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桥没答她的问题，把人拉过来按住，“下个周末就给你把电视机带回来，现在，你不要再说话了。”
“我就……唔……”后面就真的没有她说话的机会了。
第二天早上晏桥把她喊醒，等她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晏桥把人拉住，捏捏她的脸，“怎么不跟我说话？”
宋晓“哦”了一声，“昨晚你说的，不要再说话了。”
“……”
“昨晚说的，今天不算数了。”
宋晓做了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十月底，恢复高考的消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时，宋晓正和乔霜确定好服装厂最后一批冬款样版，小桃兴冲冲地跑过来，激动地搓手，“师傅！高考！恢复高考了！”
“这么激动，你也要报名高考了？”
“那也不是，就是觉得激动。”小桃又跑去其他部门去和大家一起又蹦又跳的。
宋晓其实也很激动，忙去问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考试，得知考试时间就在今年十二月时，庆幸雨湘从月初就跟着老师补习功课了。
当时有人也觉得恢复高考是势在必行，但是也没有人像晏桥那么着急的。还有人觉得晏桥考虑得太早了，没想到现在真的恢复高考了，而且时间竟然这么紧促，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肯定有人要捶胸顿足当时为什么不早点复习了。
“妈，今晚我们吃顿好的庆祝一下。”等小桃又跑去和其他人讨论了，宋晓高兴道。
乔霜也高兴，点了点头，“应该庆祝的。下班了去队员家里买只鸡回去炖汤喝，也给雨湘补补。她昨晚说学得眼冒金星了。”
“哈哈，她都算好的了，我看见那一堆数字和一大段一大段文字就脑壳疼。”
“我也看得脑壳疼。还有你爸和晏桥下班回来讨论的东西，跟说天书一样，有时候听他们说都觉得晕。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得下去学得下去。”乔霜一想起家里的那些书，就觉得犯困。
宋晓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样，拉着乔霜的手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呢。不过晏桥看我做衣服的画的那些图也晕，跟他说也听不懂。还好还有妈在，不然没人和我能搭话。”
下班后，宋晓和乔霜手挽手走出去，商量着待会找谁家买鸡肉去，还要去老婆婆家里买点蔬菜。
厂里的职工看见她们出来，打了招呼之后，嘀咕道：“这婆媳俩的关系好得跟亲母女似的，真是奇怪。”
“这有啥奇怪的，人宋师傅本来就是乔师傅带出来的，徒弟变儿媳妇，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得也是。”
宋晓和乔霜走在生产队里，有队员跟她打招呼，“宋师傅，又和你婆婆过来买菜啊？”
“是啊，想去买只鸡回去煲汤补补。婶子，最近哪位队员家里有鸡要卖的啊？”
“就何老四家里，喏，就前面建新房子那家，他们家里肯定有鸡肉卖。”
“好嘞，谢谢婶子啊。”
“宋老师，等一下。”这位婶子显然还想说点什么，等路过的队员走了过去，才问道：“我有个侄女刚刚回城，想找份工作，她做衣服很好的，下次服装厂招打版学徒的时候，宋师傅你看能不能……我知道招一个名额不容易，这个费用都好说，只要能进去就行。”
宋晓对上这种问题都是选择装傻，“婶子，如果您侄女合适，不用走关系，厂里也会选她的。这厂里招工的事情我说了不算了，我选出来人了也得何主任、何厂长同意了才可以啊是不是？”
“但是……”婶子还想继续争取。
乔霜制止住，“大姐，我们还得赶着回家去，就不多聊了哈。厂里招工的事情啊，还是得找何主任说去，我们真的做不了这个主。”
说完就拉着宋晓急急忙忙地走了。
