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性坛社开例会时,simon手里捏着一张纸,面色凝重地沉默着。即便见过他各种表情、也知道他多半时候都不大正经,但江语凝还是敏感觉知道了他的安静有所不同。
「simon?」李宸海小心翼翼地唤了他一声,今晚的会议没有他的主持进程变得相当不流畅。
simon长吁了一口气,好像把所有烦恼都融进了那一次沉沉的吐息,他把纸张放到桌上,大家聚拢目光,上面印的照片是三个月前那场同志大游行,他身着红色洋装、穿着高跟鞋披着彩虹旗的侧影,「我是不介意别人偷拍我,毕竟本人还是满有自信的,但是旁边的恶意就不行了。」
他平摊了刻意折起的那一角,鲜血淋漓般的字跡写着「同性恋歪风助长爱滋病!」的恶毒字样,甚至还有「fag」、「faggot」等严重贬损个人的歧视字眼。simon再度叹了一口气:「这是我今天早上在包包里翻到的,我不怕被针对也不怕被骂,但是我怕这种扭曲的观念会让大家带着戒备的眼光去看待同志朋友们。」
江语凝看着左下角那个不显眼的十字架倒抽一口气。simon环视了大家若有所思的表情,很郑重地跟大家说:「而且我想这只是刚开始。性坛社在这一两个学期越来越活跃,虽然有料到会遭到攻击,但没想过会那么明目张胆。我们毕竟不是常规社团,没有学校的条文可以保证我们的权益,大家这几天还是小心为上。」大家纷纷点头,看着那张满载恶意的纸,没有人说话。
而真的如同simon所说,那只是漫天攻击的小小开端,江语凝和李宸海以及其他性坛主要协助营运的同学也都陆续收到匿名的纸条。她们同样收到同志大游行那天的照片,写着「神只祝福一男一女的婚姻」,甚至抄写了圣经的原文,一字一句都攻击在江语凝脆弱的地方。虽然李宸海很平静地告诉她不要在意,事实上恐惧已然盘据江语凝的心绪。
然而,这都不是最糟糕的。接近期末那几週,攻击越演越烈甚至差点爆发衝突。导火线来自穿堂被裸裎相对的那几张相片,有人刻意外流simon主持讲座时的女装照片、同志大游行时性坛社成员参加的侧影、同性情侣的合照等等。起先只有照片,而后随着同学们渐渐注意到那面墙,恶意蜂拥而至。
除了写下詆毁的字眼,甚至有人带着嘲弄意味摆上了保险套,每个经过穿堂的人们总是刻意回头,接着掩嘴窃笑。后来有一群人甚至直接指着照片开起了恶劣的玩笑,越来越多人聚集,而那些原先遮掩的笑意成了明目张胆的攻击。
在午休时段最多人潮聚集的时候,一个男同学指着simon穿着女装的照片恣意批评,周遭的人纷纷附议。
「怎么样,老子很漂亮吧?」simon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人群中,他双手抱胸,冷清美丽的面容波澜不惊,「本人就站在面前给你看,有开心吗?还有这边的保险套我就收下了,一盒不便宜耶,谢谢你们。」
刚刚的喧嚣此刻都像是被静音,起头的那位男同学面色难堪,恼羞成怒地把炮火完全对准simon:「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我看你平常都用名牌包,是去卖屁股赚钱了吗?」
週遭窃窃私语,simon不疾不徐地对上他的眼睛:「就算是卖屁股也是需要行情的。兄弟,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兼差三份工说不定能追得上我?」
「你……」对方眼见simon如此淡定,被刺激的情绪让他越来越口不择言:「我要是你爸,生出这种怪物我早就去自杀了。」
simon沉下脸,「兄弟,你要怎么羞辱我,我都不在乎。」他压低的声音里充满警告:「但扯到家人就太超过了哦。」
他被simon的眼神震慑住,却转而扬起恶质的笑:「还是你把裤子脱下来,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男是女?你敢不敢啊?」随着同儕的起舞,他的情绪越来越激昂,甚至衝上前就想扯下simon的衣服。
路过的江语凝和李宸海目睹这一幕,衝上前挡在对峙双方的中间。
「住手!」
男同学有一瞬间愣住,眾目睽睽下他已经放不下自尊,飘忽的眼神瞄到佈告栏上的照片,他冷静下来并愉快地笑了起来。他伸手抽下江语凝和李宸海在凯达格兰大道接吻的照片,直勾勾地盯着出声制止地李宸海:「我还以为是什么见义勇为的侠女,原来只是同伙的变态。」
他把照片推到她们面前,「女人跟女人也可以牵手?可以拥抱也可以接吻?那你们做爱是用手指吗?弄得破处女膜吗?」
一声清响让全场的鼓譟全都安静下来。男同学摀着热辣辣的左脸,眼理犹带不可置信的错愕。他对上李宸海闪着泪光的眼睛,一瞬间愤怒狂暴难遏,「好啊,你以为我不会打女人是不是?你这个被女人用烂的贱货!」他衝上前去想要攻击李宸海,而在眾人还来不及出手制止前,他的右脸又再被搧了一个耳光。
江语凝晦暗不明的目光对上他怔愣的眼神,左手指尖的痛麻感无比明晰。她缓缓闭上眼睛,那是她第一次对深刻的恶意感到如此招架无力。