是斗兽场啊……”望月一生抬起头,目光似乎穿越了空间,看向了某双或许不存在的眼睛:“厉鬼也好,恶魔也好,都是作为道具的一方加入到这场筛选之中。其实以前我就觉得,祭宴的立场似乎并不和厉鬼一致,它的规则,更像是为了服务某种特殊的存在,任其观察。”
“筛选?”伊吹有弦略带疑惑地问出了这个词,在刚才望月一生的话语中,它显得格外显眼。
望月一生扭头看着她一笑:“事到如今,你还没察觉到吗?幸运的小姐,祭宴一直一来都是在筛选和排查,我们的能面也好,经历的事件也好,一层层的淘汰直到最后的胜利者,真的可以走出祭宴吗?”
“大家不是说……曾经有人走出过祭……”伊吹有弦的话还没说完,玉木一就打断了她。
“假的。”
“我曾经购买过灵媒提供的祭宴道具,一些过往记录之类的,然后在现实中调查过那些人。”说道这里,玉木一停顿了片刻,又说道:“他们的状态很奇怪,明明存在于世界上,但也仅仅是存在着,他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无论朋友,家人,还是爱人。”
“仅仅只是……存在着?”伊吹有弦体会着这个词,竟从中察觉出了难言的恐怖。
“对,他们就像一具空了的壳,按部就班地活着,会进行人类的一切社会活动,但……感受不到灵魂。”玉木一的声音在干燥的风中传出很远。
回想起自己的调查,饶是玉木一也感觉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自己有意识地去注意那些从祭宴活着回来的人,或许自己也会完全将其忽略。
他们……无法被人重视,甚至是记忆。
“看来,玉木一先生私底下进行了相当程度的调查呢。”望月一生忽然出言打断道。
“不过,现在应该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吧?就算我们和厉鬼都是祭宴背后主人的玩物,我们存在的意义只是绝望中人性的惨叫会让它们感到愉悦,可这样一来,就更加说不通了。”
他的目光一一扫向其余三人,笑道:“毕竟,越是剩到最后的人,人性都越发极端,无论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中庸的家伙,似乎不被祭宴认可呢……”
没等其余人说话,望月一生就继续说道:“我不喜欢欠人情,上一层里,秦先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这一次,就让我来吧。”
他笑眯眯的话让人不知真假,不过也没人会完全信他的话。
望月一生是个真正的危险分子。
可是,只见他伸手一指,带头迈步道:“跟我来吧,这里的风,是从那个方向吹来的,和上一层的雾气一样,我想,下一层的入口也许藏在风的源头。”
说着,望月一生一脚迈入了前方的沙漠中。
然而下一刻,他眼神一变,立刻将迈进沙漠里的脚拔了出来!
可是仍晚了一步。
在众人的目光中,望月一生那只右脚脚掌上的血肉,飞快地消失,变成了森森白骨。
第三百八十六章 寸步难行
在众人的目光中,望月一生那只右脚脚掌上的血肉,飞快地消失,变成了森森白骨。
“啊!!!“
望月一生惨叫道。
他看向自己已经变成白骨的右脚掌,浑身都在发抖。
脸色更是快速变得惨白,身体也忍不住晃了一下。
是这些沙砾的问题?
不,不对, 如果沙砾有问题,在他们踏入这个空间的瞬间,应该就已经被腐蚀了。
“都别动!”
秦文玉出声说道。
只见他缓缓蹲下身子,看向脚下的黄沙。
“”我能想到你被攻击的唯一可能,就是移动了脚步。”
他盯着这些沙砾,低声道:“它们是活物。”
沙子, 是活的?
众人都愣住了。
不过, 在这种地方, 沙子是活的倒也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
望月一生身体的颤抖逐渐停止,强烈的疼痛让他刚才忍不住惨叫出声,但很快他就发现,他右脚掌的创口处并没有血液流出。
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然他也必须像加贺美那样,依靠服用森罗面相开发的药物来缓解了。
可他很清楚,那些药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能不用的话最好不要使用。
四人一片寂静,这沙漠光是以肉眼来看根本找不到边际,现在又不能移动,望月一生就是最好的例子,只是站在沙堆里还好,一旦开始移动,那些沙砾就会吞噬他们的血肉。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望月一生的惨状让所有人都没了冒险尝试一下的想法,在这种地方,根本不能抱有一丝丝侥幸。
可是,他们同样待不了多久,干燥的空气,恼人的温度, 这样下去四个人迟早会失去体力,晕倒在这片沙漠里。
而一旦他们倒下去,整个身体的血肉就会被沙砾吞噬殆尽。
秦文玉扭头看了一眼伊吹有弦。
对他来说,自己唯一想要一起活下去的人,只有她。
但他也不敢太过靠近她,无论是语言还是行为。
秦文玉隐隐已经意识到,自己和伊吹有弦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隔阂。
那并非来自两人间的矛盾,更像是……两个世界之间的间隔。
对于绝大多数进入祭宴的人来说,不得不执行那些会丢掉性命的任务是一件痛苦且绝望的事。
但对开启时空之门,穿越到千年后的这些人而言,情况并不一样。
他们是主动想要进入这里的,而进入的目的大同小异。
从古至今,人类最狂热的追求一直未曾改变过,它根植于人类最深层次的恐惧——死亡。
依托于对死亡的恐惧,探索生命的真相,解开永生的秘密成了最大的追求。
对有钱有势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望月一生,看上去似乎只是觉得,祭宴里要远比现实世界更加有趣, 才主动进入的。
他的右脚掌已经被沙砾腐蚀也不算太在乎。
这個人, 已经将乐趣置于自己的生命之上了, 更遑论其他人的性命。
而玉木一,他也算简单纯粹,他只是为了一个人。
只要高桥卯月还活着,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同样,如果有人会威胁到高桥卯月,亦或是妨碍到他救治高桥卯月,相信以玉木一的手段,他同样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为了活下去才进入的祭宴。
甚至是自己。
秦文玉沉默地思索着。
他扪心自问,这场跨越时空的祭宴到底给他带来了多少恐惧?他并没有多少感受。
只是他已经察觉到,这一切,都和秦也有关,和母亲有关,更和……独自长大的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