还好厂里的招工工作都被何杏梅死死地拽在手里，要换成何厂长，可能还会因为大队里绕七绕八的关系妥协，但是何杏梅就不一样了，凭本事来，没本事就给退一边去，反正厂里每年上交给大队的收益也是分给队员的。
虽然知道宋晓心里有数，但是乔霜还是忍不住多唠叨几句，“别人再来找你，可不能乱答应，最好都别理，直接转给何主任去处理。我们不是生产队里的本地人，要是被人家认定了是给人开后门，有得麻烦。”
“嗯嗯，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
买到了一整只鸡和一篮子蔬菜，坐公交车到了研究所这里的站牌下车。
乔霜正要拿着鸡和蔬菜先回去，打趣她道：“行了，你去接晏桥吧，我先回家了，省得还打扰你们。”
宋晓摸了摸鼻子，心道：您是没打扰，但是爸他打扰啊。
连着两天下班去接人，结果都是晏桥和他爸一起下班走出来，当着长辈的面，宋晓也有点尴尬。
所以，今天她就不打算再去接人了。
“不去接他了，这么大个人，也走不丢。”
刚到家，过来上课的高老师和他爱人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平时下午上课是两点到五点，这个时间还在家的，想来是人家高老师又多留了一段时间。
高老师是个妥帖人，他家里人多，不适合给晏雨湘上课。过来家里给晏雨湘补习又尴尬，毕竟人家里爸妈哥嫂都不在家，总怕人家说三道四，干脆就把自己爱人也给带过来了。
“高老师，今天留下来吃顿饭吧，这么久也没个时间请您过来吃饭。”乔霜挽留道。
高老师拿好自己的书本，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家里也煮好饭了，这就回去了。”
又夸了几句雨湘，“雨湘学得不错，就是有点心急了，你们多开导开导。平时注意休息，不能熬夜看书，否则第二天上课没精神。”
乔霜一边送人出去一边应道：“好的好的，我们一定和她好好说说，辛苦高老师了。”
全家都看出来晏雨湘现在处于紧绷状态了。
宋晓去和她谈心，但是晏雨湘也很无奈，“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紧张，一紧张我就想去看书，一看书我就容易忘了时间，然后就睡得晚了。”
针对这个情况，宋晓和乔霜讨论之后决定，她们晚上轮流去陪雨湘睡觉，盯着她晚上不看书，也陪她聊聊天放松放松。
坚持了一周，晏雨湘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确实好了很多，但是家里亲爸和亲哥盯着她的眼神就不太友好了。
晏雨湘仗着自己现在是个备考生，在家里能大声说话，非常理直气壮地对亲爸亲哥说：“有意见也得等我看完了再说。”
晏桥狠狠地咬了口苹果，那犀利的眼神扫了过来，好像在说：等你考完你就死定了。
十一月是个热闹的月份，李秋月、冯媛媛、宋妍先后生了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约好的，都赶在一个月里面出生，而且都是臭小子，以后回家这三个就能凑一堆打架。
宋晓一边看从花州市寄来的信，一边和晏桥说道：“儿子太皮了，还是生女儿好，对吧？”
晏桥一时间就想起了在京城奶奶家里看到的她小时候的胖照，觉得要是以后他闺女也长那样就好，就点了点头，“确实，生个像你的最好。”
宋晓瞥他一眼，“生个和我小时候一样的出来给你捏捏脸吗？”
“……我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小胳膊小腿也都挺胖的。”晏桥突然笑出声，“在那个时候，你吃得也太好了点，是不是家里天天给你灌汤喝。”
“不挑食的孩子都能长得好。”宋晓不肯理他了，转过身去继续看信。
冯媛媛生产了的消息是李勤勉打电话到服装厂告诉她的，就没有信来。
“下个周末我们去三哥家吧。”想到了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我下班了就去大队里跟人家买鸡蛋。”
一下子多出来三个小侄子，宋晓想了想，决定一视同仁，都给打一对银手镯送他们。花州市的就给寄回去，冯媛媛的可以顺路拿过去。
到了周末，这天高老师也休息，没过来补课，晏雨湘想留在家里看书，被宋晓磨了一会儿就去换了衣服，一家五口都去李勤勉家里看小孩。
