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见过公主、駙马。」登州知府于子仁一看清朱臻晴手中亮明的那块玉牌,急忙诚惶诚恐的下堂行礼道:「不知殿下、都尉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请恕罪。」
他这偏远州府怎会突有贵客天降蒞临?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于知府你这官当得可好糊涂啊!」摆出皇家威严的朱臻晴十分生气的看着他训斥,「倭人都快打到家门口了居然毫无察觉!」
于子仁好像听到天书般抬起茫然空白的双眼,「什么?」
「今晨霍家大少纠集数名打手去城西潘宅门前滋扰生事,」顏济桓用最简洁明了的语句急速道:「其中便有流窜登陆的倭寇,你是怎么守的城门?」
倭寇?万万想不到事态严重到这种程度的于子仁啪的一声双腿跪地,伏下身去惊慌大呼:「下官失察罪该万死!」
「现在没空赐你死。」朱臻晴一把拉起他厉声命令,「快拿入水门的令符来。」这才是他们十万火急赶来知府衙门的目的。
登州因地势临海而设登州卫,自洪武年间便对港口进行疏浚扩展,再从四周环筑土城用以泊船舰、操水军,形成一片封闭管理的小海,与外界连通的方式只有两道城门,这就是自明以来海防军事重地之一的备倭城。其中南面为陆路供车马出入称振扬门,北面海路供战船通行称为水门。
「被我抓到的那两个倭人称他们数日前趁夜渡海上岸,已探得诸多情报传回倭国,不日便将举兵来犯,」顏济桓又再追加解释,「我要立刻出海去金州报信。」
「他们要偷袭辽东?」
「对!」
大明开国后便严格实施禁海令,没有当地州知府和卫所指挥使签发的放行文书任何船隻不得下海,山东去辽东如果走陆路再是快马加鞭也要至少十日,但若行船便是一条直线北上,顺风时四个时辰可抵,很显然顏济桓要赶去通风报信只有一种选择。
「微臣即刻随公主駙马同赴水门。」老眼昏花的于子仁终于醒了。
登州卫指挥使田睿听到如此骇人的消息也吓得不轻,马上用最快的速度备妥麾下两艘网梭船在港口待命。
「此乃营中形製最小最轻之战船,吃水八吋,装三支鸟枪,载量不得超过四员。」只有这样的特点才能符合駙马爷要求的又快又隐蔽。
「两艘船各配一名掌舵兵一名掌枪手。」顏济桓想了一下又吩咐道:「还要一套布面甲。」
「駙马都尉,若论防御您还是着文山甲最安全。」于子仁从旁建议。
「文山甲太重了,公主穿不住。」不理会在场几双吃惊的目光,他拉起朱臻晴的手做着最后交代,「待会儿一艘尽量沿外线航行,我猜倭寇还有船在海上随时侦查,我们这艘需要掩护。」
「殿下凤体贵重,是否留在府衙以策稳妥?」駙马爷想争功求表现愿意亲自去传讯他们不敢阻拦,但没必要连公主都一起坑吧?
「我信不过你们。」谁敢保证登州府里还有没有其他藏在暗处活动的倭人,他自己的老婆当然要亲自保护。「待我们的船一驶出立即紧闭水门全城戒备,已被我断了手脚绑在城西菜市口的两个倭人千万看牢别让他们死了,再有任何闪失届时二位一同问罪。」
「这?」于子仁和田睿互望一眼又同时看向公主殿下。
「这什么这?」朱臻晴娇喝一声,「还不赶快照駙马说的办!」
永乐十七年六月十四,平静多年的辽东海域危机再起,两艘航速极快的网梭船在汹涌的波涛中奋力前行,直往辽东咽喉要地金州军港。
「你会怕吗?」船舱中,顏济桓帮妻子穿戴好有金属甲片缝于布衣内里的步兵戎装,「这次是真的要打仗了。」
「我只怕拖累你和前线。」虽然她一心与全军战士并肩作战,但也知道这想法不切实际。
「不会让你陷入那种境地的。」顏济桓摸了摸朱臻晴的脸,「大帅刘荣英勇擅谋、作战经验丰富,只要抢到提前防范的先机必能全胜,轮不到我们去添麻烦。」
「你的表情可不像说的那么轻松。」从料理完那群祸害之后他脸上的兇相就一直没有褪去。
「刀剑无眼战火无情,我哪轻松得起来啊?」改握住妻子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趁现在我们都睡一下,等上了岸恐怕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他需要养精蓄锐才能确保身边人的安全。
「好。」朱臻晴轻柔的应声,待他合上略显疲惫的双眼后才悄悄用一隻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强忍着隐隐发作的疼痛也跟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