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风光明媚,桂子飘香。
黄昏的晚景有些凄清,逐渐黑沉的晚霞消失了顏色,隐没在天边的角落,亮起了路灯盏盏。
「喀啦,喀啦。」枯枝落叶的声音在脚下悲鸣,但柳默钦也不在意。反正,都死了,没什么差别。
无神论者,会去问一个死亡多时的生命吗?很显然是极其稀少的。而他偏偏是,泯然大眾的其中一员。
柳默钦的步伐很是缓慢,似乎想让并未进食的身体,记住晚风的冷清与充盈。他不想吃东西,吃不下去。
只会让金钱和时间,白白成为,厕所里呕吐声的狼狈和浪费。
家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驻足呢?更甚者,那还算一个家吗?
柳轩钦知道,自己早该趁着暑假,去看个医生,取个处方笺。
但他不想。
他不打算把心底的任何事情闹大,徒添烦恼。
他看着手上的两杯饮料,撕开包装,狠狠地把吸管戳入其中一杯,让冰咖啡独有的苦涩与寒凉,逐渐冷却他的心灵。
似乎效果愈发差了,多少方式,也不见好转。
柳默钦就这么走着,品尝着咖啡,品味着书籍,消磨着,难得片刻的寧静。
他路过了一个公园,不是一个常有人来的公园。
空盪盪的公园,仅存落叶、秋风、乏人问津,还有一个,行经的柳默钦。
公园隔壁,是个总有人来的篮球场;篮球场里头,有个高个儿。
想来,不到一百八,也是近了。
这人,很是眼熟。
叫作什么呢?校榜上,好像有看过?
好像是他的学长......晏轩函来着?一个自律的、运动和课业都很好的男生。
柳默钦用,望了对方一眼,又继续喝起了冰咖啡。
毕竟对方,是来打篮球的,而自己,对篮球压根不感兴趣。
至多,看些知识性的读物、动漫、耽美、小说;或者是玩玩手游,打打传说,两人,并没有什么相似的交集,除却课业,除却学校。
忽然,眼前是一个熟悉的背影。
「小于姸。」柳默钦又在呼唤着,家住隔壁的徐于姸了,一次又一次,一声又一声。
「来了。」听到了脚步的声响,料想是,柳默钦背着书包走在了后头。
徐于姸一股脑儿地翻出,散落在袋中的几本作业簿,便止住步子,眼巴巴地,盼望着柳默钦的解惑。
「这杯给你,送的。」一杯温奶茶,塞入了徐于姸空着的左手。
望着那叠作业簿,他也猜到了徐于姸的用意:「我能不能直接丢答案给你?」
「你丢过了。」徐于姸双手都是东西,脸上则是充斥了无奈:「但我看不懂。」
「噗。」柳默钦不禁莞尔,示意徐于姸停上片刻。
他随手掏出一支铅笔,并接过了作业簿,一目十行地阅读着题目:「答案是对的,过程我没看。明天见。」他圈出了一句关键,又简单对徐于姸说了几句。
「谢谢老哥。老哥,你记得,你的咖啡,不要喝了啊......」
「嗯。」
柳默钦抬起了脚步,又向家中,不,那间高高矗立的房屋前,走近。
里头,想来又在乒乓作响,不知是打架抑或争执。
总之,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像是月亮的阴晴圆缺,变换恆常,没有什么好讶异的。
他打开大门,走上楼梯,旋开喇叭锁。
映入眼帘,仍然是那台,在白色磁砖间屹立不摇的,老旧电风扇;右前方,浅蓝与深蓝混合而成的调色,成为了书桌至今未变的配色;床边则是由上而下的、摆满了整个书柜的书籍博杂。
门关上了。
而柳默钦,正脱下那身,同样属于蓝色系、绕有白边的长袖有领外套,披上了椅背,彻底地换了身衣服。
方才穿过满地狼藉的断垣残壁,彷彿又目睹了,两个人始终如一的暴力相向。
反正每次,不见有人得以善终的;至少,腥风血雨的延烧,他从来不能免祸。
左右,都是以他被骂得狗血淋头作结。
柳默钦低低叹了一声,被反锁房门的声响遮掩。
直到锁头成了牢固,他的面上,又重回那副淡淡的模样。
没有快乐,没有悲伤,就是冷峻地有些难以接近,却又不完全是如此。
左右,不会像是,可能在家中出现的失控的一位学生。
反正,他什么都不打算做了。
待在家中,也只是徒受争执、斗殴、胁迫,与哭闹,混合一块。
最后,以他受眾迁怒作结。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房间,复习课业,直到三更半夜。
对面的灯,熄了。
徐于姸想是睡下了。
睡得着,本身就是一件好事了。
柳默钦心知肚明,无论是否有人答理,于他而言,每晚都是一个不眠的噩梦。
一天,他也只睡上四个小时。
太累了,累到睡不着了。
一闭上眼,就是波涛汹涌的咆哮,在耳边呼啸,从不施捨几分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