冯媛媛有了孩子后没多久，冯大嫂过来住了两个月。为了方便，李勤勉就也在省城大学附近买了套小院子，还是找了李家大伯帮忙才买得到。总算是在省城也有了个小家在。
宋晓他们一过去，家里又热闹起来，一帮人都去看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李勤勉给取的大名，叫李明杰。冯媛媛觉得这个名字一般般，又给取了个小名叫“十一”。没别的意义，就是因为出生在十一月。
宋晓笑她，希望四姐、五姐不要也这么想，不然家里喊一声“十一”，会有三个小子都看过来。
才刚出生的孩子没什么好看的，冯媛媛拉住宋晓一个劲地说话，无非就是觉得坐月子太无聊了。
“我大嫂什么都盯着，这也不行哦，那也不行，我都快馊了，你闻闻看。”
“唔……真的馊了。”
宋晓说完就被冯媛媛拍了下，“你不来安慰我就算了，还要来嫌弃我。”
“这不挺好的吗？我看你不需要安慰啊。你大嫂丢下家里的事情过来照顾你，你看我三哥，一下课就跑回来抱孩子，知足吧你！”
“我就是闷在屋子里太无聊了。我都跟我大嫂说了，坐月子也不用那么恐怖，连擦擦身体都不行。还有半个月呢，不知道怎么熬过去好。”
宋晓捏捏她腰间的肉，“吃好睡好，你无聊了就听听收音机。趁现在你大嫂还在这儿帮你带孩子，你就好好享受吧，看你大嫂回去你怎么办？”
冯媛媛却是得意一笑，“这个好说，我大嫂说了要留下帮我带孩子呢。”
“那你哥和你侄子侄女怎么办？自个儿在家？”
“也没，你三哥托人给我侄子侄女找了这边的学校上学。我大哥嘛，反正他工作也忙，等休息了过来看我们就行。”冯媛媛高兴得很。
这大哥大嫂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好的了。
屋子外面的堂屋里，晏雨湘围在小孩子的小床边转，“哥，你赶紧摇一摇他，看他，瘪嘴了，肯定是想哭了。”
晏桥不理她，轻轻拍了拍小孩的后背，没一会儿，又沉沉睡了过去。
“小孩子不能惯着哄，以后摇习惯了就得大人一直抱着才肯，累的都是大人。”
晏雨湘撇撇嘴，“说得跟真的似的，你又没养过孩子你能知道那么多？”
晏桥白了她一眼，“还不都是你给的经验，你小时候就是奶奶抱太多了，放下来就哭。”
“又来说我坏话，你不就比我大两岁，你能知道什么？”
乔霜不想参与他们兄妹俩的拌嘴，过去厨房帮冯大嫂准备饭菜。
李勤勉回来看见晏桥兄妹坐在他儿子的小床边，时不时地伸手进去摸摸小手小脚。拎着手里的东西去了厨房放下，又洗了手过来，笑道：“晏桥，你就算想要养孩子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拿我儿子提前练手？”
“也不至于。”晏桥挪了挪凳子，“我和晓晓还不着急。”
李勤勉要进房间里看自己媳妇儿，宋晓不想做碍眼的那个，就跑出去看孩子。
刚出生半个月的小孩还小小一团，皮肤都是红的，宋晓想伸手进去摸摸，都怕把人给吓醒了。
晏桥抓住她的手，凑过去轻轻捏了捏小孩子的小手，“是不是很软乎？”
宋晓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指腹摩挲了下小孩子的手背脚背，心软得一塌糊涂。但是就是有点不太好。
宋晓前后左右看看，此时晏雨湘已经和她爸出去附近走走了，趁着没人在，宋晓凑到晏桥的耳边小声道：“媛媛刚刚一直在跟我叹气。”
“嗯？为什么？三嫂想要女儿？”
“不是，她跟我说，十一看起来有点点丑。你说十一不会是长得像我三哥吧？”
晏桥：“……”其实他觉得她三哥长得还是挺可以的。
果然是说起亲哥来不用眨眼，和晏雨湘一个样。
“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差不多这样，再过段时间长开了就好了。三哥三嫂长得又不丑。”晏桥好笑道：“三嫂在医院工作过，她心里有数的，估计就是跟你随口说说。”
宋晓眨了眨眼，想想还是算了，不和晏桥说了。其实是媛媛觉得十一看起来有点瘦弱，生怕他和三哥一样，看起来一阵大风能把人吹跑。
从小在军区大院里生活，还是觉得男孩子要拳头硬才行。
“哇……”
说哭就哭，毫无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